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冬天,齐沧回老家过年了,我毕业回父母省份找工作了,越沐还是住在府河边的那个小房子。
他告诉我,齐沧不理他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站在越沐这一边,把齐沧拉黑了。越沐公司总是让他靠自己瞎了博取别人同情心,但他自己并不想刻意突出这点,总在直播讲一些段子逗大家开心,竟然还有不少粉丝。
一年又一年,齐沧仍不见踪影,越沐凭借自己颜值和幽默积累了一定数量的粉丝,他们都叫他沐沐,沐沐宝贝。
可是好像只要人在互联网上,就会有争议,无论这个人多好。“沐瞎子,装瞎装同,骗小女孩,恶心。”“管他装同还是真同,都他妈婊子样。又勾男又勾女。”“为什么互联网总是这种不男不女的人红啊。”……这样的话太多了,我一条一条帮他澄清回复,骂回去。可他对我说,无所谓,这些话伤害不了他,让我也别这样费心。“你是同这个事情是怎么传出来的?”“网友看出来的吧。”“我都不能一眼看出你是同,会不会是他说的……”“不至于。”我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声音严肃又肯定的声音就传出了。
直播公司面对铺天盖地对越沐的谩骂无所作为。可能是事不关己,真的就能高高挂起吧。“怎么越来越瘦,不会吸毒了吧,建议严查。”“瘦成这样,他妈还好意思出来见人。”“是谁畸形审美觉得这很帅。”“我以前怎么会喜欢这种瘦猴子呀!”……粉丝数越来越少,骂他的人越来越多。
好像是我真信了越沐的鬼话,真以为他对骂声无所谓,以为只要不看,就能不受伤害。
阳光明媚的一天,我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offer,打电话给越沐,准备和他一起庆祝。一次又一次,我打不通,消息也不回。我害怕了,我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不安,我又回到了四川,来到了府河旁的小房子,敲门声得不到回应,叫了保安,请来了警察,我一直哭着跪着求他们说:“我真是他的朋友,我真的很需要确保他安全。”门开了,客厅没人,卧室没人,厨房好像和2015年的一模一样。我报了案,我真希望是他在跟我开玩笑。
2017年的秋天,在府河里捞出一具死尸,警察确认了身份告诉我那是越沐……就这样,我抱着装有一些沐瞎子遗物的木匣子,打电话问奶奶:“怎么给朋友办丧事啊?”
警察给了我一本日记,说是越沐写的,翻开第一页,是他与齐沧的初遇。
14/9/19 晴
我的理发店照样很多人光顾,我都没时间吃午饭了,随便点了一家外卖,很快就有一个外卖小哥把菜送过来了,他很高,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我正在给别人理发,他突然凑到我耳边,悄悄说:“这家店的卫生环境不好,以后还是别点这家了,最好这次也别吃。”我也悄悄跟他说:“可我饿呀,帅哥,你就放那吧,没事。”他愣了愣,然后他把外卖拿走了。我惊呆了,以为是他饿了想吃,觉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就准备给他个好评,还没评完,他又出现了,带了新的饭菜,说,这是他妈妈做的,可好吃了,请我吃。想着他应该是第一天上班所以这样做,清澈又老实。可我和他边吃边聊,才知道他和我一样都已经上班三年了。三年时间诶,他人是真的好。
我不想再看越沐被齐沧欺骗的过程,翻到最后一页。
17/9/20 阳光明媚
他来接我了,河水倒映的是我和他的家,他说,河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外面的那个是假的,我想回家。
丧事筹办着,他没多少认识的人,不过还是有些理发店的老顾客,网上粉丝来看他,“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呀!”“我不要,我不要,我还要那个哥哥给我洗头发。”“沐沐,这么好,怎么就自杀了。”爱他的人还是挺多的,不过只有在死后才会显现。
齐沧突然有一天找到了我,我还没开始骂他,他突然给我下跪,说,他想要越沐的日记本。我骂够了,我给了,因为越沐一直想回的家是一直有齐沧在的。
后来警察又给我打电话,说府河又有一具死尸,和越沐一样是投河自尽,还跟我说那是齐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