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监护人委托过来看看情况的，监护人还在赶来的路上，请问情况怎么样了？”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走进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是夜，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帐篷里亮着点光，，光源随着距离的拉开到达帐篷门口时只剩下微弱的亮度，剩下的都被黑夜吞噬了个干净。
帐篷外，山和天几乎黑到融成一片，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区别，只有水流在偶然从云间漏下的月光的照射下，泛着细碎的光，像是黑色画布上的一点白。水流声撕破夜的寂静，提醒着人们不要因看不清而失足踏入。
夜里的山林已然没有了白日在晴空下的暖意，漫步林间的微凉体验此刻也被湿寒之感代替，水汽裹挟着山林夜晚特有的阴森幽暗直钻人的身体，让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周身都散着淡淡的寒意。
坐在帐篷一角披着外套的何雯雯抬起头，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视线内的所有东西只剩色块，辨认不大清楚，她看不清来人的样子，只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模糊影子站在救援人员面前，低声讨论着。
她失神的望着帐篷外面被隐约照亮半边的一块石头，她们是下午两点上来的，现在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卫思还没有一点消息。
她的脑子里现在像一团浆糊一样捋不出来一点头绪，眼泪控制不住地从她的眼睛里往外流着，周边的一切都好像变成了一团迷雾，看不清，听不清，只有悲伤的情绪包裹着她。
和工作人员说完了话，那个修长的影子走了过来，坐在一边的张清站起来和他对了几句话后，表情凝重。
何雯雯没有听清他们具体讲了什么，只听到零散几句几率不大，添麻烦之类的字眼。
不一会儿，张清便走回到了何雯雯旁边，她把何雯雯半扶半拉起来，说：“雯雯，我们得下山了，他们马上要进到未开发区搜救，我们在这里，他们还得分人手照顾我们，帮不上忙还占用人力，影响搜救...”她看了看何雯雯苍白的脸，表情悲伤：“走吧，我们回去等消息。”
何雯雯像一个麻木的人偶，她迟钝的点点头，任由张清牵着走动。
那个模糊的修长影子引着她们出去，何雯雯的腿脚麻木的迈着步，被张清半扶半拖着走，走到一辆车前。
张清扶她上车，她浑浑噩噩的进车，两眼无神，但在进入车子的一瞬间却又猛地扭转身来死死抓住那个影子的袖子，肩膀抖动，哽咽道：“求求你们...一定...一定要找到思思...呜.呜呜..”
喉咙里像是堵住了一般，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湿了满脸，张清心疼地上前一步搂着她的肩膀。
显然何雯雯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张清将何雯雯安抚进车内，强忍着自己眼里的泪水，她知道，过去了那么久，思思很可能凶多吉少了，但她还是冷静的按捺住自己颤抖的嗓音，维持着最后的镇静，礼貌问道：“不好意思，但你这边能给一下联系方式吗？找到思思后还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我们...我们...”
话还没说完，眼泪已经先流了下来，压抑许久的情绪一时半会难以收回，张清的男友默默地扶着张清的手臂，向男子递过手机：“我们都很担心，能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黑衣男子沉默的接过手机，输入了联系方式，刚要转身，又被张清男友喊住：“不好意思先生，怎么称呼？这上面没有留。”
“我叫秦渊。”
“好的，”张清男友快速输入了秦渊的名字，诚恳道：“秦先生，麻烦你了。”
“分内之事。”
丢下这一句话后，秦渊便转身离开了，张清男友搂着张清上车，在关上车门前回望了山景一眼，大山寂静，漆黑无言，他沉默着关上车门。
秦渊没有再回到帐篷，而是选择了独身一人顺流而下进行搜寻。
一下午在开发区域搜索无果，卫思很可能已经被水流带离了安全的区域。搜救队已经有两批队伍在傍晚时分进入了未开发区域，并增加了人手搜寻，但目前还没有消息。
站在附近的观景台远远望去。山脚处几组手电筒的光正穿透树林散乱的照射着。
七月正是黄果树瀑布的丰水期，水流猛且急，白天随手扔个什么东西进入河流，一瞬间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处可寻，更不要说晚上。汹涌的水流冰冷而残酷，像流动的坟墓，又像劈开山体的水之剑，带走一切，不留痕迹。连气味都被冲刷了个干净。
秦渊沉思着，鼻尖只有草木的味道，空气里湿湿的，这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这也同样意味着，这场搜救会变得更难，甚至很大概率会无功而返。
他皱皱眉头，避开人群走到一条无人的小道中去。
他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像纸牌一样的东西，那牌身不知是什么东西造就，周围泛着隐隐微光，他看着那牌在黑夜中散着的微光舒了口气，又将牌塞回口袋里。
手机嗡嗡的响起来，他拿出来按下接通。
“喂？”
“喂喂喂？”对面是个爽朗的男声。
“我听得见。”秦渊迈步已经离开的小道，顺着水流往前走，眼睛不时看着河岸两边。
这样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他没有使用手电筒一类的照明工具，却好似能看得清清楚楚一般用眼神自如而敏锐的搜寻着河道两边，表情淡然的接着电话。
“你去哪了？不是说好了今天下棋。”
“临时有事。”秦渊言简意赅地回答。
“什么事能劳烦的动你出门？朝华也不在架子上...”说到这，对方显著的停顿了一下，“你是不是去下界了？”
“嗯。贵州。”
“你疯了吗？那边分界是谁的地盘你是不知道吗？”对面急了起来。
“我知道，但事出有因。”
“你最好谨慎点，前段时间文昌到我这叙旧，还说有散仙被捉走了，大家都怀疑是华烨的妖修干的，到今天都还没有下落，”对面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以你的实力倒也不用担心你被捉走，但华烨的妖修现在也不同于往日了，何况...你还和他们有过节。”
“嗯，知道了。”秦渊沉默着听完，脚步不停，“在忙，挂了。”
不等那边回复，秦渊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他停下来，静静地注视着河面。
刚才还是一体的河面此时已经开始分叉，形成许多分流，秦渊看了两眼，正要迈步随其中一条分流走，但又似是为了确认一般，又从口袋中摸出那张黑色的牌，对着看了半晌后加快了脚步跟着水流走动起来。
他一直走到又一处河流转道之处停下。
横跨陆地的河流有很多，蜿蜒曲折向来没有规律，转道对于河流是个再平常不过的现象。更何况山区地形变化多端，形成各种不同的水流也很正常。
但秦渊却发现了此处的不同。
他这时才蹲下身，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摸出来的手电筒打开了往河流的边角照去。
在水流的边缘处，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斜斜的倚靠在河床边上，由于石头所在位置略高，因而石头的顶部便暴露在了水面之上，水流从石头的腰部缓缓流过，在水流的波动下上上下下，时不时碰撞出些许水滴飞溅到石头顶上。
秦渊蹲下身来，仔细望向水流与石头接触的边界。
那边界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好似快速通过了一条金色的细线，秦渊迅速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水流的边界，这一下似是戳动了一个看不见的巨大幕布的边缘，从水与石头的边界线处迅速铺散开来一段轻微的波荡，一道透明的屏障在波荡的催动下由水流边界直达天空，暗金色的纹路从他触碰的一角飞快的闪现，迅速向上蔓延，继而消失不见。
秦渊低头，手中的牌变得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