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打2班!”
姜涞越过书和人群的空隙看见陈域铭一只手抓着门框朝班后喊。那样刺眼的阳光,他穿着普通的蓝白校服,笑得张扬恣意,帅气得让人挪不开眼。
上课铃响。
陈域铭慢悠悠地往后走,看见姜涞,他笑着说:“明天你去看我打啊。”
姜涞常常在想,这个人是不是每天专门在镜子面前练习二十分钟面部表情管理。
姜涞是不打篮球的,甚至对篮球没有一点兴趣。是因为那天陈域铭和班里的几个男生在讨论NBA,几个人突然想不起来具体比分。
“108:102。”姜涞说。
男生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肯定。
“你也看比赛啊。”陈域铭惊讶,很快又投入激烈的讨论中。
他不看。只是那天在饭店等他妈,电视上放着比赛,他坐着看,但看不大懂。听见后面一桌人突然非常激动地喊,才知道原来比赛结束了。他看了一眼,108:102。
那一阵子在举办校园篮球赛,每到下午班里会打篮球的男生就呼啦啦跑出去。美其名曰:赛前训练。
一练就是一下午。
姜涞是在扫包干区的路上被陈域铭叫住的。他拒绝,但陈域铭坚持。他组的另一个人也在球场上,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也劝他。
“你等会我,一起去扫。”
于是他坐在石凳上看,但他看不懂,又硬着头皮看,旁边紧挨着他那把大竹扫把。
一定很滑稽吧。他想。
在此后的一场场NBA总决赛中,姜涞常常在想,如果不是陈域铭,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去了解这个运动。
因为那个少年在球场上风生水起,明朗、自信。在阳光下的球场里闪着耀眼的光。
当然,像他这样的男生,除了在学习成绩上不闪光,几乎在二十四小时“供电”。
当时刚入学没多久就被不知什么榜评为“校草”,惹得不少学姐过来要微信,这件事狠狠地“闪”到了高年级学长们的眼睛。
听说是要给他点教训,但不知怎么也不了了之了。再看见“校草”和“校霸”们,已经是其乐融融的一番场面。
开学近一年,姜涞没跟陈域铭说过几句话。直到有一天班主任林建军把他叫到办公室,他说要把陈域铭调到他旁边跟他做同桌询问他的意见。
他的心里不知怎的涌上一阵兴奋。一种莫名的、隐秘的雀跃。
“他上课跟你聊天你不用理他,几天之后他就习惯了。你也知道,给他换了三四个同桌了,他真是跟谁都能聊。老师是非常信任你的……”
姜涞回班后破天荒的听不进去课了。
直到倒数第二节课,班主任在每月大换座的基础上又调整了几个同学,姜涞看着陈域铭难得黑着个脸,极不情愿地换了座。
一种极致的失落混合着自卑、冷漠的情绪翻涌而出。
姜涞是自卑而敏感的。
他父母离异,一直跟着妈妈生活。只知道爸爸因为赌博跟家里闹得恩断义绝,原来有个房子也赌没了,妈妈为了顺利离婚背了几十来万的债。
他跟着妈妈住在外公外婆家,家里还有个大他十多岁的阿姨。
最开始他跟着妈妈住在一个小出租屋里,妈妈打了很多份工。那些人来催债,催地很紧,每次来打打砸砸的,很吓人。
后来突然就变了。她开始化妆,还喷香水,穿着漂亮的裙子。
再后来见她脸上红红的,只是哭。
那个月的房租到期后就带着他搬到了外公外婆家。
在一次次争吵中,他躲在门外的杂物里,看着齐雅莉摔门而去的背影。他不敢马上回去,害怕气头上的外公外婆把他赶出去。
于是他越发沉默。
好好读书。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甚至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好好读书,就能取悦妈妈,好好读书,就能让外公外婆高兴。
外公外婆会高兴。
但齐雅莉却从来不会。他甚至能感受到齐雅莉对他的冷漠。
他常常想,也许就是因为没有父母爱才导致他成为一个自卑而固执的人。从小学到初中,一贯如此。
没有朋友,不善言谈,看着很忧郁,学习很好,很奇怪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