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虽然下的急,好在校服是防水的,也不枉学生们费那么多钱。关赭一进门便看见后排的八卦小组边围满了人。
“他今天没来上学,听说他爸妈都出去找了,找遍了,也没看见。”
“有人说他跳河了。”
“不会吧…这不是拿生命开玩笑么。”
“他不是说没脸见人了吗?”
“说是在□□上和他朋友说了要跳,还拍了张在河边的照片。”
“对对对,还写了遗书呢。”
众人议论纷纷,正中间的谢逸飞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还跳河,肯定是躲在哪个地方了,再说真跳了也早该捞出来了。”
郑逸飞嘴不饶人,骂骂咧咧地讲着,好像他真的和曲新晨有仇似的。忽然,他脸色一变,立刻收起他的二郎腿,抓过桌上一支笔,埋下头去。众人皆心一紧,严名来了。
他冷冷扫过每个人的脸,开始在班里踱步,走的慢,所经之处的每个人都像蔫了的花一般垂头。严名走到一个男生身前,低下头,慢慢地问他,
“刚刚讲的什么这么有趣,你连作业都不做了,跑到人家位置上去?”还没等男生发话,便狠狠地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用的是卷起的语文一轮复习教材。响声还没消散,男生的脸便涨红了。严名却猛地转头,看向另一个女生,用力敲着她的桌子。
“你也很闲吗?语文作业做成这个样子!“
窗外天暗沉沉的,雨还是下着。严名的伞再往下淌水。
“滴答“”滴答“
走廊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有人想转头看,似乎又想起什么,低下了头。严名冲到那人身前,扬起手上的教材。
“叮咚——”
午休铃响了,接起了严名脑海里残存的理智,他收了手,抿着嘴,背手一言不发走回讲台上,最后剽了眼学生,走出了教室。
施夭照常写着她的题,仿佛外界与她无关。关赭悄悄凑过去,在桌子上用铅笔写下几个字
“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差不多”
“所以到底怎么了?”
“讲不清楚,你还是少知道比较好,不要卷进去。”
铅笔笔芯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桌面上浮现的每一个字都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
关赭撇了撇嘴,见她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便只能转头开始写自己的作业了。大考在即,她不应被这些分心,何况她自己心里也隐隐觉得可怕,还是少掺和为妙。
半小时一晃而过,沉浸在高考历史真题里的关赭终于抬起了头。环顾四周,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有人传纸条,有人悄声说话,有人惶恐不安。而孔敏的座位始终是空的。
关赭决心睡觉不想,她盯着窗外翠绿的树,听着风的低语,进入了梦乡。梦中她在高一楼,平日熟悉的走廊透出股陌生感,整个楼道空无一人,在长而深的走廊尽头,只有安全通道的绿光闪烁。
关赭害怕极了,慢慢地向前摸索着,想凭借记忆找到出去的路口。路过一间间教室时,她不敢抬头,害怕看见什么,直到看见一扇熟悉的门。
那是关赭高一时的教室,门口用荧光笔写着的“请关门”还没有褪色,她久久凝视着,娟秀的字体,应该是班长的。关赭鬼使神差地想推开门,可还没等她伸手,吱呀一声,门开了,她看见了震惊的一幕。一对男女在忘我地接吻,女生踮着脚,男生低着头,他们紧紧相拥,缠绵。
关赭连忙退出教室,转身时原来的走廊消失不见,脚下是万丈深渊,关赭死死扣住门框,不敢移动分毫。转头,教室里的两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笑着轻轻一推。
“所以暂时将你眼睛闭了起来,黑暗之中漂浮我的期待。”
伍佰的歌声在关赭耳边炸响,惊得她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学校又换起床铃了,她心里想着,暗暗吐槽,怎么什么歌一变成起床铃就听得人火气大。身边的同学也陆陆续续醒了,也许有的根本没睡,眼皮都要缝上了还在悄声说话,但无论如何,课还是得继续上,又是一下午的折磨。
下午是政治地理连堂课,这种课最难熬,漫长的课程对学生的耐心和专注力提出了要求,对老师的嗓子也有极高的要求。但今时不同于往日,政治老师上着课,红牌子又闯进了教室。
没人看清楚谢逸飞是怎么被叫出去的,但教室门边的同学宣传自己看见他惊恐到发白的脸。红牌子一句也没解释,不知道领着他去了哪里。
下课铃响了,班级里弥漫着惴惴不安,已经走了两个,没人知道下一个是谁,但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答案。地理课上,全班的同学正被展示着的精美的图片吸引。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所有人的遐想。
“彭主任,您怎么来了?”
“没事,你上你的,我领个人出去。”
“哪个是李恩雪?嗯,你,跟我走。”
课继续上着,没人听进去了。关赭看着窗外的灰暗,银丝晃啊晃,晃到了树梢上,湿润的带着凉意的风送了进来。
直到晚自习,他们的座位都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