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竞最后一天，简司年前脚刚跨进校门，后脚就有人揪着他的衣领。
孔富笑眯眯地看着他，简司年心里发毛，自己最近很安分啊？主任为什么笑得如此惊悚。
“不错不错。”孔富欣慰地拍打他的背，“回头是岸回头是岸啊。”
简司年打了个哈哈，很快从他手底逃过。
回到教室刚落座，路轶一脸兴奋地转过来。
“你干嘛？这什么表情？”简司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拉开书包准备交作业。
“你没看班级群啊？”路轶情绪很高涨。
班级群？简司年想了一下，说：“你们天天在群里聊有的没的，我嫌吵屏蔽了。”
“你牛。”路轶佩了他的操作，接着开始卖起关子，“昨晚班级群发成绩表了。”
“哦，然后呢？”简司年眼皮子都没抬，继续整理书桌。
路轶眼神殷切：“你知道你考多少吗？”
简司年手一顿，周末过得太充实还差点忘了这事儿。听路轶这语气，自己貌似考得相当不错。
难道，他是隐藏的天才？
带着隐隐期待，简司年问：“我考多少？”
路轶伸出一只手掌，五根手指头立起。
居然！居然是五开头吗！他果真是天才！简司年按耐不住激动，连手都在抖。
接着大拇指弯下去，路轶将剩余的手指凑近他。
路轶：“四百一十八。”
简司年：“……”
搁这儿反转呢。
“你大爷的——”简司年怒骂着拿书砸他，“四百一十八你在这宣扬什么？本科线都够不着，你这势头我还以为自己五百八呢。”
路轶后撤躲了过去：“别看分数啊！看排名！老班说了这次题偏难！排名才有参考价值！”
简司年：“那我多少名？”
路轶：“八百八十六。”
简司年：“……”
他们年级也就千来人左右，这个排名不还是靠尾。不知道路轶在这儿瞎激动个什么劲儿。
简司年冷漠地用书把他戳离自己的桌面，开口赶人：“我要学习了。”
路轶见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儿的重要性，直接起身摇晃着他的肩膀：“大哥你知道你上学期期末多少名吗？一千二百九十四！这次八百九十八！足足进步了四百零九名！四百零九啊！”
简司年脑浆都要被他晃出来了，连忙打住他：“所以呢？”
“你到底睡醒没啊！”路轶又开始摇他，“你是黑马！黑马啊！”
简司年迟钝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了。
“我是……我是黑马？”
他不可置信地算起来，上升四百零九名是什么概念？好像迄今没有人一次上升过这么多的名次。
他是第一个。
像巨大的硕果砸向他，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疼，而是，原来枯树还能结果啊！！！
办公室内，杨素琴正在细细地看着简司年的个人成绩。
隔壁桌的刘老师路过看了一眼，好心劝道：“小杨，简司年这个学生我曾经教过，不学无术，考得差也在情理之中。你不用因为一个人否定自己的教学成果，烂泥扶不上墙就让他烂去吧。”
“我倒是觉得简司年同学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杨素琴不失礼貌地笑着，“虽然四百一十八离本科线还有大几十分的差距，但这才高二打头，后面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多……多少？”刘老师惊诧地推了推眼镜，“他上学期不才二百来分吗？”
“啊？这样吗？”杨素琴并不知道这个，她这段时间忙得还没来得及分析他们班上学期的成绩。
这样一看，这位同学的上升空间真的很高啊。
简司年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孔富上午来他们班转悠了不下四次，每次就站在后面迷之微笑着，怪吓人的。
刘洋洋也是一下课就来串班。
“不是，我记得司年上学期期末才考两百啊，怎么突然逆袭这么多？”刘洋洋很是羡慕。
这个两百分也有原因，他考理综和英语那天发着烧，整个人晕乎地不行，没什么力气随便写了点，按照他平时的水平，其实应该考三百六七左右，也是狗屎一样的成绩。
简司年扬了扬脑袋，语气飘飘然：“这大概，就是一步一脚印吧。”
谈研熙上完厕所回来。
刘洋洋眼睛一亮，问起：“哎，熙姐考多少？”
谈研熙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三一眼，语气随意：“五百一十九。”
简司年：“……”
刘洋洋：“……”
路轶：“……”
五开头的数令人遥不可及。
中午四人去蟾宫折桂食府搓了一顿，路轶正在控诉刘洋洋居然比他多两分，谈研熙白了一眼说他们半斤八两，简司年敲着手机壳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温槐序。
他要怎么说？我考了四百一十八分？我进步了四百零九名？
这个数字放在她面前不够看的吧。
简司年万分纠结。
按时间她今天下午就能回校，要不，当面告诉她？
她会怎么想呢？欣慰？恭喜？高兴？
这一切的成果也多亏了温槐序，看着自己教过的学生进步这么大，她会……会惊喜的吧？
简司年盯着黑屏的手机想了想，还是等吧，等她回来。也不知道她的比赛怎么样，不过一定会取得很好的成绩。
吃完午饭，几人回走时发现公告栏处围了不少人。他们每次大型考试的年级前一百名都会张贴在公告栏，路过人都会看两眼，看看最高分，再琢磨琢磨自己的分数。
“第一居然不是章文勋诶？”人群中有人惊讶。
“章文勋这次掉到第三名了啊。”一个男生说。
“第一是谁啊？温槐序？没听过啊，居然还是七班的，七班不是普通班吗？”
“二中来的转校生，开学几天后才来的。”
“难怪啊，原来是二中出来的。”
议论声不止，简司年凭借着身高优势很清楚地看见了最上排的姓名。
温槐序，总分七百三十。
这个消息比自己进步四百多名还高兴，他仔细地扫过每一行的单科成绩，记在心里。
“不愧是槐妹！一出手就是王炸！”路轶兴奋道。
简司年步子都轻盈了不少，愉悦地勾唇：“也不看看人家是谁。”
她会一直优秀，一直闪耀。
窗外的树叶婆娑晃动，晌午的太阳大，树影斑驳陆离，摇得人心波荡漾。
这会儿正是午休时间，教室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简司年睡不着，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滚烫流动，一直穿过全身，一股强烈的精神力充斥着大脑，心里也更迫切。
迫切地想见她。
她现在在干什么被？也许也在午休准备下午的比赛？也许趁着短暂的午间时间刷着练习题？又或许，两颗心同样在同频？
窗外叽喳飞过一只麻雀，小小的翅膀闪动，它在树枝上落地又起飞，无意间又拨动了枝条，轻晃轻晃，叶子也摆动，被风扫过，被风带走。
简司年的亢奋一直持续到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孔富又转到他们班，只是这次他也很兴奋，随手点了几个男生：“来，去门口帮忙拉横幅。”
简司年也被点到了，去了他才发现要拉的横幅正是这次竞赛的恭祝语。
他一眼就看见了开头的内容，温槐序，一等奖。
真好，她又赢了。
学校门口临时叫人重新清扫了一遍，干净地连一片落叶都没有，孔富来回踱步随时准备欢迎。就在简司年他们拉好横幅的下一秒，一辆蓝色的大巴缓缓在巷子探头。
“呲啦——”大巴稳稳停住，几个领队老师最先下车。
孔富连忙迎上去站在车门口。
“幸苦同学们了！咱们三中学子都是好样的！”孔富手里抱着一罐临时去小卖部买的棒棒糖，逢人下车就递一把，脸上的笑意收不住。
拉着横幅的众人在一旁看着，简司年也左右张望，试图寻找温槐序的身影。
等车内的人稀疏了些，温槐序才掐着尾下车，肺里重新呼吸了清新的空气，她轻松不少，接过了孔富给的糖。
王亮峰和杨刚又暗自较劲，一人一句说着自己手里的学生。两个女老师无奈摇头，招呼好学生。
重新回归学校众人都很放松，一边诉说着这几天的心情一边接受月考成绩的现实，一行人随意地往里走，一旁的拉横幅的人高举目送。
温槐序被孔富叫住好一顿夸，她应和地回笑，跟着孔富一起走。
路过拉横幅的一行人，像心灵感应似的，不经意一瞥，她立刻看到了简司年。对方一双眸子含笑，对她做口型：“恭喜我们一等奖。”
温槐序也点头回应。
回到班上，杨素琴也一通夸赞，谈研熙和路轶转头过来恭喜，温槐序也礼貌回应。
一下午下来，她感觉自己嘴角都要笑僵了。
学校特批参加比赛的学生今晚免晚自习，温槐序这几天也确实有点小累，放学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走。
刘洋洋念念不舍：“槐妹，你不要走啊！”
谈研熙一个爆头敲打他：“槐序不要休息的呀，别叫。”
刘洋洋委屈地抱头。
“咱明天找个地儿给槐妹庆祝庆祝！”路轶很快提议。
几人商量间，简司年已经陪着她走了一段路。
“我……”简司年不自在地插兜摇摆，四百一十八分的成绩果然还是难以说出口。
温槐序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逗他：“就送到这儿吧，我走了。”
说完挥挥手，一点也不留念地转身。
简司年一下就急了：“等等——”
他伸手转了转女生的衣袖，支支吾吾：“我……我……”
简司年：“我这次月考考了四百一十八。”
温槐序：“嗯。”
简司年：“比上学期期末进步了四百零九名。”
温槐序：“嗯。”
连续两声平淡的嗯让他心紧张起来，看了眼温槐序波澜不惊的脸色，他有点失落。
他想听点别的，什么都行。
看着他耷拉的头，温槐序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我知道了。”温槐序让他伸手。
一个小小的礼物盒落在他手心。
“进步奖。”温槐序笑得明朗，“不论分数高低，任何进步都值得鼓励。”
“再接再厉，小简同学。”女生倒走最后挥手与他道别。
彼时云霞烂漫，车铃作响，他的掌心灼热，被真心烫出一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