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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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于漆黑幽亮如点萤，映亮旁侧马克杯琥珀液那点潦倒倾斜于猩红，信息弹框数秒后沉入温柔的寂夜。
业务上门时，
那一口威士忌就是拿来辟味去腥的。
再玩一局小游戏。
——
“喂。”
迟到五分钟，她施施然落座硬质皮革的沙发一端，黑色风衣大褛下一条吊带深绿缎面长裙，涂有亮黑色的指甲勾起另一端沙发的不省人事少年身前的学生证，接待客人以温言软语，“同学。”
“醒醒？”
“你可是点了我的□□噢。”
无姓氏单名一个“莲”字，
寺庙的香婆李说这种人最后命途坎坷。
算了。
最后一单。
“送你护身符。”
透明学生证保护套沾有几分黏腻酒腥，拓下指腹涡旋缠绵不去。她起身揉搓指腹，一张纸条塞进他的学生证，像是成人的挑逗钻进少年的衣兜。“护身符”的纸条鼓囊的形成一个蚁丘凸起。
环顾四周富丽堂皇的陈设。
玻璃台桌的廉价香烟只剩三支。
威士忌也不是她偏好的味道。
“喂？你对我的人做什么。”
女人身后响起一道不甚愉快的声音，她何止阻挡了“玩家秋穆”的尽兴，而是领地的侵犯，“怎么进来的。”
门外的保安居然没有阻拦。
没有修饰措辞，也懒得狡辩，她的视线下移凝视秋穆手心里的注射器似乎是出于本能凝视另一种本能，顷刻后淡漠托腮看向来人。
“门锁密码记得换。”
“专挑养眼的安保，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很吃亏的。”
她补充，口淡淡的。
算是结业大酬宾的真情回馈。
“妖姬？”
抬眼便是刹那风情的，只有那个女人。居然毫不客气地坐在别人家的沙发，还振振有词。
察觉到诡异之处的秋穆系紧浴袍，立刻打开系统界面。怎么回事？系统不单是一片空白，而且不是无法响应……
反复刷新后秋穆隐隐有个猜测，
她的系统对沙发上的女人视而不见。这是错误的漏洞还是将错就错的纵容？
“这东西不适合他。”
她像个老烟民或经验老道的酒鬼，脖子后仰双腿交叠身条婀娜甚至乎有骨相的清瘦，于皮质沙发上说些过来人的诡话，“太烈了。”
“噢？”
她指的是秋穆手里的注射器。
只是视线尚未抵达彼此，话语机锋尚未来回，秋穆已经前倾瞬间发难，瞄准妖姬的脖颈大动脉，匕如冷焰劈芒。一招制敌。
闯入者。
格杀勿论。
“呃！”
沙发安坐的女子弯腰欺身，不过随风摆动，便化解杀招于暗底浮香，白皙脖颈暧昧贴近那见血封喉的匕首，潋滟眸吟味秋穆的先手，身前乌丝尽数被斩断如柳絮落于绵白的大腿根。有点发痒。
“香吗？”
“我洗完澡才来的。”
罅隙间全是她的气息。
过招于一吻之短。
她淡淡赞赏，
“我喜欢你的地主之谊。”
妖姬。
[公司]旗下最大卖的为爱而生的人工智能。资本宠爱的招财猫。第一个失去“独家使用权”而被大肆复制发售的经典角色。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妖姬不知何时抽走了自己手里的透明注射器，无限风情的女人抬眼望铺有镜子的天花板，一颦一笑皆有对映，对着助兴暧昧的吊灯轻轻摇晃手里的注射液，未有脂粉的唇角上扬，如浅酌清淡般，眉眼染上注射液艳粉的投落残影。
诱液。
玩家对游戏角色进行独占使用的诱发液。维护玩家对角色的独家使用权。
“陪我。”
像得胜后的撒娇像是命令，妖姬揽过秋穆的腰身，让秋穆的重心向自己的怀里跌去，秋穆基于身体反射伸手抵住沙发靠背。一脸宁死不从。
“腰绷得好紧。”
女人捉弄秋穆那点不如丢弃的骨气，皮质沙发上可是有三个人，她斜睨一眼少年郎。
“怪不得你好这口。”
看来喜欢宁死不屈的。
嗬。
半个小时前这套强买强卖的招数还在对付躺在身畔的黄毛小子，屡试不爽。下一瞬就被尽数奉还了。
感到阵阵迷乱的秋穆已经无法分辨是敌是友。不对，无论是敌是友她都已经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一截腰身悬在半空任人拿捏。她明明是俯视一切的视角。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喂！”
她在喝自己的诱液！
秋穆从未见过这种接受诱液的方式。
透明注射器极长的针梗被衔入脆弱的口舌之中，月光捻成的银线被含于嗔痴唇间，尚未勘破的红苔软腭交汇抵住芒尖的锋利。不知刺穿舌苔有否，懒倚面浮芙蓉色，优雅从容地推进活塞柄，尽数咽下粉郁液体。喉头艰涩滚动。鬼魅般抬起下颚让诱液完全流入喉管，流连的眼眸直勾勾注视秋穆的反应，像是额外的助兴剂。
太糟糕、太糟蹋了。
疯婆子。
这个人冲她来的！
些许口干舌燥的秋穆从她的唇际夺回自己的注射器扫落在厚绒地毯上，顾不及的重心已经严重歪倒重重跌落于这个女人有预谋的温香如玉热软怀。妖姬的体温在慢慢跌下去。
诱液的对峙味最浓。
她的鼻尖点在妖姬的唇瓣，闻到那些不可言说的气味。唇隙似乎还有熟悉的烈味。
“……你们玩家。”
秋穆被烫着一般挣扎起身，女人强硬抱着素未谋面的秋穆的腰身，神魂安静地透过她，越过秋穆的肩来重重窥见无数像秋穆的人，眸光是从未沉沦的清冷，她说，“……将爱变成一场终身饥饿的游戏，温存后告诉我们要在每一场爱的暴烈中幸存。”
还能用狡猾二字形容吗？
简直恶劣到家。
一声哀切。
再者凄厉。
三叠阳关。
“……”
秋穆闻言默声坐在她的怀里渐渐交缠手足，言毕的妖姬把玩她的手指。这女人的手冷得要命，连红唇都已干裂出血。
为了玩家看上的宠物顺利认主，
设计的代码程式。
玩家对心仪的游戏角色独占注射诱液后，该游戏角色会被特定的代码终身锁定，其为玩家的爱而终身饥饿。
秋穆见过很多为爱而生，因爱受困的角色。她也有过很多慰藉寂寞灵魂的情人。她低俗地以为妖姬的大卖是靠媚俗擦边球。
她直到妖姬殒命才了悟，
一名明艳动人女子的快意恩仇。
“他死了。”
被断发的女人拥抱秋穆，抱着秋穆的腰埋进/她的身子，诱液韫馥香甜的话头却是哀鸿浓煞色。
不知道是自杀还是被害死的。
就这么的，阴阳两分。
“好饿。”
“好饿。”
“饿得简直，所有人都那么面目可憎。”
面如煞鬼的妖姬像是佛子几回度化的倩影索要着，终究是做不成索命厉鬼，却也做不成安乐魂。都说人世道法参深，半点不由人。
“……”
秋穆望向一旁人间未醒的心仪少年角，轻叹一声、梳着女人单薄的背。她的乌丝很软，她的泪珠很热。
注定是个无法解开的死结。
游戏角色不能违背这种本能。
爱你的玩家，
不用地老天荒，只需爱到死亡。正在发生死亡时深深爱着你的玩家。死去之后深深爱你的玩家。
“杀了我。”
喝下诱液的女人泪眼婆娑。眉间哪有半点弱瓷脆瓦，全是血淋淋的一个死字。
游戏玩法有个叫“虐角”。
即召唤文字指令框，瞄准特定角色，输入死亡或羞辱的字眼或动作指令。通常用于缓解生活压力。
“杀了我吧。”
秋穆耳边呓语纠缠，“好不好？”
——
“欢迎使用 《TIE the KNOT》”
我们公司郑重承诺，玩家标记的游戏角色从生到死只爱您。直到死，也没有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