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搂着绪美,一边轻轻地拍着她安慰,一边有些疑惑地抬眼去看,才在电视机的屏幕反光里看见了自己的脸,应该是那个梦的缘故,她眼角有条极明显的泪痕反光,难怪给绪美吓成这样,她低头看了看,刚才不小心蹭到绪美的肩,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深色水痕,她唇角浮起一丝微笑,又抬手擦了擦,才将绪美慢慢拉开了些,又将绪美的手拉下来握住,
“你别紧张,我答应过凉介要照顾你的,只要你还愿意留在这里,我就不会赶你。”她笑了笑,又道,“我确实有点太心急了,你与拓海不一样,要养成习惯还需要一段时间,是我自己这几天太焦虑了,才把压力都转到了你的身上,”“焦虑?千代你怎么会焦虑?”绪美歪着脑袋看向千代,一脸的不解,这个词从千代口中出来就很违和,但千代却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当然是想把事情做好呀,如果只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算得不到好结果,也不过是我自己烦恼罢了,可若是没看顾好你,就会令太多人伤心失望,我也会自责没有照顾好你,所以才那样下狠心地逼迫你,以至于,让你这样反感,你看,连老爸都被我吓走了,”千代扫了一眼门外,又将视线转回来,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绪美哪能看不出对方的伤感,她越发用力地回握住千代的手,“千代,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伤人的话,我也是急昏头了,你别伤心了,我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
千代抬起手指擦净眼角的泪痕,圆睁着双眼看向绪美,“嗯,我知道的,你才(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混蛋丫头。”轻重音下,这话说得很有点难听,但绪美却小心松了口气,若是她连这点口头上的发泄都没有,便一定是真的不想再理会自己了,千代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便起身将贴在日历边上的计划表拿了下来,
“正好,我们来重新排一下时间,这次,你自己决定,”她一边说着,一边在计划表上圈画起来,“当然了,最终的时间还是得按我的来,你只能决定过渡时期的安排。”千代对这种事情很是霸道,但还好,绪美早对此事心知肚明,就算是两人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她也是全凭千代自己安排的上门时间跟课程进度,即便自己是付钱的金主,千代也一点不给她做决定的机会,所以如今倒是能让步到这里,绪美已经觉得是自己抗争有效的结果了。
而千代自然也满意,常言道眼泪是女人的武器,看来确实不假,至于教育孩子,她虽然没有养过孩子,毕竟有个弟弟珠玉在前,她早知道,愧疚感是真的无往不利,何况她也只是顺势而为,绪美吃她这一套罢了,也怪不得她卑鄙。
而事实也证明了千代确实厉害,只要切实地按照她的安排来,所有的事情都会逐渐顺理成章地进行,
在千代的计划中,两个小时一节课,一天两节,只要能保证四个小时的高效学习,十一点之前就上床躺下,绪美不仅有时间早起晨练,还能顺便帮千代把菜买回来,十一月的模拟考她回学校试了一下,偏差值居然冲到了63,而马上十二月份就是群大本校的模拟考试,绪美信心相当足,跑步的时候都在听单词听力,而拓海那边千代亲自监督,她把来两个人在学校的时间划成块,每个时间段做什么都写的一清二楚,拓海一度觉得自己就是一块上好发条的钟,每天的日出日落好像都是按照千代的时间表来的,这种高度规整的时间表也有坏处,他除了放学后的打工时间还算自由,能跟阿树他们进行一点正常的交流,在学校的拓海完全是个彻头彻尾的任务机器,要不是拓海自己早习惯了这种安排好的模式,换给任何人,都会发疯,这种高压之下,自然也是有成效的,拓海跟绪美一样,成绩突破得连千代这个监督都觉得吃惊,最近的一次大型模拟考他的偏差值有77,都跟千代差不多了,以他如今的成绩想考群大几乎是稳进,甚至有希望冲击更好的大学,但拓海自己却拒绝了,
“我觉得,群大很好。”群大就在群马,离家很近,不管有什么事,半天之内都能赶回来,千代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但她一开始也不指望拓海当什么大学霸,只是想给他一个往前更进一步的可能罢了,而如今就算考不上大学,拓海也有了兜底的计划,家里最轻松的人如今反倒成了他,文科类目的复习进度基本走完了,他只要完成每天千代给他的巩固任务就可以了,看看文章做做翻译,这种程度的刷题对于他这种早习惯了机械重复的脑子根本算不得什么,反倒是数学跟理科的题目成了他每天最期待也最觉得有趣的部分,正如千代所说,他确实是个很擅长从枯燥事物里找到有趣之处的人,开车如此,数学自然那也如此。
“……”“你盯着我看什么。”拓海盯着数学题已经快半个小时了,而千代就歪着脑袋在旁边,一边吃水果一边看他,“我跟你说话好久,你一句都没回答我,只好闭嘴看着你啦。”千代耸了耸肩,将果盘里的柚子剥出一块,塞到拓海的嘴里,冰冰凉的果肉带着丝丝酸甜,倒是让拓海有些过劳发热的脑子稍稍冷却了些,“吃甜食可以加速大脑运转哦。”千代戳了戳他因为咀嚼而鼓起的仓鼠脸颊,“这个题是有点难,”拓海将面前的题纸推到千代面前,“你看看吧,”他捏了捏眉心,端走了千代面前的果盘,“……”我打断你倒也不是为了让你抢我的食,千代有点无奈地扫了一眼拓海的题,
“证明题啊,你倒推试试?既然要证明平行就要几个条件嘛,”“嗯,就是有个条件怎么都得不到,”拓海向后一仰,躺倒在榻榻米上,“放弃了?”千代扯了扯拓海的上衣挡住露出来的略微凹陷的小腹,“不,我换个思路再来。”拓海一个挺身,又坐了起来,
“……”千代就撑着头看他,自顾自地又笑起来,“千代你笑得好慈祥,”绪美吹完头下楼来,就见着千代裹在毛绒绒的大衣里,像个小不倒翁一样前后摇晃地看拓海,“因为我就是木偶操纵大师,最喜欢看着自己的娃娃乖巧听话。”千代拉着绪美坐到自己身边,捏了捏对方腰侧的软肉,“啧,这个新娃娃怎么这么结实了,”“我最近在做卷腹,要变成八块腹肌的强悍女人。”绪美说着还举起双臂做了个展示肌肉的造型,“绪美姐姐好强壮啊,我以后可要仰仗你的保护了,”千代笑嘻嘻地倚在绪美的怀里,“没有问题,”绪美说着便反客为主地捏了捏千代的胳膊,故意压低了嗓子,假装电视里的霸道男主,“你这样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确实很需要我的保护。”两人笑倒在一处,屋顶都要掀翻,可拓海竟像是完全没听见他们在边上的喧哗吵闹似的,一门心思地做题,
“……”文太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倒也不是他多好静,只是自从绪美这丫头过来,他感觉自己的听力差了好多,姐妹两个并没有察觉到背后的视线,倒是自己先笑累了,绪美看了一眼专心致志的拓海,直起身来,“这个人太努力了,我也去写数学题吧,不然明天凉哥来,我又要挨批了。”“嗯,去吧。”千代拍打着她的屁股把人送走,又趴在了桌边继续看拓海做题,
过了好一会儿,千代都要趴着睡着了,“…啪嗒。”拓海才如释重负地将笔推到一边,“写完了?”“嗯,”他得意地将解题步骤拿给千代看,“是不是很牛。”少年人的脸上闪着得意的光彩,解出一个很难的证明题跟攻克一个很难的弯道得到的成就感几乎不相上下,“你真的可以考虑以后走学术路线,”千代看着纸上圆润整齐的笔触,又看了看一脸轻松的拓海,“不。数学太烦人了。”他极其果决地摇了摇头,“虽然做出来还是很高兴,但真的太难了。”像是回想起刚才抓耳挠腮的惨状,他还浑身打了个激灵,随即转了话头道,
“所以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来着,”“……”还真是脑袋好使了?千代有点奇特地轻啧一声,打岔了还能把话题拉回来,
“群大的模拟考试不是十二月中旬出成绩吗?绪美说不管考的怎么样,都想出去放松一下,我想着,正好赶在圣诞节前人也不多,我们去伊香保泡温泉怎么样。”
“没问题。”拓海想都没想就应下了,“不过,凉介先生他们你问了吗?”“没问,有空没空都没什么要紧的,没空就我们三个人叫上阿树哥嘛,他不是一直吵着说没有人陪他过圣诞节,而且确实你自从开始备考,就很少跟他一起出去了,正好趁这次联络一下感情。”千代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唔,好像也是,”拓海想了想,自己自从备考开始,连下班后陪着阿树去跑山路的时间都少了很多,被千代这样一提醒倒还真生出了点愧疚来,而千代又补充道,“要是立花店长同意的话,我们就干脆把池谷前辈他们也叫上,就算当是车队的团建,应该也挺好玩的。”千代眼珠一转,又笑,“就当是弥补我们夏天没出去玩的遗憾吧。”只是这话又提醒了拓海,他看了看粽子一般裹得严严实实的千代,叹了口气,
“……你,算了,我去跟绪美说。”他就要上楼,千代这两个月跟系统磨合了好几次关于这副身体的毛病,虽然最终达成了一个两方都能接受的结果,但短短两个月,有三次昏倒甚至失去意识的严重状态,自然让周围的人都十分担心,只是送去医院,连血都抽了好几次,却什么毛病都查不出来,凉介甚至把她的身体检查发给了海外的医生,“……”虽然知道怎么回事却解释不清楚,只能任由大家各显神通的千代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一脸无奈地装死,
至于拓海现在去找绪美做什么,千代不必想都知道,肯定是什么不让她泡太久,甚至不让她下池子的叮咛嘱咐,千代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个小小的倒计时,是她跟系统约定好的修复时间,她只要在那天之前找个借口让自己能安安心心地躺两天就可以,这是她跟系统商量过后得到的方案,主动的晕倒跟被动的晕倒还是稍有不同,虽然系统理解不了,但千代坚持这样安排,毕竟找个住院的借口跟莫名其妙地晕倒后再找理由完全是两回事,现在的她除了上学几乎是被禁足了,非得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拓海或者他陪着,连让绪美陪着都不行,千代当然知道这是出于对她身体状况的担心,但如今明白了绪美的苦楚,渴望自由的回旋镖也是结结实实地扎到了她的头上。
“……”千代长叹一口气,还有三天,该找个什么理由呢,上次是走在路边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膝盖蹭伤了好大一块,直接在床上躺到伤口结痂,到现在还有个不明显的疤,实在是有些不值当,她揉了揉膝盖,还有点隐隐的残痛从骨头里渗出来,忍不住自己又叹了口气,这次得想个简单轻松点的办法才行,只是盯着门外来往的行人,千代突然有了个绝妙的好主意,
“颈椎跟腰椎的毛病?”文太的问号都要打到脑门上了,“你年纪轻轻地怎么会有腰椎问题?”不就是因为大家都没料到才能钻空子,千代歪了歪脑袋,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得意之色,又睁大了眼睛故作懵懂道,“我也不确定,只是书上看到的,有可能而已,万一是因为看书太久呢。”
???
文太整个大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