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

    刚及弱冠的金义王永鑫,在过去数年间稳稳蹲守在闽国西北。

    众所周知,他有两位极亲近之人,分别是一男一女。

    男子姓金名朗,自辰国他做质子时就跟随护卫左右;女子叫阿狸,是一位医女。

    鑫字军中人虽不知细节,却都听闻,阿狸曾救过金义王和金朗性命,之后金义王便亲自登门,将阿狸请了回来。

    阿狸不仅治病救人,献给金义王一部医书,更在营中开设了学堂,教人识北国文字和传授医术,男女老少均可入学。很多重要的决策金义王都会问金朗和阿狸的意见。她告诉金义王,百姓激愤而起,自发成军,虽然胜在人数,但愤消必然军散,之后只会引发更多麻烦。

    奴隶成军,背后无重金粮草援助,每每劫富济贫,目无法纪,必不能久,更何况就算经过操练,大部分人还是很难真正懂得如何听令上阵。如今投奔而来的奴隶有十几万之众,但能够培养出来,编入军营有效作战的,却只有一万人,这还是多亏了金朗对于如何选拔操练兵士,极其擅长精通,但实已是极限了。

    未来第一步仍然还是要改良制度,让奴隶也能享用到一定的劳动果实,这些子民的生存条件有了一定向上的改善,才更会有动力垦荒种粮,将奴隶制改为租庸调和均田制最适合闽国现状。

    无论哪一种改革,若是没有强有力的军队震慑,没有官员和贵族们支持执行,都是行不通的。如今既然沛辛联军已然攻破了都城,闽国实质上已亡国了,此后无论是闽国军队还是贵族官员,自愿还是被迫,都必定会支持新政。金义王也应该早日投诚,一味对抗只会引得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但结果也是要败的。

    金义王原本也在考虑自立为王,但得闻此言,衡量过后,计较已定,此次他也是依从秦禹安排,带着阿狸和金朗前往南圻去与沛国的一位密使相见面谈,他心中早存了投诚的心思,只是暗暗感叹,阿狸与秦禹所想所言竟出奇相似。

    他想着秦禹的允诺——日后闽国会和沛国一样,不再有奴隶会受尽非人的迫害和苦楚——这正是他一心期盼和追求的目标。他和他的阿狸姐一样,本性恬淡寡欲,只是不忍见人间疾苦,才挺身而出。

    金义王看着此刻戴着面具的阿狸,有些出神——她只知道他是那个中了蛇毒被她救治过的少年,却不知道他也是当年那个在奴隶队伍中,被她从鞭下救起的小男孩。但她仍然戴着他送给她那个木头项链……

    金义王的脸突然红了,他想起了当初在济世堂中,摇曳不定灰暗的烛火下,他一度以为自己中了蛇毒产生了幻觉——一个仙女在为他疗伤……后来他将阿狸请回军中后,还反复地问过金朗,当初那个医女到底长什么样?

    金朗也见到了仙女,他们都很肯定阿狸与那位仙女就是同一人,可两人此后却再也没见过那张盛世容颜了。

    金朗和金义王都很难将这样一副丑陋面容,与当初那个仙女联想在一起,但经过三年的交往,他们更敬重她的为人,是以绝不会开口去问这么无礼的问题。他们不问,阿狸也从来不曾主动解释。

    行医虽不算救世,但在战争时代,却是最大善大仁无私奉献之举。闽地长久以来,各种发展都落后于他国许多,平日间,已是一药难求,大战过后,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由于缺医少药,原本有机会活命的伤者,也难逃一死。

    金义王也深知闽地此刻最缺的是懂医理之人,却无能为力。是以阿狸将三册厚厚的医书献给金义王之时,他接过医书的手都不免颤抖了。

    金义王阅读过后,更觉惊奇。他开始亲自誊录,制作抄本。这三册医书封皮的边缘已经被他的手指日日相磨而有些卷烂,短短三栽,连封皮上面“医药杂论”四个字都有些灰暗败落了。

    此书他已经烂熟于心——第一卷分三篇,“经络学说”中,绘制讲解了人体十二经络图及二十二副穴位图;“脉象学说“详解了“望、闻、问”三诊的方式,以及十种病脉的脉象;“针灸疗法”则记录了对应具体病症,如何行针刺穴的方式。第二卷二十五篇,绘有男女人体结构图,分列着六十余种病症的病因、病机、诊断、外治内治的处方,收录了二百八十九条方剂,第三卷二十篇,记录着闽地常见的各类草木药石的用途用法,又针对各种毒虫毒草,分列了辨毒解毒的方式。

    他支持阿狸建立了学堂,看她手把手地传授着诊脉和针灸之法,又看她一边微笑一边手举着药草,为人讲述这药草“风疮疥癣作痒,煎汤洗浴”,这叫夜交藤——他不免赞叹,这世上没有比她更美的人了……

    金义王希望阿狸能永远留在鑫字军中,他从未直接对阿狸表达过这种心意,只是常在与她对话时,不自觉地说,“你以后在这里……”怎样怎样,“你未来与我……”如何如何。阿狸每次都微笑着沉默不应。

    金义王兀自说着自己的各种畅想,却不晓得,如今,在这小小学堂内学习了医术的众人,都已经可以独立为人诊脉开方。

    阿狸自认,她已经完成了自己全部的使命,她想回到沛国去,那里还有她想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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