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俞,你快过来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不断在叫唤着,时习俞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绿叶,上面长着 一个个小小的黄色的花,一阵凉凉的风吹过来,带来了一阵甜腻腻的香味,是桂花的味道。
时习俞逐渐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靠在一棵老桂花树下,树干很粗,大概由四五个人围着才够一圈,这阵风吹落了许多桂花,花朵稀稀拉拉的落了下来,与地方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的残花混在了一起。
“小俞。”老人见他没反应又叫了一声,佝偻的身子转了过来,不知端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时习俞看不清他的脸,哪怕是老人凑近了,时习俞也看不清,太模糊了,时习俞这才发现不是老人的脸模糊,而是这个幻境太模糊了,什么也看不清,模糊到他抬起手却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一切的景象像是被打破的镜子般破碎开来。
“公子,醒醒。”
“小哥哥,你快醒醒啊。”
迷迷糊糊睁开眼间时习俞还在想这次竟没做最近一直在做的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反倒是之前一直在做的梦。
时习俞睁开眼睛,看到一小女孩拉着他的袖子怯生生的晃了晃,见到他醒过来,躲在少女的身后露出一双眼睛来看他。
“这位公子,你醒了,你已经昏睡许久了,来,喝点水吧。”少女递过一碗水给时习俞。
时习俞接过水不东声色的闻了闻,开口道了谢,将水喝了下去。
“我妹妹最近喜甜,所以家里的水都加了糖,公子你能喝的惯吗?”她笑了笑,伸手将额前的碎发往后捋了捋,“不习惯的话,我再去烧。”
时习俞的目光扫过她的额头,看到了一些细汗,收回了目光。
“不用麻烦了,挺好喝的。”
“公子。”女子腼腆的笑了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今日晚上我有些事要忙可能不在家,如果公子不着急走的话,就在这留宿吧,晚上要是有人来敲门的话,麻烦公子你能为他开一下门,但……不要看他的眼睛。”说到后面女子的神情有些古怪,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忌惮着什么。
“来的人,很奇怪吗?”时习俞问道。
“来的……人,不奇怪,只是他不喜欢,不喜欢有人看着他的眼睛。”
她似乎是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又说了几句话后匆匆离开了,临走前留下一句话。
“公子,你切记,夜深的时候,就去睡觉吧,不要在外面乱走了,我们这夜里很凉,小心受了风寒,很难好的。”
在女子走后,时习俞打开了神识,院子坐落在一个小镇里,但这个镇子很奇怪,明明太阳才刚刚落下,街上却空落落的没什么人,小院周围有许多建筑相似的院子,同样都是荒草丛生,像是荒废的地带,那个女子当真是住在这里吗?
趁着天还没黑,时习俞出去逛了逛,这院子周围没有一户人家,走出这片到镇子中心才有了几户人家,都是一些行动不太方便的老人了。
他们看见时习俞都是一愣,招呼时习俞赶紧回家去把门锁好。
时习俞看到一个老头子正在把晒好的米粒往屋子里搬,上前一步想去帮忙,可那老头却是连米粒也不要了,迈着不太敏捷的脚步躲到了屋里把门给关上了。
时习俞收回了手,往后退了几步,他没有去碰那袋被抛弃在地上的米,转身离开了,没一会,老头出来了,颤颤巍巍的把米搬了进去。
“他都没碰到这米,还能吃,哎,还能吃。”
时习俞回来后,在院子中画了一个巨大的符,他没将院子的大门锁上,要是有人来了,就自己进来,反正有符在这,他能感应到的。
他回到屋子里为自己用燃火符为自己烧了杯水,符纸被燃烧了,屋子里有一股烟灰味,不,不只是烟灰味,时习俞的眼皮挑了挑。
是药材味,对,还有一股药材的味道,江津酌的身上也是时不时就有一股淡淡的药味,时习俞闻得多了,就对草药味习惯了,以至于刚醒来并没有察觉,现在这股燃烧符的味道出现了……,就自然能闻到这药草味。
风寒,草药,喜甜
大概是那小姑娘生病了在吃药,时习俞将脑中的东西串了串,生病了要吃药很正常,不喜欢吃苦很正常,给客人喝甜水也很正常,但……没有人是在客人喝了水以后才问习不习惯。
时习俞的目光沉了沉,他半靠在床榻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虚画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符。
那女子说的没错,这里夜晚的温度降得很快,屋里的窗户没关,时习俞朝顺着窗户往外看,月光皎洁似薄纱,把这个宁静的小镇笼罩在朦胧里。
太不对劲了,这里的时间流逝太奇怪了,明明太阳刚下山没多久就入了深夜。
“幻境?”时习俞喃喃出了声,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即使是幻境也不该这么平静。
咚咚咚,咚咚咚。
像是什么东西撞击在木头上,毫无章法。
咚咚咚,咚咚咚。
时习俞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神情烦躁,大门根本没有拴上,他耐着性子起身,那撞击声徒然停了。
时习俞将大门打开,他布下的阵法里有一只圆圆的胖胖的青色飞鸟在不断的扑腾着翅膀,那鸟被困在阵法内一次次撞击阵法边缘企图从中出来却都以失败告终,最终气喘吁吁地躺在地面上,见时习俞出来了又飞起来发出叫声。
时习俞将阵法收了起来,青鸟飞快地飞到他的身边不断地围着他转圈圈。时习俞惊讶青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闭上眼睛通过于阵法之间的联系看到青鸟是被扔到这里来的。
没错,就是扔过来的,时习俞怜悯地看向青鸟,原来刚才那咚咚声是青鸟被砸在院子外的大门上的动静,即使那人将青鸟扔过来了这青鸟却依旧想要飞回那人身边,最后那人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青鸟的头狠狠将大门砸开了直接摔到了阵法中。
时习俞想这鸟真是一只傻鸟,人家都不要他了还想回到人家身边去。
这时门口传来声响,时习俞向外看去,有人在大门外不断徘徊着。
那人似乎是不太确定,她犹豫着走了进来,却又折回去生硬的曲着手指敲了敲门,一下又一下最终放下了手缓缓转过身走进来。
“不要看她的眼睛。”时习俞压低了声音和青鸟说。青鸟扑腾着翅膀以示回应。
可那东西在经过时习俞身边时却突然暴起,她四肢扭曲,因为动作幅度太大,遮在脸前的发丝落下,露出一双通红的,毫无神智的眼睛来,她十指用力,猛地朝二人扑了过来。
时习俞手腕一转,掐了一个诀。
“不是说了不要看她的眼睛吗?”时习俞抿了抿唇透出些不满。
那人再次扑了过来,直直扑向了青鸟。
青鸟发出凄厉的喊叫,扑腾着翅膀躲过了攻击。那东西盯着青鸟不放,大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
时习俞给青鸟扔了一个符,那东西的动作就停下来,但她还是疑惑的摇着脑袋闻了闻青鸟的气息,但是失败了。
她迈着步子找屋子里走去,走到屋子里,她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像是漫无目的的在屋子里绕来绕去,经过时习俞房间的时候,她慢吞吞的走了进去,拿走了时习俞屋里的茶碗。
是了,就是少女走之前拿给时习俞喝水的那个碗。
时习俞叹了口气,他走到她的身后,往她身上贴了个符,轻声问她:“你一个人回来了,你妹妹呢?”
她动作僵硬的抬起了头,眼神逐渐清明,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巴,最终像是有些郁闷的说:“你不是喝了糖水了吗?为什么还醒着。”
她又说:“说了不要看眼睛了,算了,没伤着就行。”
时习俞沉默了半响开口说到:“你入魔了。”
女子怔了一下,露出苦笑来:“是啊,我生病了,好多人都这样了。”
“好多人都这样了?”时习俞问。
“是啊,尤其是这段时间,好多人都这样了,莫名其妙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女子回答说,“镇里原先好热闹的,出了事后大家就都散了,都到城里去了。”
“但现在城里也出事了,大家还能躲到哪里去呢?”
“像这样,持续多久了?”时习俞问她。
“很久之前就出现过这种事了,只不过那时候……,那时候大家还好好的。”女子回答。
那时候大家只是以为这是一种病,是病嘛,总会好的,谁也没想到后来大家会都病了。
她说她现在这样子实在是不适合再把她的妹妹带着身边,她想把她的妹妹送到其他人那去先养着,没想到其人家一听她是从这个小镇上来的就都拒绝的了。
还没来的急送走她,小孩就出现和她一样的症状了,她没办法了,想拿偏方给她试试,试试能不能好,没准这真的就只是一种病呢。
时习俞拿了很多符给她,说:“觉得自己不对劲的时候,就拿一张贴着,贴完会好的。”
女子迟疑的接过,手指在碰到这些符的时候,冒出了些黑烟,传来刺痛的灼烧感。
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迟疑了半天最终接过:“我拿了这么多,你该怎么办。”
时习俞笑了笑说到:“我没关系,我会画符。”
“不过,你说的那座城,在哪里?”
“从这里一直往东走,就是幻灵城的中心了。”
“幻灵城?”时习俞出声问道。
女子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外面来的啊,幻灵城许久没有人来了,但前段时间也有人来了呢。”
幻灵城是远古时期形成的一个密闭空间,后来里面的空间越来越大,空间生出了自己的灵智,为自己取名幻灵城,便真的成了一座城。
一座城在时空的雕琢中感到悲伤,塑造了内在的生命,便是这些生活在幻灵城里的灵人。
对于修士而言,这座城就是一个秘境般的存在,这座城存在了太久,里头埋了不知多少的天才地宝,而那些灵人根本不懂得修行,也就发现不了那些好东西,东西越积越多,进来一趟不知能带走多少天才地宝。
但事实是,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够进到这座城里,毕竟这是一座存在了不知多久的城,想要取得这座有脾气的城的认可,可太难了。
幻灵城里竟有了魔气。时习俞在心中想到。
进来幻灵城的人很少,但在外头没有人不知道幻灵城没有魔气。
从封印地到了幻灵城足以让时习俞惊讶,但比起幻灵城有了魔气,前者便不算什么。
毕竟,这可是一座灵力极其纯粹旺盛,没有人会修行的城啊,这座城根本不会允许有魔气的存在啊。
“我妹妹在城里,我要进去找她的,若是你要去,我正好为你带路。”那女子笑得温婉,柔声说到。
青鸟在一旁又叫了起来,时习俞大概猜到那人将青鸟扔回来的原因了,时习俞将它收到了储物空间里,现在他找到了青鸟,也该去找江津酌和陈橙了,至于带走青鸟的人便之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