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子田迷迷糊糊中醒来的时候,眼前是晃眼的手术灯,一群蓝大褂在围着自己忙乎,手术室里不时传来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火子田突然觉得自己轻松了起来,没有了疼痛,没有了紧张,甚至整个人充满了愉悦。慢慢的,自己飘了起来,从手术台一直飘到天花板上,向下望去,他看到了自己残缺的身体,左腿已经没了,手臂也只剩下一条,半边脸已被烧的面目全非,腹部也被划开,那群医生们正围着自己有条不紊的清理腹腔。生命检测仪突然变成了直线,让医生们紧张起来。“院长,这位同志伤的太重,怕是...”一个拿着剪刀的女医生抬头望向正在准备除颤仪的老者。“不行,这位小同志必须活下来,这是北区一号首长的命令,他是唯一幸存的目击者。”
这时,火子田的前面突然出现一道光,雪亮雪亮的光,看起来很祥和,很舒适,火子田情不自禁的朝那光的方向飞去,越来越近,越来越亮,火子田伸出手想要触摸的那一刻,那道光突然的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胸口的剧痛。“救过来了。”随着耳边生命检测仪有节奏的滴滴声,火子田感受到了无尽的痛苦。“同志,坚持一下吧,不能再给您用麻药了,那样会损伤你的大脑和呼吸系统。”旁边一位瘦高的医生俯身在他耳边说。火子田几乎全身骨折,能直观反映他疼痛的只有那双瞪大的眼睛,那里流露着对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意识不能操控身体所产生的恐惧。“同志,你是位最坚强的战士,你在执行任务,你一定要坚持下来。”那位被称为院长的老者用坚毅的眼神看着火子田说。他,肯定也曾经是名战士,只有在战场上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人,才会有这种眼神。“对啊,我是名战士,我在执行任务,为了我的国家和族人,为了外婆门口的那条小溪,那片草地,为了孩子们也能在那条小溪里无忧无虑的趟水,在那片草地上蹦来跳去的抓着蚂蚱。我要活下去,我要完成任务!”火子田把眼球转向老者,朝他坚定的眨了眨眼睛。
“院长,您休息一会吧,这里交给我们,您都两天一夜没合眼了。”瘦高的医生向老者说。老者看了看手术室的时钟,又看了看瘦高医生,“曾主任,这里暂且交给你了,有任何情况随时向我汇报,记住,让他活下来!”“院长您放心。”主任的话有力而庄重,这,是他的任务。“我的任务还未完成,啊,我的任务是什么啊!”火子田听着,想着,又昏死了过去。不知多久,眼前又出现了那道白光,吸引着他飞去。又是随着白光消失的一阵刺痛,然后大脑中出现了那句话“你是战士,你的任务还未完成,请活下去。”不记得这样反反复复了多少次,直到后来,那道白光出现的时候,脑子里全是这句话,白光也渐渐变的对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诱惑了。
再一次见到白光的时候是一种久违的熟悉,熟悉的白墙,熟悉的白柜子,上面放着白色的杯子,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叶照在洁白的被褥上,风一吹像是许多小动物在上面跳来跳去。这次睁开眼睛,没了之前那种刺骨的疼痛,旁边,一位扎着两个小辫子的护士发现火子田醒过来,赶忙按下病床边的呼叫器:“护士长,他醒了!”声音有些激动。“护士,我这是在哪?”火子田声音很微弱,庆幸的是能说出话了。“同志,这是北区重6院,您已经在这躺了三个多月了。”“我睡了三个多月?”“是啊,您看,您的伤口都差不多愈合了!”“伤口...”,火子田突然想到自己那残缺不堪的身体,我的左腿,我的右胳膊,啊,感觉不到了,伤口愈合了有什么用,我是残疾人了,我才21岁啊。“您现在都成我们医院,奥,不,是我们战区的传奇了,生命监测仪上的线直了二十多次,您都挺过来了,真的不简单,从来没有见过像您这样厉害的,您是我们的英雄,是我们国家的英雄。”小护士激动的滔滔不绝,两个小辫子跟着说话晃来晃去,仿佛和主人的心情拴在一起。火子田却心如死灰。是啊,挺过来了,为了任务挺过来了,可是,这样的我再也没法完成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