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赵晓白下意识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李曜倒在地上的身影。他一手紧紧抱着腹部，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双眼紧闭，呼吸急促。

    她的脑袋仿佛一片空白，身体却率先做出反应，立刻冲过去蹲在他身边：“李曜！李曜！”

    门外的Linda听到动静，急匆匆地推门而入，一看到李曜的状态，立刻皱起眉头，快速走到旁边，从公文包里翻出一瓶药，又拿过桌边的一瓶水，递给赵晓白：“让他吃下去，老板应该是急性胃溃疡又犯了。”

    “胃溃疡？”赵晓白一边接过药瓶，一边声音发抖地问，“我怎么不知道他有这个毛病？”

    Linda一边蹲下帮忙扶着李曜，一边迅速解释：“上个月才因为这个住院，医生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可老板一直没听劝。今天忙了一整天也没吃什么东西，估计又累到了。”

    赵晓白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拧不开药瓶的盖子。Linda见状，赶忙拿过去帮她打开，将药递到她手中。

    “来，喂他吃下去。”Linda的声音冷静而坚定。

    赵晓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捏着药片靠近李曜，将水杯送到他嘴边：“李曜，醒一醒，把药吃了。”

    李曜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目光有些涣散，但还是本能地张开嘴。赵晓白将药塞进他口中，又小心地喂了几口水。他吞咽得很费力，但好在终于把药吃了下去。

    “扶他到沙发上躺下。”Linda说着，伸手和赵晓白一起将李曜的身体架起来。两人费力地将他安置在沙发上，Linda从包里拿出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

    赵晓白跪坐在地毯上，目光紧紧锁在李曜的脸上。她这才注意到他的面色不仅苍白，眼底还有深深的青黑，仿佛已经很久没休息好了。刚刚他对她的爆发与失控似乎都成了某种隐忍痛苦的释放，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沙发上的李曜费力地睁开眼，目光涣散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挣扎。他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贯的坚定：“不想让你担心。”

    赵晓白咬着下唇，愤怒、不安、愧疚混杂在一起，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垂下头，默默地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老板休息一会儿应该会好点，但还是要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Linda开口道，语气里难掩担忧。

    赵晓白点了点头，轻声问：“还能站得起来吗，我扶你回房间？”

    赵晓白和Linda一起将他扶回了房间。这个总统套房宽敞奢华，装饰低调却无处不显华贵，和赵晓白之前见过的李曜在京市的长包房如出一辙。

    把他安顿到床上后，赵晓白帮他脱掉外衣和领带，解开了几粒衬衫的扣子，让他半躺在床上，又细心地给他盖上被子。她本想转身去洗手间拿毛巾，却在起身的一瞬间被他轻轻拉住了手腕。

    “去哪里？”李曜的声音低低的，有气无力，眉头微微皱着，像是一个不安的孩子。

    赵晓白弯下腰，柔声说道：“头上都是汗，我去拿毛巾来给你擦擦。”

    李曜松开了手，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她快步走进洗手间，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浸湿，又拧得半干，端着走了回来。床头的灯光昏黄柔和，李曜的脸色依然苍白，额头上的冷汗尚未完全退去。他躺在那里，眼睛半闭着，看起来有些脆弱得让人心疼。

    赵晓白坐在床边，拿起毛巾，轻轻地擦拭他额头和脸颊上的汗水。动作不急不缓，却又带着一种细致的专注，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这时，Linda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她愣住了。平日里那个冷峻、不苟言笑，甚至带着些许优越感的老板，此刻却安静地躺在床上，目光温柔地看着身边的女人。那眼神里似乎盛满了星光，是Linda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站在门口一时有些无措。她不禁想起自己从董事长秘书室调过来时的情景。那时，秘书室的同事们表面上恭贺她升迁，但背后却总有些微妙的议论。

    “他可是太子爷，富家公子，心高气傲，你可得小心伺候着。”

    “这种空降的最喜欢找茬，特别是看不起老员工，Linda你得小心点。”

    “唉，Linda你这回真是走到风口浪尖了，自己多保重吧。”

    Linda本以为这只是大家的闲话，可初来乍到时，她确实感受到了李曜的疏离和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他待人虽礼貌，但明显划分着距离，偶尔冷淡得让人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可现在呢？Linda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床边的这一幕。她第一次觉得，李曜原来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的眉头虽然紧锁，但眼神却柔软得不像话，就连握着赵晓白的手也是那么小心翼翼，像是怕对方受伤。

    “Linda？”赵晓白回过头，看到她端着热水发愣，不由出声唤了她一声。

    “啊，热水放这了。”Linda赶紧走上前，把热水放到床头柜上，又看了一眼两人，低声说道：“赵小姐，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赵晓白摆了摆手，继续低头为李曜擦着手臂上的汗水：“去忙你的吧。他的体温好像还是有些高，先让他休息一会儿。”

    Linda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她退到一旁，看着赵晓白认真而自然的神情，心里有些复杂。赵晓白在这里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带着一种从容的熟稔和不容置疑的亲密感。

    她站了一会儿，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毛巾拂过肌肤的声音。

    -

    “好点没有？”她声音放得很轻，仿佛怕扰了这一刻的沉静。然后她站起身，把毛巾放到一旁，又帮他掖了掖身侧的被子。

    “嗯。”李曜低低地应了一声，视线却不肯从她脸上移开。

    “闭上眼睛睡会儿。”赵晓白拍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却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那种眼神，让她心里莫名一紧。

    她叹了口气，“你看什么呢？”

    “你胖了点。”李曜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的味道。

    赵晓白愣了一下，旋即皱起眉，“没有女生喜欢听别人说她胖！”

    李曜看着她皱眉的样子，嘴角弯了弯，像是终于找到了一点能让自己放松的事情，“胖点好看，之前太瘦了。”他说着，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胳膊，手劲轻得像是怕弄疼她，“身上也长肉了。”

    赵晓白撇过头，带着点不满地嘟囔，“那是，在家爸妈养得好。”

    “是我不好。”李曜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自责。他垂下眼，像是盯着被子上的某个点，又像是在想着什么，“你要是不想去深蓝就不去，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赵晓白刚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被他继续的话堵住了。

    “除了相亲。”他说得平静，却带着某种说不清的钝痛和不满。

    赵晓白的胸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猛地收紧。她别开视线，语气里带着几分赌气，“我想干嘛就干嘛，关你什么事。”

    说完，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茶杯上.

    李曜微微侧过头，看着她的侧脸，嘴角抿成了一条线。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想说什么，又最终咽了下去。床头的灯光柔和地洒在他身上，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柔软。

    “你快睡吧。”她声音发闷。

    -

    赵晓白醒来时，房间里已经一片昏暗，窗外的天完全黑了下来。卧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只透进微弱的路灯光线。她揉了揉眼睛，努力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隐约记得，自己坐在床边，李曜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她坐得累了，半靠在床边，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她挪动身体，感觉身下的床铺柔软舒适，脚边已经摆好了一双拖鞋，看起来是特意为她准备的。赵晓白把脚放进拖鞋，站起来打开房门。走出去时，只见外面的房间灯光柔和，空旷的房间里只有Linda一个人坐在桌前，专注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似乎在处理一些工作。

    “赵小姐，您醒了？”Linda注意到赵晓白出来，立刻站起身，语气里带着职业化的关切。

    “嗯。”赵晓白点点头，扫视了一圈，却没看到李曜的身影，“李曜呢？”

    “李总晚上有个应酬，已经去了。”Linda回答得小心翼翼。

    赵晓白皱起眉头，“胃都这样了还去应酬？”她低声嘟囔，走到桌前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八点半了。她心头一紧，突然想起自己还没跟家里说不回去吃饭，赶紧开始找自己的外套和包，准备离开。

    她快步走向门口，却被Linda匆匆拦住了，“赵小姐，李总吩咐您在房间等他回来。”

    赵晓白一愣，停住脚步，语气不善地问：“他吩咐的？”

    Linda微微点头，语气带着几分为难，“是的，李总特意交代过。”

    赵晓白看着Linda焦急的样子，心中生出些不耐烦，又隐约觉得无奈。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你跟他说，下次再说。”

    但Linda没有退让，站在她面前微微躬身，语气中透出些许焦急：“赵小姐，这是我的工作，拜托您了。”

    赵晓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嘲弄：“他让你监视我？”

    Linda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闪烁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晓白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疲惫。她心想，这不过是个打工人，没必要为难她。于是叹了口气，轻轻摆摆手，“行吧，我发个短信跟家里说一声。”

    说完，她转身回到沙发上，不情不愿地坐下，把包和外套丢在一旁，拿出手机开始飞快地打字。她心里有些烦闷，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Linda见她坐回去，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到桌前，继续安静地处理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