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几人入座后,李老爷便唤婢女开始布置菜肴。
施宁将怀中装着糕点的食盒递给一旁的侍女:“这是我方才买的点心,我还没碰过呢,你拿下去分了吧。”
看着侍女将手中的盒子分下去后,施宁注意到身旁人嗤笑的神情,转头望向苏简阳:“你笑什么?”
如今正值午时,融金般的日光从窗外洒进来,映得苏简阳眼下红痣愈发鲜艳。潺潺金光而下,他神色轻蔑,眼尾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嘲弄。
“我在想小师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以前对我可不是这样的。”
施宁:“……”
好,师姐我这就对你大方点。
还有,哪不大方了?明明都是其他人干的(不是)。
“来师弟,尝尝你最喜欢的糖蒸酥酪。”
施宁笑得吓人,缓缓向苏简阳靠去。
嘲弄被嫌弃代替,苏简阳盯着她一动不动,手中却暗自掐了个法诀。
好在尉迟及时制止了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才没让纷争继续蔓延。
李老爷抬袖擦了擦额头根本不存在的虚汗,不经意给了身旁坐着的人一个眼神。
看出尉迟是几人中领头人,李老爷对他开口到:“这位少侠,不知您几位来府中所为何事啊。”
尉迟好脾气的笑笑,温和回应:“我们是来问问……”
“问问你李家人怎么回事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得上我师姐吗。光天化日还敢在客栈掳人,你们李家就这般教导他的?”
娇蛮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少女方才与师弟拌嘴的笑容被不耐代替,皱着眉头看向那个从未开口的男人:“这就是你李府的少爷?”
“长得连我师弟都不及,也怪不得还要强抢民女。”
废话,原文颜值天花板,你当跟你开玩笑呢。
苏简阳喝茶的动作一顿,男人也瞥了施宁一眼,依旧没有开口。
倒是坐在一旁的李老爷连忙开口:“是是是,他是我那不争气的嫡子。是我教子无方,得了空我一定教训他。我替他给姑娘赔个不是。”
施宁面上点头,心里想着,之前果然是这人在看她,好敏锐的观察力。
依她看,这人应该就是那名邪修。
真正的李家少爷怕是早就被这邪修吸成干尸了。
经过这一小差池,一桌子人看着满桌美食也是食不下咽,味同嚼蜡,唯独施宁吃得最多。
其间尉迟还用了传音入耳提醒众人:“大家小心些,这李府有异。”
这顿鸿门宴散后,李老爷带着几人往外走。
施宁暗戳戳给身旁的少年传音:“喂,接我一下。”
苏简阳:“?”
还未等他反应,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入怀,清晰得过分的心跳剧烈地回荡在耳边,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少女如蝶折翼般在他怀中昏迷。
待反应过来,苏简阳叫住尉迟:“尉迟。”
“施宁晕过去了。”
*
“这位姑娘经脉堵塞,似是中毒的症状,但这毒……老夫怕是束手无策啊。”大夫收回手,看着屋内几人说到。
“为何?”
“症状虽是轻松,但这毒老夫却是闻所未闻。经脉堵塞、血液逆流,若无解药,这姑娘怕是活不过今夜啊。”
床上少女脸色苍白,黑暗为其晕染出云烟般的长发,总是笑着的嘴唇此时紧抿,平日骄纵的神色不再,倒是添了几分乖巧宁静。
谢欢桐从储物袋中拿出解毒丹:“这个,也不行吗?”
“药是好药,但……唉。”
不用大夫多说,在场几人都明白对方未尽之意。
尉迟将人送出李府后已是深夜。
自从施宁在李府内昏迷,几人便请求在府中暂住一晚,同时还委托李老爷找了莲花镇的大夫。
不知为何,夜晚的李府除去李老爷与李家少爷便再无一人。
李府内的异样便是常人也能感觉出来,何况是他们这群修行多年的修士。
猩红火舌肆意舔舐着黑暗,给人一种不安的情绪。
在火光的渲染下,苏简阳表情玩味地从储物袋中拿出几块灵石,摆了个隔音阵:“这李府中有蹊跷,还是小心为好。”
然后又从袖口拿出一团纸,在另外两人不解的眼神中,苏简阳将它放在烛火上点燃,言简意赅到:“符咒。”
令人惊奇的是,施宁方才还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被大夫诊断活不过今晚,下一刻就从床上站了起来。
烛光氤氲在少女白皙精致的脸庞上,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们,脸上虽未恢复血色,但也比刚才好了不少。
“宁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向温和的尉迟沉了脸,谢欢桐也露出不解。
施宁连忙解释:“这是我不久前研究出来的假死符。”
“子符带在我身上,母符交给小师弟,危难之际子符会替我挡下一击。”
“但代价你们也看到了,用了之后会陷入一阵昏迷,这个时候只需要烧了母符就可以清醒了。”
“有人想要杀你。”
谢欢桐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精准地捕捉到话语中重要的内容。
但她想不明白李府能有什么人想杀她。
师妹虽然任性骄纵,莲花镇却是他们头一次来,在今日之前更是从未接触过李府的人。
虽方才在桌上无礼了些,却是为她找回颜面。
握着剑的手微紧,下一刻却被另一只温热的手覆盖。
尉迟安抚般看向她:“不必担心,宁宁此时并无大碍。”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好好探查这李府,看看这李府究竟藏着什么名堂。”
与此同时,西房。
鸦鸣声起,弦月高挂。
清冷的月光洒下,白日本就阴森的西房凉意更甚。
火烛之下,台上佛像神态慈悲,紧闭着双眼,嘴角却高高扬起,散发着神秘的魅力。
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今天是你杀了那个女的对不对?”
“为什么要杀她?你知道会给我惹来多大的麻烦吗!”
“……”
四周沉寂了许久才响起另一道声音:“那个女人有问题。”
李老爷惊愕:“什么?”
“……就像,她知道我的身份一样。”
与李老爷压低的声音不同,这道声音明显更加沙哑低沉,仿佛多年从未开口说话一般。
邪修脸色阴沉:“还好只是个有点眼力的小毛孩,不是什么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杀她还是轻而易举的。”
一旁的李老爷脸色同样不好,思索片刻后恶狠狠的说到:“府上剩下那几个干脆一起杀了吧。”
“谁叫他们非要掺这趟浑水,这可怪不得我了。”
想到来自尉迟的轻视,自己的卑躬屈膝,烛光在李老爷的眼中跳了跳,一个计划就此诞生。
李府自百年前坐落在莲花镇以来从未受到如此羞辱,纵使近年李府落寞,但尊严却是难以湮灭的。
一旁的邪修咧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着。
他可还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