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正是沈明朝。
“刚才是撞到你了吗？”沈明朝走进来看着他的额头，“都红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许言笑了笑摇摇头，“犹豫了一下问，“你现在才来？”
“嗯，”沈明朝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员工服，“地铁人太多了，挤不出来。”
“哦......”许言点点头，指了指门，“我先出去了。”
沈明朝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顶着大红额头走了出去，虽然感觉有点缺德，但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笑了大半天一看手机已经十二点多了才赶紧换衣服。
沈明朝一出门就看见龙龙在查迟到的员工，许言就跟在龙龙身后。
沈明朝假装自己看不见他低着头走。
别被抓到别被抓到……
“你又迟到了啊，再迟到你就别想要这一个小时的钱了！”龙龙喊了一声。
沈明朝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抬起头一脸假笑：“龙哥，你也知道暑假人多，下了地铁都挤不出去。”
“别狡辩。”龙龙看着他，随后又拍了拍许言，“你认识他？”
“对。”沈明朝点点头。
“他今天来试工，那你就去前面带着他，告诉他咋收桌子、卸车啥的。”龙龙继续说
沈明朝看了看一脸茫然的许言。
还怪可爱的。
沈明朝笑着回答：“好嘞哥。”
然后向许言招了招手。
“哎，我就知道要让我带你。”沈明朝扭头看了看他。
许言看了看沈明朝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小声地“嗯”了一声。
沈明朝似乎不在意许言回答了些什么，继续带他往前走。
“从进门到这块儿的所有桌子，都是前面收桌的人负责。”沈明朝说。
许言看了看，就是门到第二块儿隔板这一片。
桌子非常非常多。
虽然还没开始正式上班，但是头已经大了。
沈明朝又对他招了招手，把他带到隔板前面：“你看这儿。”
许言走过去，是个台子，放着一台电脑、发票打印机和一些餐具。
“这块就是备餐具的地方。收完桌没事了你就备餐具。”沈明朝指了指台子说。
许言点点头。
“先收桌去吧，这个等会给你讲。”沈明朝抬抬下巴示意他往前走。
面前刚好有一桌人起身走了。
沈明朝拉了个餐车过来，开始教他怎么收桌。
沈明朝边收拾边教他，倒是不难记，就是很脏。
许言看着桌上顾客吃剩下的披萨边，有点犯恶心。
不过他还是忍着恶心用两个指头捏着把披萨边扔了。
许言听沈明朝讲着，刚开始还能听进去，到后来许言只顾着看沈明朝了。
帅哥。
大帅哥。
沈明朝他妈妈太会生了，太帅了。
“你听了没？”沈明朝看着他无奈一笑。
许言心里一惊，有些尴尬地看着沈明朝。
他不会发现我在偷看他了吧......
不会觉得我是变态吧？！
“擦桌子。”沈明朝把手中两条抹布扔给他。
许言低头看，一条蓝色边的抹布一条是绿色边的抹布。
说擦桌子，但是根本不知道拿哪条抹布擦。
许言看了看抹布，又看了看沈明朝。
“哎，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听。”沈明朝摇摇头，“这个，绿色边的，擦桌子；蓝色边的，擦凳子沙发。”
“记住了？”
“嗯。”许言拼命点点头。
“以后别瞎看了……我知道我帅但是上班儿呢。”沈明朝笑着说。
“你看顾客都看着咱俩呢。”沈明朝伸手在许言额头上弹了一下。
许言下意识想躲开，但没成功。
“我没……我，不是……”许言有些无语。
之前看沈明朝朋友圈就感觉这哥挺自恋。
今天这么一看……
确实很自恋。
两个小时对于饭点儿来说还是很快的。
许言发现，店里除了收桌、经理，还有现在门口给顾客带位，盯段这几个职位。
除了收桌，沈明朝在闲下来的时候告诉了他怎么备餐具、在哪取餐具。
还教他如何卸车。
两小时干下来许言不觉得有多累，主要就是讨厌卸车。
卸车要把装满的餐车推到厨房门口，再把车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搬到厨房里换上新的。这样的话就非常锻炼人的力气，因为盘子杯子什么的都特别重。
最主要的还是垃圾，汤汤水水的，恶心得很。
不过许言也忍了，毕竟这儿能挣钱，可以帮许妈分担些。
“觉得咋样？”龙龙问。
“还行。”许言换好衣服出来站着。
“那你来上不？来上的话我给你开证明，你去办健康证。”龙龙说。
虽然许妈还没有说舅舅那边能不能让自己过去住，但是许言还是下定决心来这儿锻炼锻炼。
“上。”许言点点头。
龙龙没再说话，进到里面隔间给许言打印证明去了。
许言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心地把龙龙开的证明叠好放到口袋里。
据龙龙所说，办健康证需要提前预约。
许言决定回家就约上，这样明天就能去办。不然过几天要查分、报名，又要浪费几天时间了。
快走到前面许言一眼就看到沈明朝大帅哥还在努力干活，许言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要去打个招呼吗？
怎么说？
我走了？
拜拜哥哥？
到时候见？
算了还是我走了比较符合自己的人设。
许言脑子里打好草稿之后，鼓起勇气上前一步。
但是沈明朝一直没抬头，疯狂擦桌子。
大帅哥擦桌子，什么场面这是。
许言没忍住笑了两声，刚好让沈明朝给听见了。
“笑什么？”沈明朝直起身子看着他。
“没什么。”许言收住笑容。
沈明朝盯了他一会，没绷住也笑了两声。
身后龙龙正准备去前面盯段，走到沈明朝跟前的时候顺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好好干活！”龙龙说。
“干干干！”沈明朝笑了两声，继续疯狂擦桌子。
“我......走了。”许言小声对沈明朝说。
沈明朝抬起脸，但动作没停：“你来吗？”
许言点点头。
许言本以为健康证当天就能出，再不济第二天也能拿到手，但是没想到三天之后才能取。
不过时间也算不上长。
通过这次办健康证，许言也算是长见识了，他第一次知道办健康证原来还要肛式采样。
就算拉了个帘子，许言依旧觉得尴尬。
不过看着手里的健康证还是有点小兴奋。
自己也是有工作的人了！
许言刚准备掏出手机给龙龙发消息，微信都没来得及点开许妈就打来电话。
“言言你现在在哪儿？”
许妈的声音抖得厉害，许言立马急了。
“我在卫生所取健康证，咋了妈？”
“你姥姥病情又加重了......”许妈说，“医生刚给我打电话了说让我做好准备......我现在就过去，你也过去吧。”
“我这就过去。”许言闭了闭眼睛，鼻头有些发酸。
许言有些不是滋味，之前许妈还说姥姥病情比较稳定，今天就说病情加重了......
医生还说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许言不敢继续想下去，他害怕是最坏的结果。
在许言记忆里，自己儿时除了妈妈就是姥姥了。
印象里姥姥总是笑着的。晚上有时候妈妈忙，就是姥姥哄自己睡觉。
姥姥不识字儿，她就讲她年代流传的故事，许言听不懂，但是他记得姥姥声音低低的、哑哑的......
天气明明已经热起来了，但许言此时只觉得冷。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时，许言才发觉自己哭了。
但许言没管，立马坐公交车去了姥姥在的医院。
许言看见许妈站在手术室门口，发现舅舅站在她旁边。
连舅舅都来了？
许言后背一凉。
许言小跑过去问：“妈，姥姥她......”
许妈抽泣着，用手抹着眼泪，说不出话。
许言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一路跑来本就喘着大气，看许妈这样更是平静不下来。
舅舅拍了拍许妈的肩膀，又转头对许言说：“在做手术......应该没啥事，你别担心。”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舅舅在安慰他，只是看到舅舅已经充满红血丝的眼眶，他说不出话。
舅舅估计也意识到许言不太相信，又笑了一下，示意没啥大问题。
虽然笑得很牵强。
“那，姥爷呢？”许言感觉自己声音有点哑。
“......还没说，等看情况吧。”舅舅低下头，叹了口气。
许言这才慢慢缓过来劲儿。
就算舅舅在安慰他，姥姥其实已经快不行了，他也会选择相信好的那一面，就算是在欺骗自己......
许言不论做什么事都会先把最坏的结果列出来，然后深信不疑最坏的结果会发生。
但是结果出来后会比自己想得好很多。
许言认为这总比满怀期望等到最后全是失望要强。
不过这次不一样。
这是人命，是他姥姥。
除了妈妈外，就最亲的姥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三个坐到了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言感觉自己脖子有些发酸。
他转头看了看许妈和舅舅，许妈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是眼角还有很明显哭过的痕迹。舅舅在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言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竟然一直在抖......
最难受的，应该是许妈吧.......
许言又转过头看着一脸悲痛的许妈。
小时候许妈给自己说过，她不到十四岁就去外地打工了，跌跌撞撞的，有时候过得不好也不敢给家里人说，一方面怕他们担心，另一方面因为年轻，觉得说出来就相当于“输”了。
后来十几年里许妈也很少回去，打电话也依旧报喜不报忧。直到学了手艺，生活渐渐稳定了，才回去看姥姥姥爷。
舅舅虽然入社会也早，但是没有出省，还能随时回去看看。
或许比起伤心，许妈更多的是愧疚、后悔。
许言看着他们，突然很感激自己那个时候问沈明朝打工的事儿。
因为那一句话，现在许言靠自己也可以有收入来源。
可以帮许妈、舅舅分担点压力。
他知道家里就只有自己一位男性，自己也成年了，有些事情就需要自己来扛。
就算许妈说过钱的事不用担心，但许言不可能一直依赖妈妈，他们家也更不可能一直依赖舅舅。
毕竟是两个家庭。
又过了一段时间，手术室亮着的灯终于灭了，走出来一位男医生，三个人看到他立马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