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楚玖永远不会想到,要她命的竟然是那个整日叫着"好姐姐"的庶妹。
深秋夜里,雾气浓重,整座楚府都沉浸在诡异的寂静里,
月色如霜,莲花池畔,楚玖独自漫步在青石小径上。
深秋的夜风带着寒意,枯叶在脚下沙沙作响。池中的荷花早已凋零,只剩下残破的莲蓬在水中无力摇摆,远处传来不知名夜鸟的啼叫,更添几分凄凉。
楚玖刚从父亲书房出来,眉眼间带着忧色。父亲楚老爷近来身体每况愈下,而继母王氏和庶妹楚萱却时常私下密语,眼神中闪烁着令人不安的算计。
"姐姐怎生一人在此?"楚萱从月门中步出,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但楚玖敏锐地察觉到,今夜的楚萱有些不同。那双眼睛里,闪烁着从未见过的阴冷光芒,连说话的语调都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萱儿也睡不着吗?"楚玖试探道。
"是啊,睡不着。"楚萱缓缓走近,每一步都显得从容不迫,"因为有些事情,今夜就要了结了。"
楚玖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想要后退,楚萱却突然出手——
她猛地推了楚玖一把!
"萱儿,你——"楚玖惊骇回首,看到的却是那张曾经温顺的面孔此刻狰狞扭曲,月光下显得格外可怖。
猝不及防之下,她身体失衡,径直朝莲花池坠去。
冰寒彻骨的池水瞬间将她吞没。深秋的池水冷如刀锋,楚玖拼命挣扎,可湿透的罗裙却如枷锁般拖拽着她不断下沉。
水面离她越来越远,而池底的黑暗却如深渊般张开巨口。在池底挣扎的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实际上不过片刻,但每一秒都是煎熬。
肺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缺氧让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就在意识即将涣散之际,亡母临终前的话忽然在脑海中响起:"玖儿,你是有大福缘的人,危急时刻自有贵人相助..."
就在她想起这句话的瞬间,池底忽然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
"啧啧啧...又有活人下来了..."
楚玖强撑着向下望去,瞳孔瞬间紧缩。
幽暗的池底,一具腐烂的女尸正缓缓上浮。那尸身面目可怖,皮肉溃烂,森森白骨从腐肉中显露。长发如水草般飘荡,空洞的眼眶中燃着两团绿火,所过之处池水都变得污浊不堪。
"好久没尝过活人的滋味了...把你的身体让给我!"女鬼发出尖利的嘶吼,枯爪直抓楚玖。
楚玖想要逃脱,可在水中她如何躲避?那腥臭的死气越来越近,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不...救命..."
就在女鬼的利爪即将触及她的瞬间——
轰!
璀璨的金芒从楚玖体内骤然迸发!
她惊愕地看着自己泛着圣光的肌肤,仿佛有什么沉睡已久的印记在血脉深处苏醒。一股威严肃穆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而出,连池水都开始剧烈震荡。
"城隍...城隍印记...不可能!"女鬼惊恐地后退,声音颤抖如筛,"城隍一脉早已断绝!你怎会..."
楚玖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住了。体内涌动着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力量,庄严、神圣,如君王般不容亵渎。此刻她才明白,原来母亲说的"大福缘"竟是这个意思。
"这...这到底是..."她瞪视着自己发光的双手,心中震撼不已。
女鬼已被这股威压震得几欲魂飞魄散。她拼命挣扎,想要逃离,可楚玖体内的城隍印记如有灵性般主动护主。
苍老威严的声音在楚玖脑海中响起:"承城隍印者,司掌阴阳,判定生死,超度亡魂,护佑苍生..."
"胆敢犯上者,当魂飞魄散!"
城隍威压如山岳倾覆般压向女鬼。那鬼物在金光中发出凄厉惨叫,眨眼间便烟消云散,连一丝残魂都未留下。
楚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金光正在缓缓收敛。
刚才那是什么?她竟然...驱散了厉鬼?
然而力量觉醒的代价随即显现。楚玖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的魂魄开始变得极不稳定。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灵魂竟有从肉身中剥离的趋势。
城隍传承的声音再次响起:"初获印记者,魂魄不稳,需在七日内凝聚完整,否则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七日!她只有七日时间!
楚玖咬牙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拼命稳固着自己的魂魄。这过程如同将破碎的瓷片强行拼凑,每一次尝试都痛彻心扉。
好不容易勉强稳住魂魄,她才艰难地浮出水面。当她重新见到月光时,月亮已经偏西,显然过去了不少时间。
楚玖剧烈咳嗽,断断续续吐出池水,每一口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她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声,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浑身发抖,不知是因为湿衣贴身的寒冷,还是魂魄不稳带来的阴寒。
她颤抖着手想要爬上岸,可双腿发软,只能扶着池边青石勉强支撑。
岸上的楚萱一直在池边观察,确保楚玖不会浮上来。当看到楚玖竟然活着上来时,她脸上闪过明显的震惊和慌乱。但她很快调整神色,急忙跑到池边。
"姐姐!天哪你吓死我了!"楚萱做出惊慌的模样,伸手要扶楚玖,"姐姐怎生如此不慎?都是妹妹不好,没有扶稳你。快些回房更衣,莫要受了风寒。"
楚玖垂首,任由楚萱搀扶,唇角却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推她下水还要装好妹妹,这般做戏的本事,倒是叫人刮目相看。
"萱...萱儿..."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不过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她需要时间恢复,需要搞清楚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回到房中,楚玖打发走所有下人。她需要独处,查看自己的真实状况。
这间厢房虽然精致,但比起王氏和楚萱的院子还是逊色几分。
梨花木的妆台上摆着几件首饰,都是楚玖亡母留下的旧物。铜镜虽然光亮,但边角已有些斑驳,显出几分年深日久的痕迹。
对着铜镜,楚玖倒抽一口凉气。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如纸,整个身形时而凝实时而虚化,宛如随时都会消散的游魂。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也比往常低了几度,连烛火都摇曳不定。她的手指冰凉如玉,连握笔都有些困难。
她尝试运转体内的城隍之力,微弱的金芒闪烁片刻便黯淡下去。
现在的她虚弱得连普通邪祟都应付不了。
正在此时,房门轻响。
"玖儿,可醒了?"
王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入房中,满脸慈爱关怀。
她年约三旬,保养得宜,眉眼间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步履轻缓,生怕惊扰了"爱女"。
"萱儿说你落了水,我特让厨房煎了驱寒汤。"王氏在床边坐下,温声道,"你这孩子,怎生如此不慎?若有个三长两短,教我如何向你生母在天之灵交代?"
楚玖虚弱地凝视那碗汤药。城隍传承赋予她的敏锐感知让她瞬间察觉到异样——表面是温补药材的香气,暗地里却隐藏着一股腥甜的味道。
剧毒的味道。
驱寒汤?分明是索命汤!
"母亲待我如亲女,玖儿感激不尽。"楚玖装出感动模样,眼眶中甚至盈起泪花,"女儿心中暖暖的。"
王氏被她这番表演打动,越发殷切地将药碗送到她唇边:"乖女儿,趁热服下。良药苦口利于病,喝了便会好的。"
楚玖做出昏沉欲睡的样子,颤抖着手接过药碗。就在药液即将触及嘴唇的瞬间,城隍印记感应到剧毒,自动护主,一股热流涌向她的手臂——
啪!
药碗在她手中骤然炸裂!滚烫的毒液溅了王氏满身。
王氏骇然后退数步,脸色瞬间变得死白。她双手剧烈颤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惧。
刚才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存在,一股浩大威严的气息压得她几乎要跪伏在地。
"刚才那是...不,不可能..."王氏颤声自语,随即用力摇头,仿佛要甩掉什么可怕的念头。
良久,她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定是自己多想了,楚玖不过是个普通女子,怎么可能...
但当她再看向楚玖时,眼中已多了几分忌惮与探究。
"玖儿,你..."王氏声音仍在发抖。
楚玖及时做出痛苦状,捂着额头呻吟:"母亲...我头疼得厉害...刚才发生何事?为何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了?药碗怎会破碎?"
王氏凝视她良久,似在判断她是真的无知还是在装蒜。最终,她勉强挤出笑容:"许是药太烫了,碗受不住热胀冷缩。玖儿好生歇息,我再去重新煎一碗。"
"有劳母亲了。"楚玖虚弱颔首,"女儿乏了,想先睡一会儿。"
待王氏离去,楚玖唇角浮起冷笑。看来这位继母比她想象的还要迫不及待。
她刚刚"死里逃生",对方连缓一缓都等不及,就要痛下杀手。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长啸,那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威严。楚玖心中一跳——那是什么?为什么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城隍印记似乎也在轻微震动,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她抚了抚额头,感受着体内那股虽然微弱但真实存在的力量。
无论这城隍传承从何而来,既然它选择了她,她就绝不会再任人宰割。
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是时候付出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