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兜帽男终于叫上琴酒行动了。
但琴酒心中那愚弄了敌人的快乐消失的比城市里的雪花还快——兜帽男为了带琴酒潜入霍格沃茨,走了一条非常恶心的路。
这条路在霍格莫德村旁的森林里,看上去是包围在树木和灌木丛中的一小片泥沼,泥沼上覆盖着暗墨绿色的青苔,那个兜帽男带着他直接踩了进去。
然后,他们两个就被这片仿佛有生命一样的泥沼吞噬了。
神奇的是,在这片泥沼中,他们不会感到窒息,反而能直接顺着泥沼缓慢流动。更准确的说,泥沼好像在把他们搬运到其他的地方去。
但这不是什么令人感到愉快的体验:琴酒有一种被塞进了下水道污水管里的恶心感,周围软腻的半液体半固体的恐怖触感包裹着他的头、他的脸,好像能一直流进他的耳朵里。他一直戴着的礼帽已经不见了,银色的头发被青苔和泥水包裹成一团烂泥巴,更令琴酒担心的是这样的处境会不会让他手枪的枪管里也进了泥,这会对枪支造成致命的损伤。
对琴酒这样的人来说,枪是和他性命一样宝贵的东西。他早就对魔法世界的脏污感到难以容忍,现在尤甚。
终于,这令人作呕的搬运抵达了终点。
一个石头建造的圆形洞口出现在琴酒的面前,这洞口只有半人高,洞口像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塑料薄膜隔开了两个世界,透过洞口可以看到另一边是一条石头建造的隧道。也不知这里已经建了多少年,墙壁的石头都已经开始被泥水腐蚀得斑驳,洞口周围有许多地方长出了厚厚的、发着绿色荧光的苔藓,正是这些苔藓的荧光为他们指引了方向。这里看上去也很肮脏,但总比泡在泥浆里好。
他们蜷起身子,先后爬进那个只有半人高的洞口,兜帽男带头,一肚子火气的琴酒跟在他后面,心里十分想用魔杖狠狠捅他的屁股。
稍微用一点力气穿过那层薄膜之后,琴酒的脚终于再次踩在了坚实的石板地面上。
两个人都一身狼狈,气喘吁吁,短时间内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各自用魔杖清理自己身上的污渍。
清洁的魔法很基础,但要用得精准很考验巫师的能力。琴酒完全不在乎这是不是对方暗中策划的一次考验,只顾黑着脸对着自己丢魔咒。他还召回了落在那些泥水里的礼帽,同时心疼地隔着衣服摸摸口袋里的伯/莱/塔,只恨现在不方便拿出枪来清理。
兜帽男则脱掉了连帽的长袍,只剩一条裹着头的头巾还留在他头上。他终于对琴酒露出了脸,正是琴酒在破釜酒吧见到的年轻人、邓布利多和斯内普怀疑的对象——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奇洛。
“真抱歉让你体验了不那么愉快的旅程。”奇洛说,语气很骄傲:“不过这是最稳妥的一条道路,没有其他人可以通过这里进入霍格沃茨,也没有人能发现这条路。”
“确实。”琴酒赞同得阴阳怪气。
奇洛却完全把这当成了赞美,越发挺胸昂首的得意起来,不复第一次和琴酒见面时的胆怯。他点亮了自己的魔杖,让它的尖端冒出荧光,像是举着蜡烛一样,带着琴酒走进那条幽深黑暗的隧道。琴酒没搭理这个满是仪式感的引路人,让魔杖发出的光照向自己的脚下。
地面潮湿黏腻,很难掩饰走上去的声音,但琴酒毕竟经过专业的训练,脚步声很轻。这让奇洛不得不几次中途回过头确认琴酒还跟在自己身后。但是当他意识到这是因为琴酒拥有不使用魔法也能减轻自己脚步声的能力时,立刻露出了非常满意的表情。
大概走了十分钟左右,隧道里渐渐亮了一些,有光从前面透过来。但那光不是那种日常能见到的自然光,也不像是普通的照明灯光或烛光,反而更贴近刚才在洞口见到的那种苔藓冒出的绿光,氤氲出一种神秘邪恶的气氛。
琴酒就在这种令人迷乱的绿光下,穿过两根柱子,走进了一间堪称庞大的房间。这房间看上去很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的礼拜堂,天花板高得看不清,由许多庞大的柱子支撑着,每根柱子上都盘绕着巨大的蛇,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那只是栩栩如生的雕刻。
在房间正中,有一尊和房间一样高的巨大雕像,雕的是个老态龙钟的男巫,胡子和他垂到脚面的巫师袍一样长。他的袍子上有一整条蛇纹的雕刻,即使以这雕像的比例来看,那条蛇也巨大无比,眼睛更是像探照灯一样大,蛇的头正在男巫的下颌附近,就像是它正亲昵依偎在它主人身旁。
奇洛朝着雕像跪下,显然是个虔诚地信徒,不知低声嘟囔了些什么。不过,他在起身看到琴酒没有行礼的时候,不满地瞪了琴酒一眼。
而在奇洛祷告的时候,琴酒已经把整个房间大致转了一遍。
和麻瓜们的礼拜堂一样,这房间有一个正门,柱子两两成对排列在正门到巨大雕像前这条主路两旁。但是和礼拜堂不尽相同的是,左右两侧每两根柱子中间就有一条黑漆漆的隧道,不知都通往哪个方向。
奇洛和琴酒走进这个房间的隧道只是其中的一条,而他们离开的时候则走了另一条。
这一条隧道比他们来的那条隧道要干净得多,两侧有烛火照明,还有像塔楼一样盘旋上升的台阶。但走这条路要比刚刚更辛苦,盘旋的台阶好像是没有尽头,走得人头晕目眩。琴酒根据台阶的高度和数量,推测他们至少走了有六七层楼那么高,才终于穿墙而出——如果不是实际经历,琴酒很难相信自己会直接去撞墙。但他就是那么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那面石墙,而当他回过头再去看自己穿过的墙壁,并且用手去摸的时候,那里又好像是一面普通的墙壁了。
他们也的确上了很多层楼,从走廊朝下看去,琴酒发现他们现在居然已经到了霍格沃茨城堡的四楼——就在那个存放魔法石的走廊的不远处。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琴酒低声问。
这句话说得很讨巧,如果在平时,琴酒是肯定不会这样说的。但现在,奇洛就很满意对方听从自己安排的态度。他的自信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跟我来。”
琴酒跟在奇洛身后,看他洋洋得意地用音乐催眠了一只巨大的三头犬,穿过地板门,摔在一些魔鬼网上,通过了一扇钥匙都长了翅膀的门和一个棋子巨大无比的国际象棋阵,又放倒了一只体型庞大的巨怪。
最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间摆着魔药瓶的房间里,被魔法火焰困住了。
“啊,斯内普的魔法——还有谜题。”奇洛看了一遍魔药旁边的羊皮纸,咧开嘴笑了。“那么让我来看看,斯内普的学生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哦,很容易。”琴酒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比原来桌子上摆放的小瓶子要大得多。“我想这个够我们俩通过了。”
奇洛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不可思议地看着琴酒:“他真信任你啊……”
“这是教授带我一起熬的。”琴酒发现奇洛没有把药瓶接过去的意思,问:“你不想喝吗?”
“那个留给你喝吧,我喝这个。”奇洛拿起了桌上最小的那个瓶子。这瓶子很小,只够一个人的量。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各自露出了一个假笑,正像两个心怀鬼胎的小偷一样。然后,他们分别喝了自己手里的魔药,又不约而同地打了个激灵。
“走吧!”奇洛说。
他们一起毫发无伤地穿过了魔法火焰,来到了藏着魔法石的房间。
房间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摆放着一面很大很华丽的镜子。
“邓布利多的魔法。”奇洛用魔杖不停敲着镜子,“真是可恶啊……我明明看到它了……这镜子是怎么回事,主人……”
“让他来试试……”琴酒曾经听到过的另一个声音突然说话了。
“你,过来……”听到这句话,奇洛立刻耷下脸来,转过身对琴酒不客气地说。
但是他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才刚刚说了一半,声音就突然像是卡在了喉咙里嗬嗬作响,发出恐怖的湿啰音。然后他整个人捂着胸口软倒在地,两只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琴酒。
随着他倒下去,他的头巾也随之散落在地,镜子照出了他那诡异的后脑,那里居然还有一张狰狞可怖的脸,红眼睛、死白的脸、没有鼻子,嘴巴张张合合,发出琴酒曾经听到过的沙哑声音。
“怎么回事……你的力量……”那沙哑的声音也没了平时的镇定,变得惊恐,“不,不可能……”
“也许你刚刚解读错了那张羊皮纸。”从走进这个禁区开始就一直显得异常顺从的琴酒突然笑了。他走到了镜子前,伸出手,一块鲜艳的红色石头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啊,真漂亮……”
“把它给我!”沙哑的声音急切贪婪地咆哮:“给我!给我拿到它!”
“……”奇洛还想听从命令去抢夺,可是缺氧的痛苦和窒息感已经让他完全没有任何力量站起身来了,他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紧紧攥住自己胸口的衣服。
“废物!废物!”那张怪脸扭曲着嚷嚷,声音歇斯底里。
他的急切仿佛突然给奇洛的□□注入了强大的力量。但他的脸毕竟存在于奇洛的后脑,于是在他的操控下,奇洛的手臂突然向后反拧过去,脚也拧成了奇怪的形状,完全成了一个背对琴酒还站起来扑向琴酒的怪物。
然而这个怪物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一点有效的攻击,琴酒身后的魔法火焰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穿着紫色的巫师袍,戴着紫色的巫师帽,留着长长的胡子——是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怪物发出了最后一声咆哮,突然卷起一股黑风,在琴酒和邓布利多都被吹得睁不开眼的一瞬间,抛下奇洛的身体消失了。
随着怪物的离开,奇洛的后脑完全腐烂了,人也早已经没了呼吸。
邓布利多看着死去的奇洛,长叹了口气,随即朝琴酒伸出了手,目光里满是欣慰和赞赏。“这一次真的非常感谢你,琴酒先生。”
琴酒又欣赏了一下手里的魔法石,体验了一下它的触感,就把它递给了邓布利多:“不客气。”
本来是打算和琴酒握手的邓布利多愣了一下,不禁再次露出了笑容,“那么,我们先到我办公室休息一下吧,斯内普教授还在等着我们的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