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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穷水尽恨命夕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那轿辇再一次停了下来。轿外的使者喊道:“了事塔,新中级,仇慕容,到。各列位欢迎——”

    仇慕容就在一片喝彩声中扶门走出去,一边小声道:“我就是在这里任职。”

    回应他的是即刻间围上前来的低级。

    仇慕容游刃有余地和他们来回着奉承的话术。如此进行了好一会儿,我的耳边才消停下来。仇慕容摇头晃脑地带着我走入塔内。

    他很快告退了身边众人,随后便将我从帽内取了出来,使我恢复了一般的大小,又递给我一件低级穿的外套,叫我先披着。

    这些都安排妥当后,仇慕容领着我稍走向外去。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

    只见我们站在那通天塔的腰间上。一排白砖砌就的长梯如盘龙般环绕着塔高旋的内墙扶摇而上。

    站在高高的阶梯上向下俯瞰,塔内零零散散地走动着几位行色匆匆的中级和低级。仇慕容向那塔中央伸出一指,朝我问道:“你眼睛尖。不如看看,那是什么?”

    我便顺着看过去,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塔内竟然悬挂着一只庞大如楼的事了拂衣铃!

    看不出来是什么材料。像玉,却又有金银的光泽。

    论模样,它和仇慕容当时带来的那只一般无二。只是眼前的这只要大得多。

    仇慕容当时带来的那只仅有半只手掌一样大,眼前的这只却需要百人才能合抱。与其说是这塔内悬挂了这只事了拂衣,倒不如说是这整座塔都是围着这只巨铃而建。

    我目瞪口呆,仇慕容在一旁淡淡道:“是不是很像那只事了拂衣?只是它更大,大得非同凡响。我们用的那只事了拂衣在它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我也是来了这里才知道,我们用的那只事了拂衣不过就是从这大铃铛上意外敲下来的一块小角……”

    只见果然如仇慕容所说,仔细一看才能发现,那巨大的事了拂衣上有一块几不可见的小缺角。

    可少刻后我又想起自己被事了拂衣扯出梦境,千箭万箭向我射落的瞬间,不由得心悸起来。

    可能发出那样大威力的却只不过是这眼前之物的小小一角。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我问:“这事了拂衣和这死生处有何联系,怎么放在这里?”

    “你先别问,”仇慕容嘿嘿一笑,道,“看,要敲钟了。”

    仇慕容话音刚落,便看那塔内走动的低级和中级都肉眼可见地变多了。

    这些低级和中级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看那原本冷冷清清的塔内忽然变得热闹非凡。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喊着道:“嘿,快起来,要敲钟了,要敲钟了。”

    只见三五成群的低级们都合力抬起一根根巨大的玉锤急吼吼地在弯旋的楼梯上跑上跑下,将那些玉锤镶入塔上的特置的卡位上。中级们在塔内零零散散地就位,都挺直了腰站着等待……

    “白云雪,醒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忽然间失去了意识。好在一旁的仇慕容拉住了我。仇慕容对我道:

    “跟着念,了事塔中事了铃,事了铃挂了事塔。事了铃响事事了,来至塔中了事事。愿你拂衣无甚牵,自得逍遥再世仙……”

    随着中级们的吟唱声,那个气势恢宏的巨铃就在整个塔内微微摇晃起来,撞到低级们刚刚搭起来的玉锤上,发出阵阵静若无音的“铛——铛——”声。

    那情那景,唯有一词,神圣感。

    我怔怔地看着,嘴中也学着中级的样子念念道:“了事塔中事了铃,事了铃挂了事塔……”

    仇慕容说:“你是个死人,所以会受这个声音的影响。它起到安魂的作用。死去的人们都在这个声音中找到自己归去的方向,最终平静地放下此世的喜怒哀乐,去往新处……你刚刚就是着了这个声音的道,失去意识了。”

    仇慕容说的头头是道,但其中内容晦涩难懂,玄之又玄。我只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仇慕容又告诉我说道:“我来了这里才知道,原来我们都搞错了。那只小铃铛根本不是叫人作梦用的。那小铃铛和这里这个大铃铛所出同源。它那声音一响,叫人的魂听了,就以为自己死了。脑中便像走马灯一样,一幕幕地开始回忆往昔了。只等那故事都想完了,人就安详地走啦。好在那小铃铛只是这大铃铛的一个小小碎片,威力不大,才能为我们所用。不然,那可真是个危险的东西啊。”

    “原来如此。那东西使用起来的确是凶险无比……”

    这个道理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仇慕容从一开始使用事了拂衣,就知道这是一次又一次以命搏命的交易。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道理呢?只是当我们两个都第一次见到了那事了拂衣的真出处,我们还是忍不住心生感叹。

    我们小声交流着。却听那塔中吟唱的声音像一股暖流般在塔内缓缓流淌着。一股异样的感觉像春芽一样地从我的心底冒了出来,下一刻便见被我收在衣中的小事了拂衣竟然对这吟唱声作出了自发的反应,竟然和那绛河冰鉴一样莫名地出现在了我的怀中。

    仇慕容颇为意外地看过来。正看到那支小事了拂衣发出点点金光,飞出了我怀,吓了我和仇慕容一跳。仇慕容登时紧张了起来,小声喊道:“真是疯了。快抓住它,别让人发现了。”

    我也下意识地即刻间就伸出手去,将那支小事了拂衣紧紧地捂在手里,掩住它正发出的那点点金光。

    仇慕容啰嗦道:

    “这事了拂衣虽然只是很小的一片,但它毕竟是一件圣物。被人私藏,又带到了上面可是大罪。当年不知道是哪个人干的。这里的人一直有心要查,却没有查到。据说,要是找到那人,死生处可要将他下十八层地狱,叫那人比痛不欲生还痛不欲生……”

    仇慕容流汗道:“无论如何,当年是谁把它偷带了上去可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是被人看见这破铃铛是从你怀里飞出来的,死生处会怎么想……”

    仇慕容叮嘱道::“你千万藏好了。”

    我点点头,一心紧握着那小事了拂衣。然而随着塔内持续的吟唱,那小事了拂衣想要挣脱我手掌的欲望似也愈加的强烈。同时,塔内的其它中级和低级也不由得朝我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好在他们似乎没有发现太多的异样。只是微微的不悦。一位离我们较近的中级朝我们提醒道:“好好工作!”

    仇慕容听了,已有劫后余生之感,立马哈哈道“好,好。”总算是糊弄了过去。

    而终于,那吟唱也在漫长的等候后落下了帷幕。我精疲力竭。

    那过程中,我几度感觉已然把握不住。然而摊开手时,还见那小小的事了拂衣静卧在掌中,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一旁,仇慕容则贼兮兮地探着头,一直到四处都没有什么人了,才小声同我道:“好了。我们快走。”

    说罢,我们便开始沿着阶梯急行而上。仇慕容道:“了事塔连接死生一线。听说一直走到最顶上,就有机会活过来了……”

    忽然,仇慕容说不出话了。眼前,一行写在台阶上狰狞的血字让我们面面相觑。

    那行字我们都认得,因为我们都在事了拂衣响音的时候见过这行字。它正是那道道血字谏言中的其中一句。

    一个低级在旁边,手拿拖把,无言地一遍又一遍地拖洗着拿骇人的血字,一边嘟哝道:“血,最难洗了。”

    一个问题越发地振聋发聩。我和仇慕容不由地异口同声道:“这是谁写的?”

    那低级奇怪地看向我们:“还能是谁,就之前那些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的人留下的呗。你们不知道?”

    仇慕容指了指自己帽上的两朵绒花道:“新官上任。”

    “恭喜恭喜!”

    那低级看了连道,随后不再怀疑为我们解释起来:“大人您应该知道,在这了事塔顶,藏有一线生机。已死之人若能从中逃出去就可以起死回生。这也不算什么秘密。故而就总有胆子大的人要来试试。但您看这楼梯那么长,爬了一半总免不了被发现的。”

    仇慕容道:“确实。”

    低级道:“那些人啊,被抓后都是百般的不甘心。毕竟能来这里都已经千辛万苦,眼见离复活只差一步之遥,当然都愤愤不平。”

    说到这里,那低级越来越激动,愤懑道:“但他们不甘就不甘吧。却不想后来怎么的,竟然兴起了写字的潮流,纷纷用血在这梯上写字。问呢就说是期盼有逃出去了的人看见,可以帮忙带句口信。也有的,记下经验,说是希望后人看后可以更好地逃出去。”

    我和仇慕容听到这里时已是面面相觑。

    那低级抱怨道:“但真烦人啊!他们写这些东西,简直一眨眼的事情,却害的我们要在这里苦苦打扫。这了事塔可最沾不得血了。那沾了血的地方,您不知道,竟然要整整十年才能完全地清除去啊。真的累死我了呜呜呜……”

    “那这里原写的是什么?”我指着问道。

    只见那处被低级反复拖过的地方血迹已经模糊,难以看清楚它们原本的面貌。

    “呜呜呜我拿着一点点工资,却要做这腰也痛,手也痛的苦差事……”

    那低级一边啜泣着,一边认真地皱眉思考起来:“我也有些不记得了。反正就是爱啊一生一世什么的,写了一大堆。这里好多写这些的,搞得可肉麻了。”

    “哦……”我点了点头。

    仇慕容在一旁问道:“你可知道,那了事塔顶的一线生机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那低级连忙摇头,“您看这楼梯多高啊。我平时光打扫这血字就累的够呛了,哪还有功夫上楼看那东西啊。只是都听他们这么说而已。”

    “那他们还说些啥?”

    “好像没了。那里太高了,我们这里都没人有那功夫上去看的。大人您要想知道可以多问问,但……”那低级又开始打扫起那血字了,“估计知道的人不多。”

    “谢谢你了。”仇慕容谢了那个低级,“那我们上去看看。”

    说罢,我和仇慕容便开始缓缓往上走。他在前,我在后。那低级忽地警觉起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紧问道:“怎么回事,你们看那东西看什么。没见那楼梯有多高吗。难道你们没有要干的事情?”

    “可是看上去却不高啊。”我道

    “那是幻影。真要爬,爬个三年五载都到不了头。随后你们又要折下来,又是三年五载。上去干什么。难道你们也是那些想要起死回生的人,竟然偷穿了我们的衣服要蒙混过关?”

    “不不不。”我矢口否认。

    仇慕容也立刻挡上前来:“怎么会呢,你看好了!”

    说道,仇慕容当即为他展示了一番中级的看家本事。就这样表演了一番,那低级才缓缓放下戒心来。可他忽而又转向我,大喊起来:“那个低级有问题,那个低级有问题!”

    “哎哟我的妈啊。”

    仇慕容暗道一声,当即侧手一劈就将那低级劈晕了去。可那声音已然吸引来了各种异样的眼光看向来。低级和中级们都怀疑地凑上前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那低级歪倒在地,都吃了一惊。

    仇慕容见是无可挽回,一拍大腿喊我快跑。

    事态紧急,我也只能拔腿就跑。仇慕容在为我殿后。

    我跑了很久。一面跑一面和中级低级们格斗,或者躲起来,等视线都暂时地移开了再又继续地跑。

    那低级说的没错。这了事塔古怪,看似不远的距离,实际上却相隔十万八千里。只是好在也并没有它说的那么远。

    在漫长的逃跑中,我听了整整二十一次敲钟。而随着我越爬越高,追逐的中级和低级也终于变少了。

    塔顶比塔底炎热许多。比起塔底的繁荣热闹,塔顶了无人烟,一片寂静中宛若废墟。

    我站在梯的最高层往上看,塔顶上真泄有一线天光,热风正是从此吹入塔中。

    我努力地爬上去,再一次听到了人的声音:

    “陈公子,她死了。”

    “她已经没有呼吸了。你怎么不信呢?”

    “下葬吧。陈公子,就让她下葬吧。”

    我的心因为这声音感到沸腾起来。我愈发清楚地意识到,这就是他们说的一线生机。跨过这一线生机,我就要活过来了。我的内心急呼道:“不,我没死!”

    就在这时,我却忽然被一股力量拽住了。

    那恐怖的力量牢牢地扼住我的后颈,将我掐得窒息。与此同时,遥遥却传来一阵轻松自得,喜不胜收的念诗声:

    “经年辗转同风走呀,绛河冰鉴定世一……身坚志强鬼见愁呀,山穷水尽恨命夕……恨命夕呀,恨命夕。”

    那诗人问我道:“这是你的命诗……但你猜猜这首诗是谁写的?”

    但我被他扼着后颈悬在空中,不能发言。他只好自答道:“就是我嘛。”

    他忧愁地自言自语道:“我还蛮喜欢这首诗的。想想看,这世上最虚无缥缈,最无牵无挂的白云和白雪间,出生了一位最有力量,最不懂得甘心的女儿。她就像火一样,注定燃烧在这片大地上。这样的反差是不是很酷?”

    那诗人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冷不丁地就出现在了我的背后。更恐怖的是,他竟然是隔空掐住了我的脖子。

    见我挣扎,他却越发用力,戏谑道:“你都死了,还想去哪?”

    说罢,他才肯现身,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我一看,那是一个胖胖的男人。他身穿的制服既与低级的不同,又与中级的不同。我吃力地问道:“你是高级?”

    那诗人却没有答我,只见一只闲手轻挥了一下,就见那一直被我藏好的小事了拂衣铃竟然就被他找了出来。

    看见那小事了拂衣铃,他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响。

    却不料那诗人似是对此毫不在意,将那小事了拂衣在手中随意掂了掂后,便沉思着说道:“白云雪。我等你很久了。”

    我本被他抓在半空中。说完这话,他忽地松了力。我一下摔在地上。但窒息感消失了。我再一次抓住机会就要往上爬。

    “跑什么。”

    那诗人像抓小鸡一样再一次抓住了我,阴鸷道:“你这个小人儿,真是胆子大。你不知道?我如果想要你死,你早就死了,还能有机会跑到这里?莫急。”

    我看向他。

    那诗人气息内敛,朝我有条不紊地剖析起来:“我和那些老傻逼不一样。我很聪明,并且不介意走些旁门左道。在我看来,让你活下去,好处可比让你死了要多。”

    我一脸疑惑。

    那诗人优哉游哉,继续道:“让你死了,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赚点蝇头小利。虽然现在大家都手头不宽裕,但赚小钱还是赚大钱,我还是分得清的。这个垃圾先还你。”

    他将那小事了拂衣重丢给我,而后慢慢地靠近我,说道:“我很看好你。我不仅要送你回去,我还要送你个礼物。”

    他看着我。冷静的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件商品。而我应该庆幸自己竟然还有些可以说道的价值。

    话音刚落,便见他一支箭矢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箭矢通身漆黑,显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祥意味。下一刻,不由分说地,那诗人就用力使那箭矢往我胸口正心插去。刺痛感瞬间击穿了我的五脏六腑。

    “这支‘恨命’,是时候给你了。”

    说时迟那时快,百般寂静万念俱灰的一刻,只听忽然间,仇慕容的声音在远方响起:

    “白云雪!”

    仇慕容急喊道一声,赶上来。可我的听力已变得模模糊糊,听不清他又说了什么。

    我记得自己痛的头昏。却只见那诗人已经将“恨命”箭插入了我的胸口中,一道幽邃狠厉的气息随之冲天而起。

    听见仇慕容的声音,那诗人顿感一阵不耐烦。

    他冷声道:“我是谁?你还没有资格知道。”随后伸手一扬,竟然轻松间就将仇慕容弹飞而去。

    仇慕容被那力一击,顷刻间重重地撞在了了事塔的白壁上。

    而见仇慕容还来不及叫,他满腔的鲜血就像一朵花似地炸开。他的最后一缕残魂也在这之下,立刻作了虚物消散无踪。

    我惊叫一声。但那把恨命已越发没入我的胸口,少刻后它的尖头已从我的后背处穿出。

    “别挣扎,别挣扎……越挣扎越痛。”那诗人面带一丝微笑,轻声哄到。

    我冷汗直流。

    但因为实力的悬殊,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不能抵抗半分。

    “白云雪,不要让读者失望。”

    看到那箭矢已经完全地穿透了我身体,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并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然后,他为我梳头发,仿佛我是他的一件作品,一边对我说道:“在那么多角色里,我最看好你了。我会一直看着你,我会一直……回去吧……”

    “你……是谁?”我艰难地问道。

    “我是谁?我是这个傻逼系统中的一名傻逼创作者。当然了,也就是你的创作者……”

    他一边说,一边身影变得渐渐模糊。在剧烈的疼痛下,他的声音也越发的虚无缥缈起来,四处同时响起急促的“哔——”声。

    我听不清了……

    只知道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一间温暖如春的房间内躺着了。

    “恨命”奇迹般的消失了。

    我意外地向那箭矢插入的地方摸去,竟然没有留下一点伤口,甚至不痛不痒。而身上唯见的,是我在三清浅受的伤,还有一层层包扎妥帖的绑带。

    过去的那一切就只像一场噩梦一样。那诗人……又或者,我应该叫他创作者。他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究竟意欲何为呢?

    可是,那创作者的话语高深而难以捉摸。我回忆着,心中唯有百味杂陈。

    少刻后,我睁开眼睛,木质有雕有绘的顶棚映入眼帘。随后,又闻见一阵暖花香,似是从一旁的香炉中散出的。

    眼前再不见半分和了事塔有关的影子。我就好好地躺在一张床上。土豆守在一旁,正扶着那床栏浅睡着。

    可是那么的不真实。我真的活过来了吗?

    “土豆?”我静静地喊道。希望可以通过他的反应确认这件事情。

    而我刚唤出一声,那土豆儿就醒了过来。

    他看见我睁开的眼睛,立即惊喜道:“姑姑,你醒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我醒了你那么高兴做什么,你不是想我死的吗?”

    “我没有……”他忍不住哭起来,“太好了,你醒过来了。”

    “你哭什么。我睡了多久?”

    他抹了抹眼睛,却见那眼泪还是在往下流。

    我有的时候真搞不懂他怎么这么爱哭。但他语气中的委屈却莫名地让我感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温暖。这让我渐渐理解了洪笑川为何会那么偏袒这个孩子。

    只听他继续说道:“五日……你睡了整整五日。你什么话都不说,就是一直在流血。流到第三天,血也不流了。还好后面遇到了秋家的车队。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秋家的车队?”

    土豆点点头。“对,秋家的车队。车队的主人和陈珐罗颇有交情。她见了我,以为我是陈珐罗……就伸手襄助我们了。那车主人二话不说,就让我们住进了这暖间,还派了随行的大夫医治你。只是你一直没有醒。”

    他说到这里,我才知道这暖间竟然在一个车上。可其内规格之高,让人不由得以为在谁人的府宅内。

    但联系土豆刚刚提到的秋家,这奢侈就不再奇怪了。

    秋家是江湖有名的第一富庶之家。只是秋家从不参与江湖纷争,更不关心朝野之事,怎么会出手相助呢?

    我疑惑着,一边回应道:

    “原来是这样。土豆……当时让你别跟着我们为什么不听呢?你出了那龟背山,恐怕就再也当不了你自己了。”

    “没关系。”土豆好像没有听懂我话里的意思,摇了摇头开心道,“还好能帮到你。”

    我们正说着,就听一婉转动听的女儿声忽地传入室内。

    那女儿的嗓音清似巫峡山,清若漓江水,来去间黄莺儿般的啼啭,正是柔中有绵,绵中带娇。叫人惊异,那分明是她随口一言,却端得像在唱歌。只听她亲腻腻地道:“陈大哥,白先生今日可有醒转?”

    “她来了!”土豆忙小声同我紧张道,“她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车主人。云雪姑姑,我们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总不好叫她一直以为我是陈珐罗,白白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然而,土豆还没说完,就见一天真无邪,穿湘叶色长裙的妙龄女子推门踏入了房中。那人正是秋家闻名遐迩的掌上明珠,秋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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