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拍卖

    “公子,公子。”

    依稀有人由远及近地不停唤着,沈霁不耐烦捂住了耳朵,他一把掀起被子盖住了脑袋,可是魔音绕梁穿过棉花被子又传到他耳里。

    “公子,醒醒吧。”

    “好大胆的妖怪,怎的都扰人梦里来了,斋行,斋行,快替本公子收拾了他。”沈霁翻了个身嘟嘟囔囔指挥着,呼吸绵长又沉到那令他颇为怀念的梦境去了。

    小桃无奈,只能趴在他耳边大吼一声:“公子啊快起来吧甄嬷嬷过来了——”

    沈霁大惊失色,一脚蹬开被子坐直了身子,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背上,像只人熊,他环顾四周愣了片刻,才发现自己被小桃耍了。

    小桃奸计得逞,也不管沈霁那愤愤看着她的眼神,麻利地拿着银梳三下五除二给他束好了长发,戴上玉簪。

    “公子,你刚才做什么梦了,嘴里嘟嘟囔囔的。”

    沈霁起身将她向外推去:“公子我现在要沐浴更衣了,还有,以后莫要擅闯男子卧房。”

    “真没有擅闯,敲门敲了快一盏茶的时间了,我还以为公子出什么事了呢。”小桃被关在门外,叽叽喳喳拍门解释道。

    沈霁对着门吹了一口气,小桃浑身僵直转身向后走去,她知道自己这是被下了咒,也不敢再多言,苦着一张脸任由自己的脚硬巴巴走回了她的客房。

    琼玉楼的客房内配有浴桶,上面雕着引水的符文,只需用一点点灵力点亮符文,温水便会自动充满浴桶。

    沈霁惬意地泡在桶里,双眸微阖,水汽让他从刚才陡然惊醒的状态渐渐平和下来。

    修道之人轻易不做梦,每梦一事便有一事的因由,为何自己又记起了之前在寄青峰的些许往事,而且偏偏是那个时间。

    他回忆着昨日献香的种种细节,那个在他之前献香又被杀死的人究竟是谁,高坐帷幕后的男子又是谁,为何献香人要杀他。

    看来此二人都知晓极乐鸟妖丹入香杀人的功效。

    沈霁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屋顶,神情愈发冷峻。

    昔日故人已逝,想必只剩敌人,极乐鸟妖丹入梦杀人的法子只有他与亲近之人知晓,看来是寄青峰被祭山后,有人去山里拘了他们的魂。

    邪典中记载的拘魂之术歹毒阴损,用重重阵法将魂困住,阵法启动如齿轮般环环相扣,日夜不休磋磨死魂,将那人生前所知所学尽数磨出,直至魂飞魄散。

    献香之人以妖丹入香本为杀人于梦中,但制香人用量拿捏不准,散出的香气又被及时阻断,是以只是引起一场旧梦,又偏偏梦到那一段时间,说明当时房间里在场的人定有与梦境时间相关联的人,昨日接触过妖香的一屋子人想必也做了一夜旧梦,而其中有人必与寄青峰有旧。

    极乐鸟妖丹为君香,辅以其它香料为臣香,君臣相辅,便可通梦,而这些细节只有沈霁自己知道并未与他人说过,所以就算那人知晓妖丹入香也并不知晓通梦一事,更不会查到自己身上。

    沈霁长吐一口气,好不容易才从骊山出来,得赶紧想法子得知外界情况,将故人魂魄救出放入轮回。

    琼玉楼水深,那放榜制香的男子究竟是谁,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必须先得到追魂珠,探查所寻之魂被藏在哪里,再做打算。

    他心里有了主意,便起身穿衣准备问问管事的,那牙行拍卖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此时门外有人敲门,声音毕恭毕敬:“这位公子,主上让小的来给您送信儿了。”

    沈霁开门,来人身着普通的琼玉楼小厮衣服,双手呈上一枚蓝色锦囊,锦囊上用白线绣了几道水波纹。

    他伸手接过:“有劳你了,代我谢过你家主上。”

    小厮行礼退走。

    沈霁坐在桌前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块玉牌和一张纸条,其上写道:戌时三刻,独自前来。

    他拿起那枚玉牌仔细探查一番,发现里面有一个很小的传送阵,心下了然,这玉牌恐怕是一个去往牙行的钥匙,看样子小桃是不能跟着了。

    沈霁收好锦囊,去隔壁房间将小桃的禁制解开,两人又去饱饱吃了一顿,回来沈霁就将客房用灵力封住,挂上了勿扰的牌子在床上静心打坐,只待戌时三刻。

    ————

    辰时日头正好,日光洒在池中泛着微微白鳞,池边柳树垂下枝条,嫩叶随风轻摆,偶有几叶飘落水面,似舟浮于其上。

    这池塘之上蜿蜒绵长搭建了一处水榭回廊,正是那日沈霁献香时来过的地方,此刻回廊上一前一后走着一对主仆。

    黎沅右脸戴着半边银面具,身着白底水纹里衬,外套绛紫纱衣,宽袍广袖飘逸如仙,白中透紫的衣衫衬得本就苍白的皮肤更是比白玉石都冷。

    冷死人的那种。

    王真下意识地与这阴晴不定的主子保持着两步距离,既不会离得太近引他不悦,又不会因为太远听不清吩咐。

    黎沅缓步走到池边,手中握着一把细碎的鱼食,微微俯身将手中鱼食轻轻撒入水中。

    鱼食落入水面的瞬间,原本平静的池塘顿时翻起水花,一群长尾白锦鲤从四面八方游来,尾鳍如丝带般垂于水中随波飘舞,白鳞在水面下闪烁着微光。

    他静静地站在栏边,垂眸望着那一池白鲤问道:“人都齐了?”

    王真道:“是,牙行拍卖的几人已经定下,底细摸得都差不多了,只是您让小的去探查昨日那献香之人,小的还未查明来路。”

    “废物。”

    王真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下,白鲤瞬间散去,沉入池底。

    “那人只带了婢女前来,是从北面的传送阵过来的,派出去查探的人追溯不了此二人气息源头,就好像……就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黎沅嗤笑,他目光向下扫了一眼脖颈子冒冷汗的王真:“凭空冒出来的?”

    “是……不,不是,属下这就着人继续查。”

    “最多三日,那人姓甚名谁,生辰年月,家里几口吃饭的活物,都给本座一一报上来,若是没有,你们提头来见。”

    “谨遵主命!”王真颤着嗓子俯下头。

    黎沅阴沉着脸甩袖离开,手心一翻开始咯吱咯吱转着两颗圆球。

    从前他用极乐鸟妖丹制香入梦从未成功梦到过寄青峰,想以香杀他之人这么多年也不止昨日那个女人,可昨夜他偏偏梦起自己刚入寄青峰的时候,定是后来者影响了那一缕逸散出的极乐妖香。

    那人到底是跟她一伙的,还是另有图谋,黎沅冷笑,想要自己的命,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来拿。

    ————

    戌时三刻。

    沈霁掏出那枚传送玉牌,将自己的灵力送入其中,瞬间被吸入传送阵中,再睁开眼已经站在一间客房外,几名灵力高深的黑衣侍卫脸覆面具守门。

    沈霁正要开口,门内走出一名女子,脸上同样覆着面具,她双手拿着一副同样的面具呈到沈霁身前。

    “公子,请。”声音不粗不细,听不出具体的音色,是被面具处理过的。

    沈霁接过戴上,随女子进入,发现其内另有乾坤,应是被下了空间咒术,外面瞧着是不大的一间客房,里面却宽敞的如同一间会场,布置简洁雅致,四周抬高地势分出八个独立雅间以帷幕遮挡,中间空出一块平地放着一张雕花木桌,其上环绕数道阵法,空中悬挂着散发柔和光芒的灵灯,光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如沐春风。

    沈霁选了最角落的雅间,其上标着乾字,他抬手掀开帷幕,其内设一桌一椅,桌上摆着一壶热茶与几个杯子,右手边是一个阵法。

    沈霁低头看着阵法,阵法的咒纹与会场正中雕花木桌上的咒纹一模一样,阵法下方有个圆盘,圆盘上有九个刻度,可以随意转动。

    “公子若有想要拍卖的东西可以将其放进盒内,若有看上的也可以将对方需要交换的东西放进去,八个雅间分别有八个对应法阵,加上会场正中心的法阵,总共有九个法阵,公子可以自行调换。”女子随同来到他身边,解释道。

    沈霁颔首谢过,女子便出去了。

    他坐定向外看去,发现这帷幕从外向内看什么也看不清,可从内向外看却看得一清二楚,不禁感慨这琼玉楼的主子当真是个妙人,难怪能撑起这种黑白通吃的酒楼。

    不知为何。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那日制香时纱帐后隐隐绰绰的桀骜男子。

    片刻后,其余七人陆陆续续被侍女引进来,戴上面具后身形音皆变,任他亲娘站到跟前也分辨不出,沈霁努力想看清楚哪一位才是有追魂珠的人,努力了半天最终放弃了。

    那人既以答应了自己要保下追魂珠,想必不会诓自己。

    女子走下台阶站到雕花木桌前,张口道:“恭迎各位贵人前来牙行拍卖会,请各位将自己想要交易的宝物放在桌上的阵法处,第一次阵法开启会先传送到婢子面前,诸位贵人掌眼后可自行通过阵法连接,互通有无。我牙行的规矩是,若双方交易成功,则二位需答应帮我家主子做一件事情,若此次未能让贵人们满意,则备下好酒好菜一桌以表歉意。”

    “若是杀人越货,老子可不干。”一个声音瓮声瓮气突兀道。

    沈霁看向声音来源,是右前方的巽字间。

    “贵人多虑了,我家主子平生只爱品茶制香,让贵人们答应的事情,无非是找些香料罢了。”

    沈霁意外挑眉,没想到如今这世上还有人与我有一样的爱好,真是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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