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白肥鱼

    “表哥,时间晚了,我该回去了。”我顿一下,补上一句,“过一会儿我爸还叫我陪他去见人呢。”

    这个谎撒得不是一时兴起,不过是为了让赵礼知道我在山城不是无依无靠,不能让他们放肆地把我扣在这儿不让走。

    赵礼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成啊,要不要哥找人送你?”

    “不用……”我站起来想走,周芒却突然抬起筷子,筷子头就冲着我,他指着我开了腔:“你手机给我看一眼。”

    那语气冰凉,毫无情绪,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

    这下不止是我,连赵礼的表情也沉了下去:“周芒,你这是什么意思?”

    “礼哥,咱们跟着你干,是因为信得过你,可咱们不一定也信得过她。”周芒轻描淡写,筷子往桌面上一敲,接着说:“保险起见,给我看看你再走。”

    这后半句是看着我说的,他眸中迸出寒冷的光。

    蓝松看人真准,这周芒真不是个好人。现在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他从刚才看见我的第一眼开始就在怀疑我了,其实说不定赵礼也是,只是没有说破罢了。

    我看向赵礼,他面色阴沉却不发一言,只是看着周芒。其他人的眼睛都停留在我身上,刚才喝酒吃饭时的热络早已经沉淀下去,此刻的气氛凝重紧张。

    留给我唯一的出路就是硬着头皮把手机递过去。

    周芒接过,低头看一眼,“密码?”

    我报上一串数字。心里已经乱成一片,再这么下去,早晚会被周芒看见我发给谢春风的东西。还有之前的聊天记录,那些我都没法解释。

    手机被周芒拿在手里,我只能从反方向看见屏幕。他很机敏,屏幕解锁后就在翻找有微信程序的界面,我看着他点开那只绿色的图标时,闭上了眼睛。

    “你别害怕。”我在心里拿谢春风的话安慰自己。

    可这节骨眼上怎么才能不害怕?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漂在这艘破旧渔运船上,被一群陌生男人环绕着,眼前的每一个人都对我充满了敌意和警惕。

    这要是真打起来,我一个回合都扛不过去。

    我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谢春风为什么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告诉我他做的事情很危险。这是一个法律和道德都要让位给野蛮的别样世界,没道理可讲。

    “芒哥,好好看看,要有什么不对劲儿,我就把这小妞扔到冷冻仓里去,让她跟冻鱼睡觉。”那个不穿上衣的男人向后靠在椅背上,拿鱼刺剔着牙,腆着肚子看我。

    “微信的登录密码,输进去。”周芒点开微信后,扯起嘴角笑一下,把手机丢给我。

    我刚才把照片发给谢春风后,顺手退出了微信的登录。没想到这本以为多余的心眼在这会儿又给我多赢得了几分钟活路。

    手指有点哆嗦,我努力克制了,输入几位又退回,重新输入。周芒也不着急,眯着眼看我,等着。

    赵礼就坐在我身边的位置,他说:“蓝浔你别介意,周芒也是怕引起误会,我们跑运输的,船上的东西也算是商业机密。”

    这什么破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如果说我本来对赵礼“团伙犯罪”一事还将信将疑,这会儿已经彻底没什么疑问了,看看眼前这几个不怀好意的莽夫,他们就差在脑门上刻上“不是好人”四个大字了。

    就在最后一位密码输入之后,岸边公路上突然呼啸起响亮的警笛声。

    甲板上的这群人只半秒的怔愣,然后暴起四散,圆桌掀翻,酒瓶踢散。

    我看着那精光裸上身的男人像条海里白肥鱼一样扑到隔壁的小船上,不错眼的功夫小船已经在突突声中排开浪花,开出去老远。

    这么胖还这么灵活。我不合时宜地冒起这念头。

    就在我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肩膀上传来一阵被捏紧的钝痛,脚下磕绊着整个人被扯向“一帆风顺”的甲板。

    我不知道是谁在扯我,但视线里赵礼还停留在渝宁渔运05317的甲板上,他目光张皇,只来得及瞥我一眼就奔向了驾驶室。

    我像个破麻袋一样被丢在甲板上,胳膊撞到了钢制的船舷边缘,半边身躯被震得发麻。

    远处公路边亮起红蓝交错的警灯,光线复杂混乱,我一时看不清到底来了多少警车,但也知道是大阵仗。

    来不及多想,我咬牙忍住疼向船尾爬过去,再疼也要挣扎着下了船再说,下了船就安全了,我脑子里只这一个念头。

    扑到船尾的栏杆边时,我发现船已经被推离开岸边,下面都是黑黢黢的水,散发着水草和腐鱼的腥味,缓流如血浆。

    知道底下的水应该不算深,可我天灵盖里还是轰然一声,只有几秒的时间犹豫——跳还是不跳?!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人影从栏杆外翻上了甲板,落地在我身侧。

    那人全身都湿透了,头发和额头上的水珠往下滚,我借着灯泡的弱光看清他的脸。

    谢春风抬手比在唇边,让我不要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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