几个小混混靠在校园门口，眼神时不时扫描着从眼前走过去的女学生。

    这几个人穿着打扮与常人不同，很快，便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引起一阵骚动。不少人窃窃私语，还有些胆子大的男初中生主动凑上前去搭话。

    突然，其中一黄发小哥掐灭了烟，眨了眨眼，拦着打算从眼前侧身而过的张芳，他吐了吐烟圈问道：“张芳是吧？我听说过你。我想问一下李向阳在哪？”

    张芳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然后又用余光迅速瞥了一眼身后的张满堂和李向阳。敷衍道：“不认识，我不知道你在说谁。让开，我要回家了。”

    那小哥好似知道她在撒谎，气的笑出声：“小屁孩，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些什么。”

    这一幕引来许多人观看，但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没人敢上前。

    其余几个黄毛小伙更是作势逼退了人群，一伙围了上来。

    李向阳停下脚步，张满堂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神有些复杂。

    张芳明显有些害怕了，手指紧紧的抓住书包带子，逞强道：“你敢动我吗？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大伙哈哈一笑，带头的那位直接说道：“知道又怎么样，没想找你的事，就是想问问李向阳在哪？”

    “我都不认识她，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

    “行，非要这么玩是吧......。”小伙眯了眯眼，在心里思量一番，接着做出个重大决定，他对兄弟们耳语一番，只见几人情绪立即兴奋起来，伸手就来拉张芳。

    “放手，别碰我！”张芳往身后退着步子吼道。

    “欸，小妹妹。既然你不说那也没关系，我们哥几个就只好带你走了。”一小哥出手快准狠，马上就制服了想要逃跑的张芳。

    张芳脸红红的，又气又急继续吼道：“你们他妈的要是敢动我，我爸弄死你们！”

    “咦，我们好怕怕呦。”

    “可不是嘛，我这刚刚还扑通扑通的小心脏都差点没动静了呢。”

    “笑死!”哥几个要是害怕就不来了，你给我进去！”最后那位说话的大哥强压着人就要往车里塞。

    只是刚把人塞一半，后脑勺传来一阵刺痛。他本能反应回过头，先看了看传来声响的异物，罪魁祸首是一块泛着点青苔的板砖，他在顺着砖木讷的往上看去，恍恍惚惚看到一个男孩。

    “啊呀！血！宽哥，你后脑勺流了好多血！”一小弟见状，吓得惊呼出声。

    那位叫宽哥的人，反应慢半拍，伸手捂着后脑勺，凶道：“还愣着干什么？弄死他狗日的！”

    几人闻声，就将张满堂围了起来，场面又乱又快，李向阳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张满堂人就冲出去了。她急得正在原地打转，这下可如何是好？

    “小子，电视剧看多了是吧？学什么英雄救美？”

    “你他妈的很狂啊，连我大哥你都敢打!”

    “哥几个，别废话，今天就教他好好做人！”

    站在最前面的人巴掌正要扬下去，不知从哪出来一个女青年，掰着手腕就将他一脚踹翻在地。

    其他几人立刻转变攻击对象，纷纷向那女青年打去。

    张满堂趁这空隙，眼捷手快一把推开宽哥，拉过张芳死死护在身后。

    李向阳看着战况，一眼就认出了戴着鸭舌帽的人，此时她的心里有不敢置信有欣喜有愧疚，她激动地喊出声：“娇娇老师......。”

    徐娇娇正将另一个小伙踢翻在地，听着久违的称呼，抬起眼眸望了他们一眼。然后一个横踢杀到宽哥面前，她低下头，拍着人肩膀问道：“陈宽，真是好久不见。你还认得我吗？”生怕他看不清楚，索性摘下帽子去。

    张芳见到来人，有些诧异。她不由自主往前多走了几步，而后又因为害怕停下了。

    地上的人都爬了起来，围着徐娇娇，准备下黑手。

    “都别动！”陈宽粗着嗓子吼道。接着灿然一笑，朝着身前人道：“娇姐，啥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兄弟，我好去接你......。”

    “不必了，我就到处转转。”

    “啊......，那娇姐你忙呀，没事的话我就先带兄弟们先走了。”

    “等一下，为何跟我的学生过不去？你不打算给个解释吗？”

    “不是......，娇姐，你误会了，我们没想跟张芳过不去，纯碎就是吓吓她。”陈宽极力为自己辩解道。

    一旁的兄弟看不下去，径直替大哥开解：“这位女侠......，话刚说一半，有眼力劲的匆匆拦着他道：“什么女侠？没听大哥喊人娇姐吗？”

    话出一半的人才连忙改口道：“对。娇姐，你误会我大哥了，我大哥真不是来找张芳麻烦的，我们兄弟几个都是冲那个什么李向阳来的！”

    远在几米开外的李向阳听了，微微愣神。原来忙活半天，是冲自己来的......，而自己本人就在一旁站着，目睹全部过程。

    张满堂望了望张芳，只见她紧咬着下唇，气的不吭声。

    “对，没错。这不是整劈叉了吗，我们一开始也没想到张芳是你学生啊，实在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给你赔礼道歉。”

    “娇姐，我们绑人在先，挨打在后。要不就两清了？”

    众人七嘴八舌，徐娇娇皱着眉头接话道：“两什么清？张芳和李向阳都曾是我的学生。”

    望着几人的惊愕，她烦躁的问陈宽：“原因？谁让你们来的？”

    陈宽刚从震惊中回过神，吞吞吐吐道：“不...不知道。”

    “不知道？”徐娇娇将手放在他后脑勺，狠狠往下压道：“不肯说？”

    陈宽吃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气息断断续续连接着，哼道：“娇姐，我是...真不知道，我就是网聊上，恰好有人给我转钱，让我来找点麻烦，我就来了。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兄弟几个见这情形，都想再帮帮腔。被徐娇娇狠狠一瞪，众人又识趣的不敢说话了。

    像是在考量话里的真实性，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信你一次。”

    陈宽笑得有点卑微，他轻轻地将徐娇娇的手拿下，吆喝着兄弟们就要上车。

    徐娇娇叹了口气，接着道：“陈宽，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你要是再敢找李向阳麻烦，我就让陈家前辈们先吃上你的席。”

    语气淡淡的，令陈宽五大三粗的躯体猛然一震，他急忙回头，讪讪笑道：“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娇姐，你就放心吧，往后别人再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来这找麻烦。”

    说完，他一个眼色给到司机，几人飞速逃离了这个地方。

    “向阳，着急回家吗？陪我走走吧？”徐娇娇戴上帽子，走向李向阳道。

    “娇娇老师......。”张芳小声的喃喃道，她正欲上前。

    谁料徐娇娇拉着李向阳就走了，从头到尾没看她和张满堂一眼。

    她征愣在原地，没过一秒，自讨没趣般气呼呼折转身子走了。

    张满堂有些担心，也只好跟着张芳而去。

    刚刚还热闹的校园门口此时一片孤寂，只有夕阳的光辉，懒懒地打在几片布满落叶的道路上。

    而道路的另一边，气氛低沉。司机脚踩油门，着急赶到医院。

    陈宽一言不发，低着头，像是陷入在往事，神情沮丧。

    一黄毛小子以为大哥在为刚刚的狼狈情况而发愁，忙表忠心道：“大哥，别这样。你得打起劲来，兄弟们不会说看不起你，一朝为兄弟，那么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兄弟！”

    陈宽并不接话，说话的小伙摊摊手，表示自己的无奈。

    另一个机灵小伙硬打圆场道：“三哥说得没错。再说了，这事也不能怪你，都怪那个什么徐娇娇，妈的，那娘们太能打了，我们兄弟几个都按不住她一个，好家伙，那拳脚，虎虎生风，搞得咱们这一阵后怕欸。”

    旁边的人撞了撞他，大家脸上有些恼怒，斥责他说话不看情形，刚吃了败仗，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出人意料的是，陈宽这会接话了，他勉强抬头，说道：“娇娇是练家子，17岁就跟着我们闯社会，我们那伙人里，属她最能打。”

    我们？兄弟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就连司机听到这，也不由放慢了速度。

    “我一直在外面流浪，饥一顿饱一顿，是娇娇爸爸发现了我，才带着我一起混江湖。”

    “然后嘞？”司机出声问道。

    “后来，随着娇娇爸爸的名气越来越大，我们逐渐混开了圈。娇娇爸爸那会与派出所一个小女警恋爱了，时间长了，一来二去也就有了娇娇嘛。”陈宽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眼神转变的有些茫然，语气悲哀接着叙述道：“娇娇这孩子，打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像她爸爸，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那年，她17岁，又练过几年的功夫，因此特别能打，队里不管年纪大小的，都戏称她为娇姐。”

    “那之后，照电视剧剧情，是不是该出事了？”司机再一次插话道。

    陈宽点点头，笑得有些悲凉，他捂上自己的脸，声音闷闷的传递出来道：“再后来，娇娇妈把娇娇接走了。队里陷入在一片烦躁沉闷，加上那时，新来的几个帮派肆意挑衅，我一时年轻气盛就带人过去了。娇娇爸爸是后面得知消息赶来的，可是，他却再也没能像往常一样跟我们活着出去了。”

    说到这里，他揩去眼泪，有点高兴又有点不知所措的说：“时隔多年，我终于再次见到了娇娇，她长大了。也没走她爸爸的老路，而是选择了当人民教师，这很好。只是我心里头一直都知道，这小丫头片子指不定多恨我！”他像是在回首往事了，一边笑一边又哭。

    大家伙坐在座位上，看着他这番痛苦，嘴唇嚅动着，却不知道该安慰什么。他们将手放在陈宽肩膀上，示意他想开一些。

    “自古警匪不容，那他们这样在一块不属于违背群众吗？”司机听的起劲，侧过头好奇道。

    “土豆，你快闭嘴吧。好好开你的车。别跟十万个为什么似的，哪都有你！”三哥咬着牙回应道。

    车里又陷入在了低沉的气氛中，只能听见周围的车不断鸣笛，大家伙被连带着一起迷茫，恍然不知所措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