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吃到一半,赵淮之就被一个紧急来电叫赶着去公司处理事情,他带着歉意地目光看向葛观楠,留下一句:“楠楠,晚上等我回来。”
葛观楠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她起身想送他,却被快步走到屋外的赵淮之抬手示意不用,让她回去,朝着赵瑾年道:“瑾年,照顾好爸爸的未婚妻。”
“看来,你已经习惯我爸的中途离席了。”
葛观楠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停在她身边,一股淡淡的雪后松木的清冽气味直往鼻翼里钻,令她一扫浅浅萦绕在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赵瑾年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目光如炬。葛观楠些许单薄的身子因为紧张稍稍有些紧绷,及腰长发编成一股辫子随意胸前,不施粉黛的脸略微苍白,端坐在那如一朵空谷幽兰,让人在喧嚣的世界中找到了片刻的宁静。
“瑾年,你找我有事吗?”葛观楠半天也没见旁人哼声,耐心耗尽大半,拧紧了眉心,仰头却陡然一顿,她伸出手在他眼前轻轻晃动,问道:“你在发什么呆呢?”
赵瑾年顺手抓住她的手,她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吓地弹起来,凳子应声倒地发出嘭的一声,引得在忙活的玲婶迅速走过来看是什么情况。
两人剑拔弩张地相对而站立,赵瑾年手中还牢牢抓着葛观楠的手腕,无论葛观楠怎样用力,也抽不出自己的手。索性,她放弃了这一举动,无可奈何道:“我已经见识到你的厉害了,麻烦请放开我。”
“葛小姐,瑾少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两人齐齐回头,葛观楠趁着这间隙,急忙甩开赵瑾年的手,转身扶起倒地的凳子,转移话题道:“玲婶,收拾完了吗?收拾好了就来吃小笼包,再不吃,可就冷了。”
玲婶听到葛观楠招呼她吃东西,她微笑着应答一声,欣喜地去洗手池拿洗手液仔仔细细把双手洗干净。
赵瑾年丝毫不理会还在生气的葛观楠,他自顾自抽出一张纸巾,举止优雅地递给葛观楠,指了下她嘴边,葛观楠冷眼睨着他,双手抱胸,暗道:“他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玲婶出来看着桌上还有很多小笼包,眼中惋惜。见赵淮之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嘟嘟囔囔道:“这些个少爷小姐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一天到晚没个正事,整天就晓得谈情说爱。”
“玲婶,你在嘀咕什么呢?”赵淮之眼底闪过一缕不可觉察的厉色,稍纵即逝。
玲婶捂嘴笑道:“我说,葛小姐的嘴边沾了点蟹黄。”
借着玲婶的话,葛观楠顺势接过赵瑾年手中的纸巾,强颜欢笑地说:“谢谢。”
转头嘱咐玲婶道:“玲婶,麻烦你等下把午餐送到我房间来。”
“好的,葛小姐。”玲婶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赵瑾年问道:“瑾少年呢?”
“不用准备我的了。”
“好的。”
葛观楠淡淡斜了一眼赵瑾年,她本要开口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嘴巴张了张,又无声地合上。抬起沉重的脚步上楼回房。
赵瑾年这么一个洞若观火的人,怎么就看不出她的欲言又止呢?他紧跟上前,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保持步伐跟她一致。
葛观楠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又蓦然紧张起来,不顾仪态地疾速越上台阶,二个并做一个。
他瞧着她慌不急待的模样,轻笑道:“这么怕我?”
待到玲婶看不见的角度,赵瑾年一把抓住葛观楠,轻声细语道:“小心,别摔着了。”
葛观楠闭上眼睛,她的呼吸忽地轻薄了起来,脊背起伏着,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如火山般喷薄而出的怒意。一字一顿道:“赵瑾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赵瑾年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起来,又蓦然一松,语气轻浮道:“我当然知道啊。”,他用下巴努了努葛观楠偏离台阶的脚又说道:“要是我现在不扶住你,你可就要摔下去了。”
葛观楠冷笑一声,稳住身形,抽回自己的手讥讽道:“听你那意思,我似乎欠了你一个人情啊。”
“言重了,葛小姐,爸爸说要我照顾好你的,我怎么能违背他的意思呢。”
葛观楠在心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急冲冲地跑回房间,厚重的木门发出极大的声音,隔绝了他本欲敲门的手。
赵瑾年在葛观楠门前站立良久,才慢慢渡步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就在葛观楠的对面,只要双方同时打开房门,便能看见彼此。
赵瑾年瘫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道:“惹她生气了呀。”
而此时,葛观楠也同样蜷缩在床上,她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哪招惹了他?他要处处戏弄于她?
葛观楠举手看着右手手腕上还未消散的红色手指印,回想他抓她的手如此之用力,葛观楠还以为那一瞬间,自己的手当场就要被他抓骨折了呢。不免又有些好笑。
葛观楠胡乱在床上一通乱摸,懊恼地垂下头道:“刚才走的太匆忙,忘记拿手机了。”
她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打开房门,悄悄地探出脑袋,一副做贼的模样,好巧不巧地撞进了一双充满惊愕的眼睛里,少顷,赵瑾年嘴角微微一翘,眼角眉梢都是浅浅的笑意。
“你的手机。”
“怎么会在你那里?”
“我爸打你电话你不接,就打给了我。”
葛观楠慌忙接过手机,打开屏幕一看,果然显示多个未接来电,均是赵淮之的。
“谢谢你。”
“葛小姐,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
葛观楠听到赵淮之说一家人这三个字时,心上一愣。忽转念一想,事了,她和赵淮之年后便会结婚,到时赵瑾年就是她的继子。葛观楠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俊美的少年,她不过也就比他大半岁,他心里肯定是不想他爸再娶的吧,何况她还如此年轻。这么一想,葛观楠豁然开朗,骤然放下了对赵瑾年的防备感。
赵瑾年盯着葛观楠那张变戏法似的脸,哑然笑道:“怎么,葛小姐是对一家人这三个字有什么疑惑吗?”
葛观楠背着手,笑眼盈盈道:“不,我很喜欢。”又道:“瑾年,要是你不喜欢,嗯...那个称呼的话,你叫我姐姐也是可以的。。”
赵瑾年挑眉道:“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
赵瑾年深吸一口气,试图抚平内心的涌动,幽幽道:“好的,姐姐。”
葛观楠感受到心脏像击鼓般跳动,仿佛整个世界唯有那声姐姐在胸腔中回荡,她指尖一颤,手机从掌中滑落,独属于赵淮之的来电铃声响彻天地,她慌乱拾起来接听。
耳边赵淮之低沉稳重的嗓音仿若镇定剂一般,葛观楠内心狂跳的心脏霎时归于平静。
“楠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我忘记带在身上了。”
“你个小迷糊鬼,在家无聊吗?”
“还好。”
赵淮之在那头砸吧着“还好”这两个字细细品味,启唇道:“那就是无聊咯。宝贝,今晚我会早点回来。”
“好,我等你,淮之。”
葛观楠挂断电话,回身却早已不见赵瑾年的身影,她蹙眉朝赵瑾年那间半掩的房门看去,脚步也不自觉朝那边走去,待她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了他门前。
葛观楠一股脑推开门,映入眼前的是赵淮之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抿唇的模样矜贵淡然。他抱臂斜靠在窗前,现代古典风的装潢使他更如那翩翩浊世佳公子,遗世而独立。
赵淮之侧首,窗前艳阳映照在那张脸上,自带柔光:“姐姐,你找我。”
葛观楠一听到这声姐姐,心里就猛然一跳,她尴尬地低咳一声:“没事,就过来看看你。”
赵淮之指着脚边的凳子道:“进来坐啊。”
“不,不用了。你休息吧。”
赵瑾年望着葛观楠转身离去的背影,喉结滚动了两下,终是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出口挽留的冲动。他随意坐在凳子上,打开手机,目光停留在赵淮之发给他和葛观楠的合照上。他果断下载保存,把赵淮之剪裁掉。赵瑾年指尖轻抚屏幕上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孔,眼睛里流露出的情愫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