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者

    喻流再次上山时,枪声已经湮息,战斗接近了尾声,虽然还有漏网的几条鱼逃跑了,但傅远安排了人去追踪,其他被抓住的洪氏的人和任一清的人,怂拉着脑袋蹲在雪地里分开圈禁着,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傅远和李冰等人刚刚结束了战斗,正喝着水抽着烟说着话,远远看到走过来的喻流,急忙三口两口的把烟抽完捻息烟头,迎了上去:“七爷。”

    喻流扫了一眼被圈禁的众人,目光落在重点看守监禁着的帐篷,道:“人在里面?”

    许遇眉开眼笑道:“七爷,您心心念念的大鱼终于落网了。”

    喻流眉头一跳,心心念念的大鱼?好吧,也算是心心念念的,毕竟抓到了任一清也算是了了他的一个执念,微笑道:“大鱼落了网,小鱼呢?”

    许遇笑嘻嘻道:“您放心七爷,大鱼一条都没漏,小鱼漏了几条,但已经让人去追了。”

    傅远也笑道:“七爷您精心做的局,七夫人还亲自做的饵,任一清这只老狐狸再狡猾也只能成为瓮中之鳖,现在只怕在里面后悔莫及了。”

    喻流沉默了下,脸上并没有一丝得意之色,淡然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他和任一清之间的暗斗其实说不上谁胜谁负,双方的几次交锋都是步步为营,处处小心,就怕一时不慎满盘皆输,这次的较量也是,他在其中不知布了多大的局,走了多少步棋,甚至他亲自入局,还让怀着孕的行云做饵迷惑,才让任一清露了尾巴,他成功了所以赢了,任一清失败了所以输了。

    李冰才问道:“夫人没事吧?”

    这一趟出行,李冰负责行云的安全,在确定她怀了身孕后更加关注她的身体状况,并每天向七爷汇报她的身体状况和每天的行程。

    在他每天汇报她的身体情况时,喻流心里对行云的孕期情况也心中有了数,也知道此时她的周围危机四伏,除了寻找幻海城的危机,洪氏集团的人虎视眈眈外,隐藏在深处的第三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已猜到隐藏的第三方多半就是任一清,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任由她身处危机中,在筹划做局捕捉黄雀时,问及行云的情况能不能承受做饵的任务时,李冰关注了她几天才给出肯定的答案,所幸他们成功了。

    这段时间李冰和行云相处的时间长了,两人之间已经有了感情,早已超出了主雇的关系,她的年纪又和他的妹妹年纪相仿,不知不觉的李冰把她当成了妹妹般看顾,所以对她的关怀也多了几分真心。

    喻流点头道:“嗯,没事,她不是柔弱的女子。”

    傅远笑道:“夫人可是女中豪杰,缅甸那鬼地方都闯了一回,这里的也难不到她。”说着又看了眼喻流笑吟吟道:“而且还有咱七爷暗中在旁护着呢,不会有事的。”

    不单只是七爷隐匿在旁暗中保护,就是他们的人里面,明里暗里的都有人盯着呢,一点意外都不会有。

    正说着山下又有人上来了,为首的男人正是洪老爷子的幺子洪泽辰,正在执勤放哨的傅远的人把他们拦住问话。

    许遇看见啧了声,没好气道:“是洪氏的人,妈的刚刚他们还想趁乱抓走夫人,真当咱们是吃素的。”

    喻流瞥了眼跟在洪泽辰身后的洛白南,问道:“洪三小姐还在这里?”

    许遇点头笑道:“嗯,这女人就是个窝里横,仗着洪氏在京市张牙舞爪,离了京市没有洪氏的庇护,在老傅面前像只鹌鹑屁都不敢放一个,和咱们夫人相比差远了。”

    或许这就是温室里精心培养的娇花,和在野外经历过风风雨雨的野花之间的差别,洪三小姐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经过精心栽培的名媛,是上层豪门的千金小姐,她在上流圈子里如鱼得水,可是一旦离开那个圈子,她这样的娇花是没办法经历狂风暴雨的洗礼。

    而行云则是一朵在风雨中成长的野花,她的精神耐力犹如坚韧的根茎,能承受风暴骤雨的能力,看着毫不起眼,却能经历风波,能在狂风暴雨中顽强的存活,她看着柔弱却足够强大。

    喻流微微一笑,转向傅远淡然道:“这事你来处理吧,我先去会会任一清。”

    傅远一挑眉,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道:“如此,多谢七爷了!”

    明确来说傅远不算是喻流的人,两人大概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他算是边缘走黑的道路,而喻流擅长游走在黑白两道中间,洪氏此时来人多半是为了谈判,想要赎回洪三小姐和被抓住的洪氏集团的人,喻家和洪氏目前又是合作的关系,若是喻流出面不得不看两家人的面子,所以让傅远去处理,是不想与洪氏撕破脸的情况下,让傅远宰洪氏一刀。

    ……

    任一清就在重点监禁的帐篷里,喻流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一张凳子上闭目养神,不愧是经历过风雨的人,落在敌人手里了还能保持镇定和冷静,感觉到有人进来了他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十年没见,任一清已不复当年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模样,当年他弹指挥手之间,就能决断旁人的生死前途,此时的他白发覆盖了青丝,苍老和憔悴已漫布了他的脸庞,再没有当年一丝意气风发的骄傲。

    喻流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老态,记忆里他一句话就剥夺了少训营里一个正直教官的生命,一个眼神也能毁灭一个刚刚毕业准备起飞的少年人生,崇高巨峰般难以攀越的男人,此时如同一个垂暮的老人坐在他的脚下,一时间他感觉有些荒唐和唏嘘。

    “喻七!”

    任一清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已然成熟稳重的年轻男人,当年青涩的如同狼一样锋芒毕露的少年,如今已如千锤百炼,洗尽铅华,是收敛了全身利刃锋芒的上位者,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感慨着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高过一浪啊,喻七爷,看到你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喻流静静的看着他,眼里从最初的敬畏憎恨,到冷漠,再到淡然,或许这就是弱肉强食,是繁华到没落,是茁壮到衰老的自然法则,他瞬间没有了强势凌辱的欲望,只清冷的笑了一声,淡然道:“哦?”

    他刚刚还狠戾的强势,突然冷淡得漠然,让任一清一怔,莫名的涌出一股敬畏的恐惧,如果说狠戾强势的喻流是一场海面的风暴般让人恐惧,那平静淡漠的喻流,就如同看着平静的深海里隐藏的巨啸,你无法想象它爆发时有多可怖。

    很快他摇头否认了刚刚一瞬间的敬畏,笑道:“当年,我曾经也是这样走过来的,从一无所有到拥有所有,从底层走到顶峰,我可以说,你走过的路就是我曾经走过的道,喻七,是我成全了你,是我给了你新生,你能有今天是我给了你机会。”

    喻流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或许吧,不过你的下场我已经看到了,而我的将来,你永远也没有机会看到!”

    任一清一顿,嗤笑道:“天真,我们这样的人,不可能永远一直能站在高处的,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喻七,我相信我的下场也是你的下场。”

    喻流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任一清,别忘了我姓喻,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

    任一清道:“那又如何,喻家不止你一个姓喻的。”

    喻流笑道:“可是喻家只有我喻七是从少训营出来的!别说,这点我还是挺认可的,少训营的确是能培养人才的好地方,没有少训营,就没有今天的喻七,没有创建了少训营的任老板你,就没有这帮从少训营里出来,辅助我成为喻七爷的得力助手,所以多谢了,任老板!”

    任一清一顿,哑然失笑,的确,喻七狠戾的手段,和铁血的手腕的确是在少训营里学的,而他身边的助力如李冰许遇等,军方政方如裴远明等,还有边缘的如傅远祁锐等,也大多数都是少训营里出来的精英,本来这些精英都是训练出来成为他屹立不倒的支架,可是现在却成就了喻七,还反过来成为了他的致命,他的坟冢。

    成王败寇,不过是双方博弈的结果,喻流棋高一着赢了是胜者,任一清输了也失去了再继续博弈的筹码,喻流也没有了继续和他谈话的兴趣,他已经没有了翻身的能力。

    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喻流想到了行云乌黑的秀发;他苍白憔悴的脸庞,让他眼前晃过行云娇美的脸蛋,突然他很想陪在她的身边,更想抚摸一下她肚子里还未成型的坯胎,他垂眸看了最后一眼,淡然道:“任一清……”

    任一清不由自主的抬眼。

    “你输了!”喻流说完转身走出了帐篷,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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