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
蕾娜愣怔地抬头看向面前隐没黑暗中的建筑，稍失了下神，随即又转过了头。
“你什么时候回血族的？”
记得他先前在东塔楼里给了她提示，从那个时候开始到现在，他就一直待在血族吗？
感觉这鬼并不是这样的人。
比起他一直乖巧的蹲在血族里，蕾娜更倾向于在这段没有见面的时间内，他又回了趟人类领地，找到了些线索后，又折返了血族。
“……”
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蕾娜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这鬼换了个香水味道，抬眼就目入一张斯坎赛的大脸。
“在想什么？我猜猜，我的行踪就是你想得这样。”
！
心中的想法猝不及防被斯坎赛发现，蕾娜尴尬了一瞬，又随即别开头两手抵挡在自己和斯坎赛之间，死鱼眼道：
“哦，是吗，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总而言之，现在她被这鬼带到了猎血部的楼下，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要给她过目，或者换取什么报酬的。
蕾娜并不觉得这个鬼会这么好心的给自己平白递线索上来，在这亮堂堂可以晃瞎眼的情报后面，必然藏着什么她并不知晓的事情。
眼前的少女神情阴晴不定，眼睫遮挡住了她心中的想法。
斯坎赛饶有兴致地直起身，抬手朝猎血部三楼的窗户指了指。
“好不容易将你从那帕尔默殿下的手里就出来呢，我差点儿还受了伤，你竟然也不关心我一下，哎呀，真是太伤人心了。”
“不过现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继续说话的地方，你随我一道上去吧。”
蕾娜张了张口，刚想着用什么合适的话来堵回去，就见斯坎赛长手臂一捞，眨眼的下一瞬，周围的场景瞬时变换成了黑沉的天空。
猎猎的风从上边扑来，滞空感霎时围裹住了全身。
身体被腾空，心中一惊，蕾娜下意识环抱住斯坎赛脖颈的手紧了几分，刚想说出什么疑问的话，那结实的落地安心感又随即慢腾腾的回归到了身上。
这倏忽起来的变化让蕾娜缓了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
她微微后退了几步，抬手扶住了旁边的窗台。
惊魂未定同时，她转头看了看周边的室内布置。
这是间普通的房间，里边皆是书桌和书柜，像是给谁查阅资料的地方。
还不能判定这个时间点内猎血部里还有没有人在加班，蕾娜调整心神后，慢慢围着房间走了几圈。
身后的吸血鬼不紧不慢的跟着，偶尔停在桌前，低头看着上边凌乱摊放着的资料。
室内沉默了几秒，蕾娜才开了口。
“你方才在楼下说，你是将我从帕尔默那边救出来的是吗？”
对于猎血部近期的动向，她并不是很明确。
至此思考片刻后，她还是选择了在知晓斯坎赛这一行动之前，先询问方才陷入沉睡进入幻境那段时间段，外界发生了什么变故。
站在桌前的斯坎赛慢悠悠地抬起眼，侧眸回望向蕾娜，笑搭话道：“是，怎么，你好奇是谁把你送入幻境的？”
蕾娜诚恳地点了点头。
她确实有这个疑问，毕竟所见到的那些幻境，很明显不是这个时代人所能遇见的。
它能在莫格宫殿的地下室里保存这么完好，到底是因为幻境本身就比较坚固，还是和帕尔默本人有关？
并且在坠入幻境之前，她确实还看到了帕尔默。
这一切发生在地下室里的变故，都是帕尔默所算计好的吗？
蕾娜抱着疑问，抬头看向对面的斯坎赛，等待着他给出自己问题的答复。
不过这家伙向来喜欢反着出牌，见到蕾娜一脸好奇样，他反而笑了起来，抱臂的手肘摊了开来，微微外头朝她反问道：
“你觉得呢？”
又来了，你猜我猜的游戏。
蕾娜的眼睛继续维持着死鱼眼，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当然是我不知晓才问你的，不过……我一开始以为是帕尔默所制造的幻境，但是。”
她觉得帕尔默并不会出现在人类的领地里。
虽说蕾娜和帕尔默没有见过几面，不过她的骨子里觉得，帕尔默这位吸血鬼，并非是喜欢人类，靠近人类的吸血鬼。
他对人类——或许只有对弱者的不屑，以及那虚无缥缈的怜悯吧。
毕竟，他觉得，人类最好的结局，便是收拢起来，变成填充他们血库的一块原料。
有关帕尔默的面孔再度出现在了脑海里，蕾娜沉默下来，轻轻叹了气，将手放在胸前。
“我不觉得那幻境会是他所制造出来的，因为里边出现的物种，大多数是属于人类。”
与之相反，吸血鬼几乎没有出现，能出现的吸血鬼从头到尾只有始祖一个人。
斯坎赛看着她，静静地笑道：“所以，你打算用什么方法调查呢？”
蕾娜一怔：“我打算用什么方法调查？”
这听上去怎么怪怪的。
这家伙，不会是想要转移话题吧？
迟钝的脑袋忽而灵光一现，蕾娜有些无语地回望斯坎赛：
“所以，你也不知道幻境的主人是谁吗？”
“那算了，除去这件事……你是怎么会到莫格宫殿地下室的？还这么碰巧的在里边找到了陷入沉睡的我？”
斯坎赛伸出手指晃了晃，波澜不惊地朝她说道了个消息。
“你还不知道吧？猎血部已经派遣人去血族了，他们这次的重点任务便是将莫格宫殿下所制造的巨力血仆销毁。”
血仆销毁？
这个信息，不是她前阵子才从卡米西尔那边听来的吗？猎血部怎么会这么快掌握消息——
等等，面前的人，可不就是混迹在人类和血族里边的间谍。
又给血族做事，又帮人类打探消息。
“……”
蕾娜有些失语地摇了摇头：“原来是这样。那么你下去的时候，是为了什么？”
监督那些人类有没有顺着他的意，将血仆销毁吗？
话又说回来，她到现在都不知晓斯坎赛做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达成他什么目的。
蕾娜沉默地与斯坎赛对视，空气中弥漫着纸墨枯燥的味道。
暗夜沁凉的月光流淌过窗沿，将他们的身影勾勒出了黑色的边。
她目光掠过地面上的影，等待着斯坎赛的回答。
对方对蕾娜会问出这种问题丝毫不感觉奇怪，没几秒后，他就笑着回：
“是啊，你也要知道猎血部现在对你虎视眈眈呢，此时说不定有人去了东塔楼，想把你从楼里绑架回到人类的领地上。”
“你可是要对我这从帕尔默和卡米西尔眼皮子底下将你光明正大的人好好表示感谢啊。”
“若不是我，说不定你现在就被帕尔默关到莫格宫殿里好好研究了哦？”
蕾娜沉默片刻，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竟入幻境有后遗症？
但她的身体并无恙。
斯坎赛垂眼看了她几秒，忽而又笑了：“帕尔默一开始想找个理由让你留在宫殿里，毕竟当时卡米西尔也在场。”
“不过，因为那群人类去销毁血仆时制造出了动静，打搅了他的算盘，我才能将你从莫格宫殿里带出来。”
蕾娜提起的心忽得又放了下来，抬手揉了揉有些泛起眩晕的头。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那种时候，确实不易被人类发现……”
话语未说完，她忽得顿了片刻：“等等，你说什么。”
“卡米西尔也在场？”
“他知道你把我带走了？”
—
昏暗的长廊尽头，一束亮光将周边的建筑都照得透亮。
猎血部的搜寻员按时值班，从四楼往三楼走。
脚步在长廊周边回荡，路过的窗户上倒影出了他的影子。
不知为什么，今日的猎血部比往常来得冷清些。
虽然前些日子也是这个点来巡逻，但巡逻的时候，路边至少有下班成员的脚步声和窸窣的谈话声，今天倒是什么都没有了。
可能是因为有一部分前线成员被派去血族完成任务的缘故吧。
探查员心中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继续朝前走。
但是不知是否是因为心中有鬼，又周边极其冷的温度，他没往前走几步，反而有些犹豫不决了。
感觉若是再朝前走的话，可能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手中的照明灯稍微迟疑，下意识顺着发出轻微声响的地方照去，却只见到一张飘忽的纸从桌面上飘飘忽忽坠了下来。
“……”
真是吓他一跳。
还以为真遇到了什么撞鬼的事情。
不过在这人类即将面临诅咒而死亡的世界里，即便有鬼，那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吧。
至少比在猎血部里遇到无识血族要来得好，不是吗？
探查员为了壮胆，给自己吹了一声口哨。
可这口哨吹完后，却发现有一个附和般的声响。
？
探查员警觉起来，开始往后边退。
现在的时间，即便还有些成员没有回家，但这层楼里，也不会有其他人经过。
这哨声——
紧张间，照明灯的灯影晃动。
两道人影忽然从面前的办公室里出现，随即飞快地朝他视野的盲区里窜了出去。
探查员一愣，随即连忙把照明灯转向了那两道身影，仓皇道：
“谁在那里，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