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

    “盛夏悠远绵长,却也在不觉间流逝至末,今年的夏天将尽。秋意弥漫,是8月的终曲,9月的序曲,却仍掩饰不住曾经高潮的辉煌。

    对于我来说,哪儿有什么美妙的描述,浪漫的刻画。童话和现实,早已随着成长而变得泾渭分明。

    9月初,叫苦连天的学生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背上书包,一个个踏入校园。悄无声息的藏匿在人群当中,彻底融入进去,时隔一个多月,又一次成为一体。

    我对学校没有什么厌恶和憎恨,却也没有哪怕一点儿兴趣。今年我高三,虽已习惯高二时令人喘息的学习强度,可当我坐在教室里,和早自习数学老张发下来的卷子大眼瞪小眼时,我还是没忍住,别过头去狠狠搓了一把脸。

    “同学们啊,虽然现在是开学季,但是咱们这个复习的进度必须提上来!来来来,前三个单元的综合试卷,赶紧做赶紧做,各班都做着呢,你们先做着,我去隔壁1班看看。”

    我们穿着白色衬衫,仍然不显肚子小的数学老师——张向荣,一个假期过去依然看不出变化“等下课我要去慰问一下老张头的减肥大业……”我心里默默想了想,手中拿着笔百无聊赖的做着略显简单的填空题。

    “哦对了同学们”老张猛然一个急刹车,扭过头来,手撑着门框说,“老师理解你们假期回来和朋友说不完的话,但是考试呢昂,适可而止,是要判分的,全年级还会排名,作弊的一律鸭蛋套餐。”说完他才摆摆手,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离开了。

    我愣了一下,笔尖怼上试卷上还没写完的“5”,走了神。

    又是考试,我莫名想起了上学期期末成绩出来的那天:

    我拿着手机走到了母亲身边,努力佯装毫不在意地将成绩单的那一页展示给母亲看。我心底隐隐有些压不住的期待,可是过往的种种敷衍又好像一张大手,盖在心口上,只留一些指缝,肆意生长着不敢探头的期待。

    时间过去了三秒,我数真呢,每一秒都数着。我试图告诫自己心底的那几分期待“够了!你们又不是没有失望过,抱太多希望只会更难受你一直都知道的对吧,安拾简。”

    我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我抬起眼,正好对上母亲那双眼睛。眼尾延伸出来的鱼尾纹如同大地的沟壑,从未随着时间而变化的双眸仍然很凌厉,她的嘴巴紧紧绷直,似是不悦,却又那么不一样。

    我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动作轻柔的把手机又推回到我身前,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裙子,让我去吃饭。

    我坐到了木质椅子上,餐厅的灯兴许是坏了吧,昏黄的灯照着桌子上的饭菜。西红柿炒鸡蛋,木须肉,菠菜鸡蛋汤,都是新鲜的。我有些恍惚,灯好像是油尽灯枯的蜡烛,照的我昏昏沉沉的,忽然没了兴趣吃饭。

    父亲落座,呛人的烟味儿循着桌子一步步爬过来,好像是粘腻的藤蔓,一步步把我困在原地,顺着衣服攀上我的脊背,我打了个冷战,额头渗出汗珠。

    他终于将那恶心的烟头尽数掐灭,还用力的在烟灰缸里碾了碾。那种可怕的感觉终于消退了几分,我缓缓的,慢慢的,弓下了脊梁。

    我实在提不起兴趣,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用筷子拨动碗里的几个蔬菜,当然,后来我母亲就一把将筷子拍在桌子上,“砰”一声,她有些愠怒,锋利的眉眼竖了起来,说:“你干什么呢!不想吃就别祸害饭菜,你不想吃,有的是人想吃。”我被吓了一跳,整个身体抖了一抖,手中的碗筷险些飞出去。

    我沉默着,放下了碗筷,乖乖坐好,静静地发呆。她终于没在骂我,转而去和我父亲讨论这谁谁谁家的孩子,怎么怎么样。归根结底无非是两种,要么特别优秀,要么是个祸害。

    他们还掩饰一般,悄悄的用气音交流,生怕我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一般。其实,他们还是不够了解我啊,到了我这个年纪,什么该懂的,不该懂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只是他们该仍守着老旧的观念,执着的试图在我面前隐瞒一些可笑的东西。

    我想着假期的规划,耳边传来几个敏感的字眼,他们似乎又换了个讨论对象,我默默的竖起耳朵听了一嘴。

    “对,就是他,他又新找了个老婆,你说换了这么多任也没安定下来,那孩子是他新老婆带过来的,离过一次…………”我又蓦的突然走神,想起了一些事,一些朋友……等我回过神来,他们又换了个话题。

    “说的就是,还没过多久安生日子呢。那孩子突然就疯了。”嗯?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种事。“说是什么精神分裂,成天在家里神神叨叨的,好像是给自己幻想了个男朋友,没几天就疯一次,在屋子里和她的那个男朋友自言自语,还说要嫁给他。好不容易清醒一次就是找她爸妈同意这门婚事。”

    我好像听到我父亲“呸”了一声,骂着“晦气”母亲继续说道“后来还有更严重的,直接被她男朋友‘上身’了,自称是她的男朋友,说什么会对她好,希望她父母能同意把那孩子嫁给他……”

    我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呲啦——”的一声,尖锐又刺耳,我的眼前黑了黑,我看到自己揉了揉太阳穴,说:“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然后我就在想“好想回房间啊”我就亲眼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到了房间,锁上了门,声称自己要换衣服,然后“砰”一下,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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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地惊醒,头上的太阳穴隐隐作痛,笔尖的墨水在数学卷子上洇出一个大墨滴,在“5”的最后一笔。

    我愣了愣,脑袋有些运转不过来。哦对!我在写数学卷子,已经开学了。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我坐在窗户边,不由得裹紧了衣服,扭头一看,外面阴云密布,显然是要下雨了,教室的灯已经打开了,衬的外面在风中晃悠悠的大树似乎就要倒塌。

    我看向讲台,老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看着我,面带无奈。我不知道为什么张老师没有骂我,没有骂我走神,没有骂我看窗外,只是这么看着我。

    我匆匆垂下了头,两条线划掉了那个“5”重新计算,又填上了正确答案,我赶紧开始奋笔疾书。

    “~~~~”下课铃响了,一些同学面带星光看向老张,张向荣同志得意洋洋的一摊手:“哎呀,不好意思同学们,忘了告诉你们了,第一节课上数学。”底下瞬间躁动起来,一大片“哎呀”传来,老张笑骂了一句“去去去,说什么说,赶紧写卷子,讨厌数学是一码事,写卷子考个好成绩又是另一码事,不信你们看安拾简同学啊。人家可是几乎一直都在写呢,瞧瞧你们,上了数学跟审判我似的。”他伸出了一根白白胖胖的手指,不偏不倚地指向了我,我一愣。

    我不明所以的听着他的长篇大论,被迫接受着同学们的目光,只觉无地自容,有些尴尬,不由得悄悄扣了扣手心,掐了掐胳膊。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对我,明明我和他们没什么两样,我的成绩又不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揪着我不放,我又有什么资格被当成正面教材。

    我懵了一下,随即只好低头继续写起了卷子,我只剩下两个大题了,马上就写完了,马上就可以休息会儿了。

    我边写边打哈欠,不禁暗暗有些后悔前几天没有及时把生物钟纠正过来。假期我几乎一直住在爷爷奶奶家,一直过的很快乐,倒有些不加节制了。

    经过刚才的走神,不知为何,我的心情有些糟糕,本来对学校的一些如星光般的小期待,也渐渐暗淡下去,不再闪烁。我开始透支自己的开心,强行打起精神,期待着下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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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写完卷子后就把卷子交了上去,因为实在是提不起力气去检查,无所谓了。

    后来我就拿出课本静静复习起来了,一整个暑假没摸到课本,写卷子果然有些生涩,好在没忘干净,碰巧都写上了。

    终于熬到了下课铃,老师飞速收了卷子,不管不顾别人的哀嚎,夺门而出去办公室了。

    我愣了愣,放下课本,合上并收起来,拿出下节课的书,而后就爬在了桌子上,闭上眼睛睡觉。

    我的意识昏昏沉沉的,隐隐约约听见周边的几个小女生围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讨论,好像是一本小说吧。我听到了几个字眼,却不真切,似乎是“水仙花,纳西塞斯,自我,救赎……和爱情……”

    我彻底抵不住困意的侵袭,沉沉睡了去。睡意朦胧,我听到了一道声音的,我在一个完全纯白的世界,迷失。

    我有些发懵发晕,飘飘然的,分不清东西啊。我固执的向着一个方向行走,走着,这个皎洁无暇的世界,似乎没有尽头,我就只是机械的一直走着。

    我猛然看到了一面镜子。不是,它是一堵墙,一堵玻璃墙,如同练舞室的那种墙一般,可以毫无保留地看到完整的自己。

    我停了下来,警惕的看了看,因为害怕,害怕后背没有人的感觉,我只能不断旋转着走过去,确保自己能看到所有地方。

    我到了镜子面前,我抬头,入目便惊的我接连后撤。

    镜中的人却不是我,她干净且利落。眉眼干净秀气,却略有些锋芒,薄薄嘴唇轻轻的抿着,眉毛微微皱着,双手抱臂站着与我对视。她的皮肤像我,但看起来比我清秀很多,眉眼之间不知为何与我有些神似,看着她,我不知为什么想起了我的母亲,却也只是气质相近罢了。

    我愣了愣,手臂不自觉抬了抬。

    镜中的人也动了动,做着与我相同的动作,做什么,偏偏就有一种傲气,吓的我不敢再动。

    我忽然看到了她右侧下颌支附近的一个小痣,与我位置相……嘶不对!她的痣虽和我一样在下颌支附近,却是在她的左侧。

    我莫名滚落一层冷汗。

    她突然张开了嘴,冲我比出一个口型,而后笑了笑,我看出来了,是“安拾简……”

    我终于忍不住了,往后一退,紧张到喘不过气,却撞上了身后一堵不知道是什么的屏障,昏死了过去。

    我在意识昏沉之时,看到她眼带笑意,痞里痞气地冲我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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