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
——查尔斯·狄更斯
16、
当空领着荧出现在晚宴上时,无数探究的目光如子弹般簌簌飞来。
荧抬头看了眼自家哥哥那副绅士有礼的模样,无语地抿了抿嘴唇。
空当年在伦敦社交圈很受欢迎,漂亮的长相和优雅的谈吐,曾让他一度成为众多少女争相认识的对象,而今多年的军队生涯又额外赋予了他军人的威严和气度,因此伦敦城里的大部分适婚女孩此刻都在暗中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荧对此忍不住讽刺道:“招蜂引蝶这一点,你也是完全没变。”
空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拍拍荧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叮嘱道:“跟着我,别擅自走动。”
“这话你该对自己说才对。”荧突然炸毛道:“麻烦不要总是丢下我一个人去和别的女孩子调情好吗?”
面对荧的控诉,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当年他们一起参加舞会,空总是忙着与各种女孩子跳舞,而荧则被他丢在会场边缘不知所措地独自徘徊。毕竟那时侯的他处于一种极度混乱的状态,一边是爱慕不得的妹妹,而另一边则是倾慕于他的妙龄少女,空只能强迫自己选择后者。
但是每每与其他女孩子谈笑风生时,空的目光追随着的却永远都是荧,尤其是看到她被别的男人搭讪,内心疯涌而出的嫉妒差点淹没了他的理智,所以他很乐意看到荧将那些男人怼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虽然这让她在社交圈失去了好的名声。
空揉了揉眉心,感叹着往事不堪回首。
此时晚宴刚开始不久,别墅的主人查耶维奇教授正与宾客们举杯畅谈,他走到空荧兄妹面前,向他们问好:“空少校,荧小姐。”
而空也向他颔首致意,并略带威胁地看了眼身边一直不为所动的妹妹,荧这才极不情愿地提了提裙摆,说:“你好,查耶维奇教授。”
查耶维奇是典型的俄罗斯人作派,他身材魁梧声音洪亮,举手投足间皆是粗犷的豪迈,他指了指身旁的一位年轻先生,介绍道:“这位是俄国大使,达达利亚先生。”
“你好,空少校。”达达利亚谦逊地向他致礼。
他笑容温和地亲吻荧的手背,说:“荧小姐还是如此可爱,当年在舞会上,着实让人有些…印象深刻。”
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与此人之间有过交集,不过依照以往经验,那必定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不外乎就是被自己得罪过的那些男人中的其中一位罢了。
她戏谑地抿出一抹微笑,刚要准备“客套”一番,却不想被空抢在了前面。
“达达利亚先生不也同样令人印象深刻?当年在舞会上,您对舍妹可谓契而不舍,实在让人有些…敬佩。”
“哈哈,空少校过奖了。”
“哪里。”
成年人的社交总是充满了口是心非,荧看着他们言不由衷的笑容与和善,顺手从身旁经过的侍者托盘中端起一杯红酒,开始借机观察起周围的宾客。
就在这时,晚宴上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尖叫,荧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空抱住跃离了原地。
几乎是出自本能地,荧将脑袋紧紧埋进哥哥的怀里,她听见有什么东西在身旁轰然倒塌,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声,以及无数玻璃碎裂的哗啦声响,大厅里面顿时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抬起头,只见刚才站立的位置,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四分五裂地倒塌在地,底部蜿蜒而出的鲜红液体染红了宾客脚下的白色地板,以及无数的玻璃碎屑,触目惊心。
而身旁同样死里逃生的达达利亚则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不可置信道:“查耶维奇教授……”
17、
查耶维奇教授死了。
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谋害这不得而知。
两个小时后塞琉斯出现在了别墅里,他雷厉风行地检查了现场,并让人将尸体抬了出来,放在大厅门口的一张餐桌上。
晚宴的宾客已被遣散回家,空和荧以及达达利亚,作为死者生前最后交谈的对象,被塞琉斯留下盘问了几句。
空将妹妹护在身后,尽量不让她看见已被重物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而荧却只觉得他碍事到了极点,她从空的背后探出脑袋,想看看尸体上是否残留下了什么线索,却频频被他挡住视线,根本无法近距离观察。
她十分火大地将空推到一边,说:“你让开!”
空:“……”
达达利亚忍着笑意拍拍空的肩膀,安慰道:“荧小姐不是普通女孩,你不必过于担心。”
空不可置否,他不着痕迹地拂了拂被对方碰过地方,说:“我作为兄长该不该担心自己的妹妹,就不劳您费心了。”
言下之意,关你屁事。
半小时后,盘问结束,空被允许带着妹妹回家。
他们坐在马车内,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有些心有余悸,吊灯落下的位置不只站着查耶维奇,还有他们和达达利亚,若是意外倒也没什么,只怕有人蓄意谋害,那事情就复杂得多了。
关于查耶维奇的死因还需要法医鉴定,但从现场来看,塞琉斯认为被水晶吊灯砸死的可能性最大,荧离开时向他提议,希望可以检查一下死者的心脏,说不定会有新的收获。
空不明白荧的用意,他看向身侧的妹妹,想要问这其中的缘由,却见她正焦躁地拉扯着身上的披巾,隐隐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你怎么了?”
他扶住妹妹的手臂,此时荧已将披巾扯去,露出了胸前大片光洁的皮肤和圆润光滑的手臂,她挑选的这件礼服十分简洁利落,将本就曼妙的身材衬托得更加饱满迷人,而月光如水,淡淡地在她身上覆盖了一层细腻的光泽,使她整个人仿若童话里的仙女一样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空只觉得心神一动,握着妹妹手臂的那只手顿时如火焰般变得滚烫,他注意到荧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处微微起伏,连忙捧着她的脸颊问道:“你喝酒了?”
荧看着他,艰涩的咽了咽口水,车厢里面好像越来越热,热得她周身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撩开额头上微微粘湿的发丝,说:“刚才,不小心…”
刚才她在别墅里面四处查看,觉得口渴,于是顺手端起餐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等到觉察时已为时已晚。
空无语地捂了捂眼,他们兄妹有一点十分相似,那便是不胜酒力,而荧更甚,酒精于她而言如同高度提纯的麻醉剂,一沾就倒,而那已经是最理想的状况了。
至于最坏的状况则正于此刻上演。
荧的理智已逐渐被酒精吞噬,她不适地拉扯着礼裙的肩带,细窄的肩带没费多大力气便从肩膀处滑落,于是原本低垂的领口被拉扯得更大,露出藏匿在底下的皮肤,这一切几乎就发生在一瞬间,空完全来不及阻止,他握住妹妹越发肆无忌惮的双手,忍着心底的异样将礼裙恢复原貌,可是荧依旧不安分地挣扎,如同当年他们吵架,任性而不知疲惫,为难的永远都是空自己。
“你安静一点,不然我把你从马车上丢下去。”
他习惯性地威胁道,但此刻的荧并不能理解,她抬起头就着月光看向面前的黑影,被酒精麻痹的意识迟钝而笨拙,好半天才认出那是自己的哥哥。
“哥哥。”
荧开心地唤道,语气是久违的温柔与甜美,空愣住了,钳制在她手上的力道不觉微微松懈,于是下一秒,荧就像一头小兽直直冲进了他的怀里。
空毫无防备地被她冲撞到了车厢内壁上,而荧则跨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朝他甜甜地笑着。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荧了?空百感交集。马车摇晃着向前行驶,而荧晃动的身体也颠簸着向下滑落,空连忙伸手撑住她的后背,有些自私地不想让荧那么快离开自己。
就一会儿。空说服自己。
然而糟糕的是,随着马车摇晃的幅度,荧的裙摆底下竟起伏着擦过了某个蛰伏的地方。
有什么东西被“噌”地点燃了。
18、
故事到这里,已经不得不删删减减了,
后来的后来,空看着已在自己怀中阖上双眼的妹妹,替她轻轻拨开那些被被汗水浸透而黏贴的发丝,在她耳边道了声“晚安”。
月光无声,包容这一室荒唐。
而他们还在等待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