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辉把参加聚会的几个人拉了一个群，发了准确地址。一共十个人去，三号下午两点到，先去玩密室逃脱，再去吃烤肉，最后散伙。

    说完正事后，几个人在群里聊得火热，鬼畜表情包发了一堆。薛倩和谢圆跟着聊了几句，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一片。徐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发几个不会出错的表情包。

    苏佳淼和陈周颂一直没出声。

    聚会前一天，徐桑跟谢圆约好去市图书馆自习。图书馆里人不少，多是中学生和带孩子的家长。借阅区有几个小孩跑来跑去地打闹，发出恼人的噪声，到了自习区就安静了不少。她们没有费很大劲就找到了位置。

    一个上午的时间匆匆流逝，一抬头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徐桑低头收拾好资料放进书包，谢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啊？徐桑，你怎么才做了这么点？”

    她指着徐桑试卷上的笔迹。

    意识到话里的鲁莽，她声音弱下来，斟酌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你这个做题速度确实得提一下。”

    “是熟练度不够吗？试一下多做题吧。”谢圆提议。

    徐桑回想了一下自己做过的题目数量，不清楚是多还是少，但还是细细地记下了谢圆的提议。

    她神情认真得像把自己的话奉为圣旨。谢圆突然不好意思起来，高一时也有很多人来问她意见，但从平行班升入六班以来，已经很少有人询问她学习问题了。

    “但也不一定是对的，你可以问问苏佳淼她们。”

    “没事，谢谢你。”徐桑说，“你说的意见也很对，我回家会试试的。”

    吃过饭后，她们计划去隔壁商场给郑辉买礼物。谢圆很少给男生买礼物，也只知道郑辉平时喜欢二次元，思来想去找不到头绪，只好上社交软件搜索。出来的榜单都是送男友或者暧昧对象的，谢圆表情一凝，僵硬地说：“看到什么买什么吧！”

    最后她们在精品店买了热缩片挂件和郑辉喜欢的动漫周边。

    这家精品店售卖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不仅质量不错，价格也不算高。结账之后，她们颇有兴致地逛了下。

    “还好是给郑辉买，如果是别的人，那我真的不知道买什么好了。”谢圆抱怨道，“蓝天那些还好说，一本最新版的王后雄肯定搞定。但像陈周颂那种，一看就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性冷淡，我真的束手无策。”

    “确实。”徐桑回应。谢圆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某种意义上，陈周颂现在是她的债主。她上次发烧买药的钱还没还给人家。

    既然不收钱，那买个相同价格的礼物还给他好了。

    “这里还卖胶卷相机耶。”谢圆惊讶道，“感觉还不错。”

    徐桑抬头看了眼，脑海里突然冒出了陈周颂抱着小狗的照片。

    相机好像，很适合他。

    样品机身呈黑色，中部有形状不规则的橙红色涂鸦，凸起的镜头像乌鸦的眼睛。徐桑眼睫动了动，伸手拿了一盒。

    结账的时候，店员还记得她们，笑着打趣说：“怎么刚刚不一起买？”

    徐桑支吾着说不出话，她也不在意，“是送人还是自己用呀？送人的话可以帮写贺卡哦。或者不写贺卡也可以换成浮世绘明信片。”

    “换成明信片吧。”徐桑说。

    她没回答前一个问题，而是直接让店员换成明信片，难道是送给别人的？谢圆回想了下，近期似乎并没有她们的共友生日。应该是徐桑以前的朋友吧。谢圆没有再多想。

    “可以啦。”店员把礼袋递给徐桑，眼神带着奇怪的促狭，徐桑没有留意。

    她们提着包装好的礼品袋走出店门。好不容易出去玩一次，谢圆打算去熟悉的服装店进货。店里人不多，店员给她们拿了一堆衣服试穿。谢圆最后买了条y2k的罩衫和短裤。

    “你怎么不试试？”谢圆看着店员打包好短裙，偏头问徐桑。

    “我不太合适。”徐桑婉拒说。

    “怎么会呢？”谢圆说完，上下扫了徐桑一眼，怎么也看不出哪里不合适，下意识认为是徐桑不喜欢这家店的风格，也没再勉强。

    -

    三号上午林安络和苏晴带苏佳淼去牙科复诊，没大人在家，夫妻俩放心不下林子畅，于是只好留徐桑一个人在家。徐桑拆了袋泡面吃，见时间差不多后把礼物放进书包，匆匆赶往了地铁站。

    快到站的时候，她给谢圆发了条信息。

    ——圆圆，你们到了吗？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响起，车门一开徐桑便被涌动的人群裹挟出去。她匆忙地收了手机，勉强站稳保持身体的平衡。出了地铁站就是商场。商场占地面积极大，地上七层地下三层，地面还有许多弯弯绕绕的通道，徐桑抬头看了看，一时间有些迷茫。

    她掏出手机，划回与谢圆的聊天页面。谢圆应该是到了之后在跟人聊天，所以一直没回复信息。徐桑翻到群聊里郑辉发的地址，打算依靠高科技。奈何导航也无能为力，七拐八拐后来到一个略显荒凉的建筑前。她从没来过这个商场，此刻人生地不熟，她后知后觉有点慌。

    旁边是一家小饭店，过了饭点，店里没多少人，坐着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大白天就酒气熏天。他们注意到只身一人的徐桑，上下打量她，脸上似有若无地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即便他们没有任何举动，徐桑还是当机立断跑到了人多的地方。

    谢圆还没回信息。徐桑犹豫片刻，打开了苏佳淼的聊天框。

    姐，你到了吗？你能出来......

    徐桑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好一会都没把信息发出去。正当她打算给薛倩发信息时，一通语音通话打进来。

    “徐桑？你到了吗？对不起呀，我们刚刚在买吃的，没看手机。你现在到哪了？”谢圆顿了下，似是电话那头有人跟她讲话，“哦哦，你告诉我们你在哪。路逸轩他们说去接你，他们刚好要去买奶茶。”

    徐桑环视周围，报了个比较熟悉的店名。

    通话结束，徐桑手机震了下。

    【czs】：介意发一下你的电话吗？

    【czs】：这边信号不太好。

    徐桑没多想，输了自己的号码过去。手机很快嘟嘟响起。

    她按下接听键。

    听筒里传来忽近忽远的呼吸声，然后响起某个奶茶店的宣传语。

    是她报出名字的那家奶茶店。

    徐桑愣了下，不确定地出声：“喂？”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另一部手机传出来。

    陈周颂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举着手机，眼睛静默地看着她。

    徐桑看见他好像笑了下，接着听到他问：“要不要喝奶茶？”

    思绪回笼后，徐桑自然是拒绝了，麻烦别人出来接她已经很不好了，要是再让别人请喝奶茶，那她成什么了。

    陈周颂没有说什么。

    等路逸轩和郑辉过来后，她郑重地与他们三个道了谢。

    “没事的妹妹，我们刚好也来买奶茶呢。”点好单后，路逸轩摆手安慰道。

    “生日快乐！”徐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加甜美，从书包里拿出礼物来给郑辉，“希望你能喜欢。”

    陈周颂微微歪头，看着他们的交谈。

    郑辉本来没抱什么期望，但看到是他喜欢的动漫色纸时，还是眼睛亮了亮，“我靠，妹妹，还是你懂我呀！”

    徐桑手指蜷缩了一下，对他笑了笑。

    刚刚给郑辉拿礼物的时候，她的手被一个更硬的盒子撞了下。

    像在暗暗提示她什么。

    奶茶做好后，他们拿着奶茶走回去。

    路逸轩看了眼手机，“快点，苏佳淼催了。”

    “她也就刚到吧，我靠，催啥催啊。”

    郑辉说着，突然手肘被陈周颂碰了碰。他下意识抬眼，猛地想起苏佳淼是徐桑的姐姐，讪讪地噤声。

    “你别介意，我们相处方式就是这样的。不是真的说你姐不好。”郑辉转头向徐桑解释道。

    徐桑嗯了声。

    郑辉本身就神经大条，这个小插曲很快被他抛之脑后，与路逸轩聊起游戏攻略，陈周颂在旁边不时回应几句。

    徐桑最熟悉的游戏是跳一跳，对他们说的什么英雄中路拿蓝一窍不通，不知不觉落到了后面。

    陈周颂脚步放缓，与另外两人拉开了点距离，但并没有和徐桑并肩，而是在她前面一点。

    徐桑一抬头就能看到他单薄的背脊。

    注意到陈周颂的落后，路逸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干嘛？嫌弃我们？”

    “太挤了。”陈周颂淡声说。

    路逸轩看了看宽阔的大路，即便路上不少行人，但也远远没有到摩肩接踵的地步，他白了陈周颂一眼，只当是他龟毛的毛病又犯了，没再管他。

    徐桑书包很轻，除了必需的日用品外，就只剩下那盒相机。

    硬硬的，棱角分明的纸盒在走路时撞上她的背，不疼，倒是有点痒。

    她思考着该什么时候把相机给陈周颂。

    徐桑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他们这个年纪的人都很敏感，一群男男女女一起玩可以，但当一男一女牵扯到一起，很容易惹人遐想连篇。

    就连她自己有时候也没办法规避这样的想法。

    况且......

    即便她不确定苏佳淼对陈周颂的想法，但她还是不能做出对不起苏佳淼的事。

    好吧，虽然苏佳淼可能并不需要她这样做，认为她的想法幼稚且自作多情。

    但她还是决定这样做。

    陈周颂人很好，她不能为了苏晴的爱去跟陈周颂拉近关系，不能因为自己的卑劣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们几个人沿着马路走回去，身边不时有摩的飞驰而过。

    一辆电瓶车擦着徐桑过去。

    “小心。”陈周颂向后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引导她站到身侧，“你站里面。”

    徐桑抬眼看他，见他眼底平静得像一潭水，听他的话走上前。

    她并没有发觉其实只要略微往墙边靠就行，并不需要走到陈周颂身边。

    陈周颂低了低眼，把手放开。

    两人并肩走着，没有说话，清浅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

    路逸轩他们在聊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这好像是最好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