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串冰糖葫芦

    我叫秋毛毛,倒过来念就是毛球球,听起来是不是很像兔子尾巴?我很喜欢兔子,长的也几分兔色。圆眼睛翘睫毛,饱满的脸上有一层细细的绒毛,看起来总是微微嘟着的粉嫩厚嘴唇,皮肤又白又细腻。这么听起来脑海里是不是已经有模拟出一个美女的画面了?但是很不幸,虽然有一张颇有姿色的脸,下面却接着一个矮矮圆圆的身体,一米六一百二十五斤的我,与“美女”二字也算是有缘无份。...

    下面要讲的这些小故事贯穿了我的整个青春,但是且慢,现在为你们讲故事的秋毛毛,已经减肥成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美女了。

    好了好了,不卖关子了,如果你们也有暗恋的人,请与我一同进入秋毛毛六岁开始长达二十年的漫长悸动吧。

    那年第一次见到他,秋风萧瑟,秋毛毛剪着一个男孩子气的短发,反而尹嘉柔顺的刘海显得他像一个女孩子。六岁的尹嘉唇红齿白、剑眉星目,长得像古早剧集里那种不谙世事的村草,仿佛你去摸一下他的手,他就要把一辈子交付于你了。当然这只是秋毛毛脑补中尹嘉的人设,脑洞大开的少女在见到这个长在她审美上的美少年时,脑子里只剩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及,我该怎样才能和他成为同桌?

    “喂你们听说了吗?”

    刚来第一天就八卦,一群八婆。秋毛毛扣着手上的死皮,在心里对排在身后的几个活跃女孩进行了恶评。

    “听说什么啊?尹嘉的事?”

    尹嘉。

    就是刚才那个村草,穿着一身利落的运动衫有一头柔顺头发的男孩,左边胸口上别着他的铭牌。

    唠这个毛毛可不困了,抠手的动作停了下来,两个小耳朵也默默的支了起来。

    “尹嘉的妈妈是我们学校四班的数学老师哦,听说超级凶。”

    戴粉色蝴蝶结的女孩说完,旁边的假小子女孩接了一句:“四班的数学老师关我们什么事,她又不教我们。”

    粉蝴蝶结笑了:“你呀,你不懂。”

    假小子不懂,毛毛懂,尹嘉这样的男孩在哪里都是被八卦的对象,八卦团体们自然也不会放过他妈妈。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们已经开始把四班数学老师当作婆婆一般的存在了。

    粉蝴蝶结旁边的马尾辫女孩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按照什么分座位。”一边这么说着眼睛一边慢慢瞟向尹嘉的方向,视线的另一端俊秀的男孩双手插兜,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发呆。毛毛的余光也在看他,一边看一边想,我的竞争对手还不少呢!

    在大家各怀鬼胎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时,突然头上传来两声清澈的脆响。

    一个泡面头的中年女人站在讲台上,伸手拍了两下。

    “大家好,我姓任,是一年级一班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多的你们也不必知道,现在开始点一下名吧,来,第一位,姜晓玉…”

    粉色蝴蝶结叫姜晓玉,马尾辫女孩是她的跟班刘芳。

    大家按照个头排开来,形成一条长长的信号格,毛毛站在中间的位置,嘿!偷偷一看,尹嘉也站在中间,毛毛穿着小皮鞋白袜的小脚止不住在地上蹭来蹭去,我们对应着站,明显有机会排成同桌嘛!真开心。

    “好了,既然大家都按照身高站好了,那么就请与各自同排的异性同学匹配成为同桌吧。”...

    “报告!”

    一个小胖墩气喘吁吁的从木门后面挤出来一个皮球一样的脑袋。

    好像球…

    毛毛又在心里惊叹了。

    “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你是程瀚吧?”任老师尖尖的美甲在花名册上划拉了一下,撇了皮球一眼。

    “是的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程瀚,今年六岁半摩羯座…”

    “没让你做自我介绍!”

    粉蝴蝶结姜晓玉率先发出了尖尖的笑声,紧接着刘芳也加入了她,大家都笑了,程瀚挠了挠自己皮球一样的脑袋,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好了下次不许迟到了,你就站在尹嘉前面吧。”

    等等等等!听到这句话毛毛拳头都攥紧了!

    站-在-尹-嘉-前-面!

    完美的平衡被打破了,配对散了,幸福没有了。

    天知道现在毛毛多想大叫:不许站在尹嘉前面!!他是我的!!更糟糕的是,这意味着尹嘉的同桌是她身后的女生,也就是姜晓玉!刚才直率地表达了对尹嘉帅气外表倾慕的姜晓玉!

    毛毛-1分

    “好了再磨蹭午休时间就要变短了,我们还要发书,大家先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吧。”任老师合上花名册,冲大家点了点头。

    毛毛和程瀚坐在第三排,像极了两个木盒子中间卡着两颗球,不同于程瀚胖乎乎的圆,毛毛的脑壳是实心的圆,胳膊也像圆滚滚的一节节藕。

    姜晓玉和尹嘉坐在第四排,姜晓玉挺直着背,两个小羊角辫神气的翘在天上,像两根传输她现在快活心情的天线。尹嘉的人和他的外表一样安静,从落座到收拾完座位一个字也没说。

    会不会一开口其实是个公鸭嗓幻灭呀。毛毛又开始胡思乱想。姜晓玉的嘴角压不住笑,但还是保留了淑女的矜持并没有主动向尹嘉搭话,毛毛不禁有点敬佩她了,这要是我我可做不到,我不仅要跟他讲话我还要趁着说话的空档多看几眼他俊俏的脸。

    可恶,为什么和你做同桌的不是我呢。

    任老师敲黑板的声音把毛毛的思绪拉回现实。

    “现在我们需要一位班长,首先负责今天分发新书的工作,有谁想做吗?”

    任老师话音未落,一声脆生生的“我!”从毛毛身后传来,大家纷纷把头转向这个声音的源头,姜晓玉眼睛亮亮的,嘴边挂着得意的笑容,仿佛这个班长她势在必得。任老师冲她笑了笑,然后喊了尹嘉的名字。

    尹嘉没有抬头,只是把眼神从柔软的刘海下抬了起来,露出一个叫我干嘛的表情。

    “尹嘉我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一个负责任的孩子,班长的工作你来做可以吗?”

    喔原来,教师子女是这么用的吗?

    刚才八卦的一圈同学又开始交头接耳,姜晓玉的小手也放了下来,尹嘉还是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姜晓玉的手又飞快地伸了出去。

    “老师!尹嘉当班长的话我要当他的副班长!”

    任老师点了头把他们两个的名字并排写在了黑板的左上角。

    程瀚看了看姜晓玉又看了看尹嘉:“帅哥真是幸福呀,小助手说有就有了。”

    毛毛看着那两个并排的名字出神。

    秋毛毛尹嘉

    不,应该是。

    新娘:秋毛毛新郎:尹嘉

    脑海里婚礼的现场已经在飘彩带了,现实中,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呢。毛毛呀毛毛,你可真没出息。

    今天一定要和他说上一句话,毛毛暗下决心。

    “鉴于大家是刚开始正经的校园生活,前三天学校决定让大家中午放学,大家请记录好,接下来的三天让家长11:30分来学校接你们回家,不要来晚了不然没饭吃只能饿肚子,听见没有?好了,现在可以解散,家里离得近的小朋友可以先回家了。”...

    任老师说完,教室里响起了一片椅子拖拉在地上的吱吱呀呀声。包括尹嘉在内差不多四分之一的学生都开始准备离开了。这所小学是市理工大学的附属小学,在同一所校园中,也有初中部,小学部占大楼的下面四层,初中部占上面的两层。

    在理工大学提供的优秀师资力量和洪水猛兽一样的作业量双管齐下的状态中,理工大学附属学校的成绩一直保持着市里一骑绝尘的不败地位,家里有钱有关系的爸爸妈妈也都努力把孩子塞进这里,于是,同学们的家庭构成,一部分来自大学教授,教职人员,一部分非富即贵。

    这让这所原本普普通通的小中一体学校,平白生出了几分贵族学校的味道。

    秋毛毛就住在大学校园的家属院里,那个陈旧的老小区离附属学校只有一条街的距离。毛毛的爸妈都是大学教授,心也不是一般的大,今天这个第一天上小学的小姑娘即将迎来第一次独自散步回家。

    在学校和家中间的这条街,充满了诱惑,每天一到吃饭的点各种吃食小摊就像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玲琅满目五花八门,引得孩子们满眼放光。

    毛毛掏出了兜里的五毛钱,这是今早妈妈塞给她买牛奶的,但她不爱喝牛奶。

    糖葫芦绕成圈扎在稻草底座上,每一颗浸满了糖的水果泛着金黄色水灵灵的光和烤焦后冰糖暖乎乎的香气。

    咕咚…

    好想吃,但是那块牌子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一元。

    毛毛摊开手掌,和糖外壳一样颜色的五毛钱孤零零的躺在掌心,被毛毛的小手捏出温热的触感。

    踌躇不定时,突然感觉有人戳了戳她的胳膊。

    一转头,那张清秀俊俏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尹嘉…”

    尹嘉没说话,摊开手,一枚同样焦糖色的硬币也躺在他的手中,毛毛心领神会的笑了。

    拿到糖葫芦,尹嘉用塑料袋捏着一颗拽了下来。

    “我吃一颗就好了,一会我妈妈来找我看到我拿着一整串会说我的。”尹嘉把糖葫芦塞在嘴里,说话的时候糖葫芦被挤到嘴的一侧,让腮帮子鼓的像个球,总算有了些小孩子蠢蠢的可爱。

    毛毛咬了一口,好甜,也好酸,就像此刻的心情一样矛盾,她想说些什么,和尹嘉说话,但又不知所措,话语变成了咀嚼,被她消化消化再消化最后吞回了肚子里。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最后还是尹嘉开了口。

    “秋毛毛,秋天的秋,毛毛雨的毛毛。”

    “秋毛毛,我要回家了,学校见。”尹嘉转身走了,柔软的头发随着微风拂过轻轻的抖动,就像毛毛的心跳。

    拿着糖葫芦,走在洒满柔和阳光的石砖路上,身侧走着一个老大爷牵着一个满头发卡的小女孩,小女孩盯着毛毛手中的糖葫芦。

    很眼熟,毛毛心想,一定是刚才在教室里见过。

    “爷爷我也想吃”小姑娘舔了舔嘴唇,虽然没有看毛毛,但是不难猜到她想吃的是糖葫芦,老大爷估计是懒得回头去买,拽了一把小女孩让她继续往前走。

    毛毛主动走上前去,把剩下的三个连着竹签都塞到了她手里。

    “你吃吧,我吃了好几个也吃不下了。”这倒是一句实话,秋毛毛从不分享食物!和老友记里的佐伊一样,这是六岁毛毛的人生格言。但后面还有半句。

    秋毛毛从不分享食物,除非真的吃不下。

    “谢谢你!我叫刘雨佳,也是一年级一班的!”

    两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走到最后发现住在相对面的两栋楼,老大爷开心了:“雨佳啊,以后就和毛毛一起回家了哈,爷爷就不接你了。”

    又是一个心大的,毛毛心想。

    但是今天很开心,尹嘉和糖葫芦,还有新朋友雨佳,崭新的小学生活目前来看真是无比的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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