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林翳浓密,高大的树冠在上方相接,挡住了月光,黑暗中,偶有几点或猩红或幽绿的亮光一闪而逝,那是迷雾森林中活跃在夜间的捕食者们的眼睛。
夜幕降临,林翳浓密,高大的树冠在上方相接,挡住了月光,黑暗中,偶有几点或猩红或幽绿的亮光一闪而逝,那是迷雾森林中活跃在夜间的捕食者们的眼睛。
这里是迷雾森林中的一处沼泽,水边几块生着青苔的大石头围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干燥的空地。夜间的狩猎已经开始,捕食者和被捕食者在沼泽边来来去去,匆匆掠过了这几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然而那里并不是空无一物。一顶帐篷悄无声息的隐藏在黑暗中。而进入帐后,里面则另有一番景象。一盏小小的手提灯放在中间,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帐中分坐在两边的四个人。
一侧是三个少年人,两个女孩,一个红色小卷短发,一个扎辫子戴眼镜,看起来就像好学生,还有个棕色短发,身材干瘦,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男孩。而另一侧独自坐着一个身披斗篷,面容掩藏在兜帽下看不真切的人,只能从身形辨别出,这是个相当高挑的男性。
三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少年人,和一个明显久经冒险的神秘人,这样的组合怎么看怎么怪异,而其中的原由,还要从前段时间说起。
这三人中,红发女孩名叫夏洛特,好学生辛西娅,男孩加文,这顶帐篷便是他的手笔,能隐藏他们的气息,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而外面则不能窥视里面。
他们都是来自中央魔法学院的学生,趁着假期一起结伴进入了迷雾森林探险。但是三个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远远高估了自己,也远远低估了这座声名远扬的冒险之地。
正当他们陷入魔兽的包围之时,是这个身穿斗篷的神秘人出现,轻而易举地消灭了将他们逼到绝境的兽群。三个年轻的学生第一次见识到了真正的死亡和杀戮,这是他们在学校里永远也学不到的实践。他们的冒险之旅才刚刚开始便遭遇沉重打击,但又并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夏洛特是个很大胆的姑娘,她试探着,跟这个神秘人提出了交易,斗篷下的人嗤笑一声:“好啊,那我要你们的全部身家。”他们是有些年轻,但自认还不至于傻到冒泡,三个人将自己身上能找出来的值钱物件交给了这个神秘人,只预付了一半的定金。
这个神秘人,他自己告诉他们的名字是西泽尔,而除了这个,他们对他差不多算是一无所知。将性命全数交托在一个陌生人手中,虽然还有一半定金吊着,难免还是七上八下十分忐忑。
不知道是不是傻人有傻福,这个西泽尔还算守信用,虽然只要不是遇到生命危险便不会出手,好歹也带着他们走到了这里。经过这一遭,这三个年纪轻轻的小崽子收敛了不少,将自己的斤两看的很清楚,没有身边这个人,他们决计不可能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
夜半时分,夏洛特迷迷糊糊间被吵醒了,帐篷外似乎有什么动静。她睁开眼睛,一柄粗陋长矛穿透了帐篷,正好停在她面前。
她的尖叫声才发出一个音,连忙被她自己捂住了。夏洛特摸索着摇晃两个同伴,加文刚刚睁开眼睛,就听见刺啦一声,帐篷被蹼爪撕开一个大口子,黑暗中,措不及防地与一个绿油油的覆盖着鳞片的怪物近距离面对面了。加文大叫一声,两眼一翻瘫软在地。
夏洛特抄起魔杖,一棍子将这只怪物打飞出去。辛西娅带上眼镜,即使在无光的夜晚,凭借魔力,也可以看见黑暗中怪物的身形。只见已经被破坏的帐篷四周,围满了长着酷似蜥蜴的头颅和四肢,浑身布满鳞片和黏液,或站或趴,穿着破破烂烂,手拿武器的怪物。
西泽尔坐在大石头上,他一定要比他们更早发现。但是这种程度的怪物,他显然不会出手。
“这是沼泽蜥蜴人,”辛西娅在书上看到过:“它们非常怕火,用火烧它们。”
夏洛特点点头,很快构建起术式,一道火线从法杖上发射出去,靠近他们一圈的蜥蜴人皮肤沾上火焰,立刻燃烧起来,痛苦地在火中翻滚。来不及爬回沼泽的,很快就变成了熟蜥蜴。
但是这种蜥蜴人智商很低,见到天敌和同伴的尸体也不知道害怕,依旧离他们越来越近,还有更多的蜥蜴人正常沼泽中爬出来。
加文拿出魔杖,加入伙伴们的攻势,很快他们四周便聚集起了一地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的气味。
蜥蜴人并不难对付,但是麻烦显然不止于此。火焰的光亮和尸体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意,不远处的林中传来越来越多的动静,那是闻风而动的其他猎食者们赶到了。
再待下去,他们很可能要陷入怪物的包围之中。
“西泽尔,我们要走吗?”夏洛特扭头看向身后大石上的人。
“走,”西泽尔跳下来:“注意隐蔽。”
前方沿路包围过来的怪物被一股巨力直接震开,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他走在最前面,直接冲了出去。
三个学生跟在他后面,在黑夜的森林中穿行。西泽尔能完全隐藏自己的气息,同时还能游刃有余的使用魔力,而他们就远不如西泽尔这样轻而易举了。要使用魔力就不能完全隐藏自己,而不使用魔力探查又极容易在黑暗中直接撞上怪物。
他们身后这一路不知横冲直撞了多少个怪物的巢穴,身后不断有各种各样的怪物追着他们。三人应对的手忙脚乱,好不狼狈。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暂时安全的地方,奔逃一夜,他们的体力和魔力已经双双耗尽,顾不得身上乱七八糟的液体和污渍,三人靠在一起,倒头就睡了。
加文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眼睛酸胀的几乎睁不开。微弱的阳光从头顶树叶的缝隙间洒下来,模糊视野中,一个黑影正蹲在他面前。
西泽尔丢掉手中的小树枝站起身来,这正是让加文打喷嚏的罪魁祸首:“早上了,该出发了。”
加文强撑着清醒过来,叫醒了还在酣沉睡梦中的夏洛特和辛西娅。三人都是一脸疲惫,昨夜遗留在身上的脏污已经干涸了,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站在一起,一样的形容狼狈,全然没有了冒险刚开始的神气。
这样的奔逃经常发生,迷雾森林中每时每刻都充斥着变化和危险。
行走半日,终于找到一处能歇息的水源,西泽尔勉强停了下来,让三个已经筋疲力尽、嗓子冒烟的小崽子停下来休整。
简单清理了一番,又就着清水吃了些饱腹的干粮,西泽尔并未停留多久便再次上路。这种磨砺是三个学生之前从未经历过的,几乎是苦行一般。
连着赶路几天之后,他们终于忍不住问了此行的目的地。西泽尔在心底腹诽这群傻瓜,现在才知道问,嘴上言简意赅:“湖中女妖。”
夏洛特、加文一脸懵懂的看着辛西娅,但是显然他们中读书最多的辛西娅也不知道所谓湖中女妖,西泽尔也懒得多做解释。
这三年来,他频繁进入迷雾森林,这片森林已经是大陆上除了那些神秘种族的领地之外,存活魔法生物最多的地方了。他一次次的往来,寻找这些已经绝迹于大陆的古老魔法生物,与它们缔结契约形成新的卡牌。
接近森林最深处的湖中女妖,他上次止步于森林深处之外未能到达。
越靠近森林的深处,树木便越稀少而越高大茂盛,一路上看到的怪物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少,根本不是他们三个还没从学校毕业的学徒能应付的。到了后来,阴暗而安静的林中,除了他们的动静便只有树叶偶尔折断坠落的声音。
某一日,他们穿过树林,眼前便是一片光亮,越往前走光亮越近,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片湖的形状。
三人兴奋地加快了脚步,追上西泽尔的步伐。连着许多天,眼前除了树就是树,日日所见的景象几乎一模一样,长期待在这种单调重复的环境,难免会让人觉得沉闷压抑。
随着前行的步伐,那片光亮越来越近。视野逐渐开朗空旷,透过树木的缝隙,前方是一片黑色的大湖,湖面漆黑而平静,岸边寸草不生,天空覆盖着阴云,看样子是有暴雨即将来临。
西泽尔朝岸边走去,三个学徒下意识地跟着他,西泽尔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三人下意识地定在了原地。
“就待着这里,别过来。”三人自然唯他是从,西泽尔走出树林,走向这片水面漆黑的湖泊。湖岸边的泥土湿润而松软,呈现一种黑色的黏土状。
林中的三人站在一棵大树后,三双眼睛好奇地注视着西泽尔停在岸边的背影。
“他待会要做什么?”夏洛特和加文在一旁嘀嘀咕咕小声猜测,辛西娅有些兴奋地拿出了笔记本和羽毛笔,“湖中女妖”这种书本上未曾记载的神秘魔法生物,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西泽尔停在原地,低头看着脚下,他的一只脚已经踩上了岸边黑色的泥土,鞋底滋滋作响,一股黑气从脚底弥漫升腾。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他心头升起,这是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直觉,西泽尔在一瞬间绷紧了身躯,全力向后退去。
平静的湖面猛然发出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朝着岸边的不速之客发出凄厉的尖啸,这声波极具穿透性,湖面泛起汹涌波涛,岸边的参天巨木在声波下簌簌发抖。
西泽尔只恍惚了片刻,很快清醒过来,当机立断封闭了听觉。
只见湖水中央矗立着一条人身蛇尾的怪物,蛇尾盘踞,形似女人的上半身高高耸立在半空,浑身青蓝,只是庞大躯干上有不少漆黑的伤口,肌肉腐烂,黑色的脓液从伤口滴落,滴滴答答的落入身下的湖水中。
诡异的湖中女妖双眼猩红,一头长发有生命力般在空中狂乱摆动,它张开长满利齿的大口,再次发出能掀起巨浪的尖啸,一根黑紫的类蛇形分叉舌头从它口中刺出,悍然袭向岸边的西泽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