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山初见方清,是在玉渊潭,系里组织秋游。方清独自站在银杏树下,抬头望着落叶,日光并不强烈,空气里有万物干枯的气味,此时凌山正好路过,见到她的那一瞬,仿佛被击中一般,面前的她和秋景融为一体,散发着一种令人悲伤的美。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方清很爱凌山,她对他百般好,虽然她也并不知道她究竟爱他什么,可能爱他喜欢自己?凌山确实很喜欢方清,尤其是她“清冷忧郁的气质,像一缕香,又像一片落叶,美得让人沉醉和心疼。”方清把凌山的这段描述反复说给室友黄琪琪,每一次都很满足的样子,然后继续行爱人之事。
“但是,你喜欢这样的你吗?或者说,这是真实的你吗?”这天,听完方清的话,黄琪琪突然问她。
方清愣了一下。
“我,喜欢啊!这样很好,很不一样,独一无二的”
“可是清,你见过秋天的悲凉,却不能一直活在秋天里啊,你看现在,春天已经来了,花都开了,空气也暖了”
“嗯... ... 琪琪,真的很少有人这么专心喜欢过我,这对我太重要了!可是,你说的也对,大部分时候我也很累,伪装得很累,觉得自己活得像个面具人”方清垂下头,轻叹了一口气。
“清,你要不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让他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你,或者更真实的你。”黄琪琪兴奋又严肃地说。
方清抬头望着窗前的玉兰花,没有做声。
结果呢?
结果
他走了
留下一句:“方清,我不知道原来你也是这样的,和她们一样俗套和普通”
方清的天塌了,痛不欲生。
“你知道吗,他不喜欢全部的你,或者说不能接受全部的你,只不过是他接受不了全部的自己而已,有问题的是他,并不是你啊方清!”
“难过就允许自己难过。人不可能永远带着面具而活,你真正应该做的,是给自己一个接受自己的机会——看看忧伤之外的样子,是不是也很不错啊!是不是也可以报以自己一个微笑?他的喜欢就真的那么那么重要吗?”
黄琪琪隔着床帘,不断地向方清输送着宽慰和对她快点好起来的焦急的盼望。
一周后,黄琪琪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楼下乌央乌央的人群,她感觉不对劲,跑过去,她错愕,惊慌失措,瘫坐在原地——是方清。
她强撑着回到宿舍,发现枕边有一封信:
琪琪:
谢谢你的一番好意。你的话醍醐灌顶。但对于一个常年在井底生存的人来说,就好像一束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我想我做不到。如果我听不到这些话,可能我还像无头苍蝇一般,在祈求别人的喜爱之中无尽的轮回,但现在这个闭环有了断点,再继续下去已然是徒劳,但离开轨道却无比艰难。真的撑下去的每一天都是煎熬,这短短的小半生,我活得好累,好累啊... ...所以,我祈求早点去到来生,求老天爷给我一个更健康的环境,让我好好重新活一次吧。
方清
黄琪琪百感交集。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善事,还是做了孽。她真想跑到凌山那里手刃了他。但那就算报仇了吗?除了凌山,背后还有那么那么多人,都是方清身上的稻草。那庞大的“不值得被爱被喜欢”的骗局所织就的网,暗无天日,令人窒息。
一个月后,黄琪琪在方清的墓前,放了一束花,和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希望每个女孩儿都能被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