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废脉……”
令遥指腹搭在隋济禾手腕上，灵力在他体内逡巡探视。
“你用一下之前的法术试试。”令遥说道。
隋济禾想了想，抬手一挥，不太成型的银白色雾气从他指尖涌出，绕着他与令遥飘了两圈，在令遥惊叹的目光中消散了。
“没有灵力波动，这倒是有些像……”
令遥想到了什么，但随即有自我否定道：“不，不应当……”
摄魂怪先生凑近了一些，小心翼翼道：“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脉吗？”
可以说非常礼貌。
隋济禾看着他点点头，心中还在想着令遥仙尊口中的“像”到底是像什么，如果能在这个世界找到与魔法相似的东西，那对于隋济禾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至于摄魂怪先生提出的要求，隋济禾没怎么在意。
腐朽的、像是指骨上覆着一层烂肉的爪子缓缓伸过来，摄魂怪先生像是怕惊扰什么一般小声道：“那我开始了。”
他的指尖搭在隋济禾的手腕上，隋济禾这时才把注意收回来，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一凉，低头就看到了摄魂怪先生灰黑色的手指。
隋济禾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摄魂怪先生是没有实体的。
“咦？”摄魂怪先生轻轻握住了隋济禾的手腕：“不是废脉。”
令遥仙尊都说是废脉，他却说不是？
“你试试攻击我。”令遥仙尊突然对隋济禾道。
隋济禾还想问问摄魂怪先生是什么意思，但眼下显然不是一个好时候，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个古怪生物的存在。
“您小心。”隋济禾说了一声，如果是法术，以令遥仙尊的实力，他自然不可能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但魔法可就不一定了。
隋济禾自己都还没有弄清楚魔法的原理呢。
“昏昏倒地！”
令遥仙尊动都没动，代表魔法的光芒在她身前不足三寸的位置像是撞到了什么屏障一般消散了。
她与摄魂怪先生几乎同时道：“魔气。”
“麻烦了……”令遥说着，按了按额角，她本以为捡回来一个天赋异禀的苗子，没想到这苗子里面的芯竟是黑的。
隋济禾乖巧又茫然地看着她。
令遥叹了口气，柔和着嗓音道：“孩子，你遇到过魔族？”
“魔族？”隋济禾重复道，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之前一直在齐家，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
也对，自从令遥那年一人一剑从魔窟中出来，魔族便在东域销声匿迹了，像隋济禾这种小孩子怎么可能知道魔族长什么样。
“你刚才用的招式，是跟谁学的？”令遥又问。
来了。隋济禾心中想着，面上却依旧茫然，他像是有些紧张般手攥着衣摆：“是……是我自己琢磨的……”
接着他向令遥陈述了关于自己幼年时无意识使用魔法的经历——一点儿都没掺假，全是他在魔法世界时的真实经历——之后他又讲了自己是怎样机缘巧合发现使用特殊的语言和手势就可以达到相应的效果。
隋济禾的语言逻辑很好，不止令遥听得津津有味，摄魂怪先生也听得十分认真。
听完，令遥已经相信了大半，在隋济禾为她演示了几种魔法——指他今天用过的几种，毕竟他还不想暴露太多——之后，令遥已经确定这孩子跟魔族没什么关系了。
但隋济禾施法时的波动确实更接近于魔气而非灵气，这要是被一些不止内情的大能见到，非得除魔卫道不可。
所以这还是个麻烦事。
令遥不由得有些头疼，她想了想，对隋济禾道：“这样吧，你先在我这里住下。”
她得去找独孤屹苏商量一下。
于是片刻后，隋济禾拥有了自己在道门的第一个住处。
这小院环境清幽，独门独户，还有一小片灵田可以自己种地，实在是个不错的住处。
摄魂怪先生一路跟着他飘了过来。
“你有名字吗？”隋济禾好奇道。
摄魂怪先生摇摇头，声音依旧温和好听：“名字是用来彼此称呼的，没有人能看见我。”
接着他有些期待道：“或许……你愿意帮我取一个吗？”
突然被委以重任的隋济禾“啊”了一声，如果摄魂怪先生知道他养的猫头鹰名字就叫猫头鹰的话，一定不会让他取名吧。
隋济禾思考片刻后试探道：“要不，你就叫摄魂怪吧？”
原谅一个取名废吧，他只会根据外貌进行取名。
“摄魂怪？”他小声跟着重复了几遍，然后道，“听起来有点奇怪。”
隋济禾失笑，主动解释道：“是我……我生活过的一个地方的一种生物，你跟它们很像，不过它们可不会说话，不像你这么……”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有人情味儿。”
摄魂怪岂止是没有人情味儿啊，那简直是所有小巫师的噩梦，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专门吸取快乐的生物！更别提它还把人的灵魂当果冻！
自从五年级见过摄魂怪，隋济禾就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学会守护神的信念。
“这算是夸奖吗？”摄魂怪先生小声问，把他整个罩住的灰黑色袍子下摆飘来飘去。
“不算，”隋济禾说，然后亲眼看到袍子下摆不动了，于是他补充道，“这是十分公允的评价。”
摄魂怪先生的袍子开始小幅度摆动起来。
隋济禾这时终于想起来了正事，他问；“你刚才说，我不是废脉？”
摄魂怪先生老老实实道：“嗯，你不是废脉，虽然我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但应该是因为你的魔气充满了经脉，导致与其相斥的灵气无法进入你的身体，所以看起来才像是废脉。”
果然魔法就是这个世界所谓的魔气吗？那难道魔族就是巫师？可听闻魔族生性残暴，并且外貌也与常人不同，怎么会是巫师呢？
而且听这个意思，如果他想修仙的话就当不成巫师了，可若是想当巫师，就修不了仙了，二者不能共存。
隋济禾深深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
还不如废脉呢，废脉没准还有什么天材地宝能改善，这魔气可怎么办啊？
摄魂怪先生看出来隋济禾情绪低落，他飘到他身边，学着人的样子安慰似的抚摸了两下隋济禾的后背：“你想修仙啊？”
隋济禾苦笑：“是啊，可我不想放弃我的……魔法。”
那可是他辛辛苦苦学了七年才学来的，鬼知道这七年他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别的就不说了，就那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一年一换，他基本都是自学的，更别提自从某救世主入学后，学校每年都得出点事儿……
“也有办法的。”摄魂怪先生说：“修仙者到了筑基大圆满就要结丹了，这个你知道吧？”
隋济禾点头。
“你结丹就好了，”摄魂怪先生温和的声音声音此时听起来十分轻快，“结丹之后魔气就会被限制在金丹里，需要用的时候再调用出来就行了。”
“好办法。”隋济禾肯定道。
“但是我不会结丹。”隋济禾说。
众所周知，在修真界，结丹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只要修习了合适的功法，到了筑基大圆满，功法就会引导灵气向丹田聚合，经过雷劫洗礼后，自然凝聚成金丹。
但魔法不是这样。
魔法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它一直流淌在巫师身体里，没有固定的运行方式，甚至有时候特别唯心。
摄魂怪先生并没有被难倒，他有些开心道：“我可以教你！”
“教我？”隋济禾睁大了眼睛。
摄魂怪先生的知识储量有点超出他的预计了啊！怎么连魔气的结丹方法都知道？据他所知，魔族已经许久不出世了。
摄魂怪先生不但能看出他身体的情况（连令遥仙尊都没看出来），还能找到解决办法，甚至连魔族如何结丹都知道！
“我看过的书比较多……”摄魂怪先生低声解释道。
他太孤独了，别的生物都看不到他，无事可做，只能去藏书阁蹭书看，他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年，总之道门的藏书阁他已经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