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宰相府的公子。穆笙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年。
原身整日锁在房内，年纪也才九岁，对前朝官员并不熟悉。
他能认识萧相全因秋宴上官员吵架之事。
这萧璟看起来十二三岁，当比自己年长一些。
“原来是相府的公子。”他道：“不知萧公子竟有如此雅兴。”
萧璟闻言顿了顿，眼睫翕动，解释道：“微臣不知殿下在此，一时疏忽，扰了殿下清净，还望殿下恕罪。”
“无妨。”穆笙如实说道：“你的萧很好听”。
“殿下谬赞。”
萧璟嗓音夹杂在清冷的晚风之中，如萧声般清远。
穆笙抵着拳咳嗽了一声。
“小殿下，该回去了。”随在穆笙后面的护卫劝道。
这位七殿下身子羸弱，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好。”穆笙紧了紧衣服。
他出来时没披那件狐氅外衣，此刻凉意从领子钻入，叫他有些发颤，“那我就不打扰萧公子了。”
既非主角，穆笙的兴致也消了大半。至于萧璟为何能提前离席，他懒得再问。
原身才九岁，对这种事不应该太过上心。
穆笙礼貌地对萧璟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
“殿下。”萧璟见他要走，有些失态地开口将他叫住，“若殿下觉得这萧好听，我便将这萧赠予殿下。”
穆笙没料到他这样说，一时间原地发怔，思绪迟滞了两秒。
这萧质地莹润，似玉非玉，他不识货也知定是极为罕见的东西。
萧璟真要送给他？
相府应该不需要利用他这个没用的皇子吧？
穆笙不自觉打量起萧璟的神色，见少年依旧目光冷冷，神色如常，他才在迟疑良久后道：“好。”
“我先替萧公子收着。日后若还有机会，望能再一听公子的萧声。”
“任凭殿下吩咐。”萧璟点头行礼，将情绪隐藏的极好，目送穆笙离去。
………
“好你个萧璟，竟然擅自离席。”
宴席结束后，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名叫楚修远的少年找到了萧璟。
“嗯。”萧璟淡漠地点了点头，并没解释。
“欸等等，你的萧呢？”楚修远见好友随身佩戴的萧不在手中，问了一句。
“送给七殿下了。”
“七殿下？那不是我表弟吗，你见到他了？”
“嗯。”
“这样啊，我都还没和他说过话呢。”楚修远不无遗憾地道。
从前他姑母也就是贵妃还活着的时候，他母亲隔几年便会带他进宫探望一次。
可后来他母亲身子渐病，贵妃薨世，也就再没去过了。
说起来他还是头次见到穆笙，没想到姑母的儿子已经这般大了。
………
穆笙回了有乐居，先将萧找了个盒子收好，这才睡下。
到了第二日，秋狩。
偌大的狩猎场周围插满了旗帜。参与的百官和诸位皇子都已换上了甲衣，背上箭簇。
穆笙今日依旧穿着一袭红衣而来。
他这具身体才九岁，别说射箭，上马都是难事，何况原身还整日卧在床塌。
这儿来也就是顺带凑个热闹，待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才更为重要。
那皇帝身子比原身也好不到哪儿去，穆笙可不认为今日皇帝还有余力去骑马射箭。
“七弟，你今日也来了？”一旁的三皇子问他。
“见过三哥。”
穆笙将这个人从记忆里翻了出来，回答：“今日虽不参加，但也想出来看看，透透气。”
“多在外面走走是好事。”三皇子对他笑了笑。
他比穆笙年长七岁，平日里素无仇怨，对穆笙没什么恶意。
非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当年贵妃曾经拉过他母妃一把，对他甚至有恩。
“时间不早，狩猎就要开始，我先行一步了。”三皇子道。
“那便祝三哥今日满载，拔得头筹。”
“借你吉言。”
穆笙笑了笑，慢慢坐了下来，等待皇帝宣布秋狩的开始。
谁知他这一等，竟等到皇帝穿上了甲衣。
穆笙：“……”
“今日所猎猎物累计最多者，重赏！”
皇帝一身金色铁甲，骑在马背上，中气十足。
穆笙却留意到了皇帝那较之昨日更深色的嘴唇。
“陛下万恩！”
参加狩猎的官员们纷纷行礼，随后便骑上马匹，在皇帝的率领下进入猎场。
“殿下。”
就在穆笙还在揣测皇帝驾崩时间的时候，一个眼生的太监忽然弓着背走了过来。他对坐在座位上的穆笙行了一礼。
“陛下有言，七皇子穆笙如今身子渐好，秋狩作为皇室传统，也当参与一二。”
参与？
穆笙听这话感觉事有蹊跷。
皇帝不是已经和官员、皇子们进猎场了吗，怎么在这个时候给他下旨？
何况原身不会骑马，这点皇帝应该能想见才是。
既如此为何还要他参加？
穆笙撇过头，给自己的护卫一个眼神，回复太监道：“这位公公，我当如何参与？”
“殿下，请。”
太监并不回答，他整个过程都低眉弯腰的不曾抬头，语气相当冷硬。
穆笙警惕起来，但皇帝的旨意明面不能违背，便在两个护卫的陪同下跟上了这个公公。
“见过殿下。”
穆笙花了些时间走了段路，看到一个丰神俊秀的少年牵着马匹，似在等他。
“你是？”穆笙好奇地靠近了些，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这是主角。
绝对错不了。
这人有一种闪瞎他眼的气质。
“在下楚修远。”少年回答他道：“殿下可能没见过我，贵妃娘娘也就是您的母妃，其实是我的姑母。”
闻言穆笙有些惊讶。
难怪他同桌说主角能得知并且利用原身和贵妃之死扯下皇后。
原来他和主角还有这层亲缘关系。
但最后不是主角当皇帝了吗？
难不成这少年将来要反？
不得了。
穆笙用充满敬意的眼神看了一眼这位主角，这让楚修远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难不成这位表弟病久了把脑子病糊涂了？
“原来是表哥。”
穆笙收敛住心神，清嗓子般咳了一下。
楚修远听他这样称呼，刚才那点莫名的心思被抛在一边，道：“殿下，稍后由我带你参加秋狩。”
穆笙：“？”
皇帝怎么还安排上主角在这儿等自己去秋狩了？
主角不应该早早在秋狩中大放异彩，拔得头筹吗？
带上他这个拖油瓶真的能行？
穆笙一直都自以为清楚主角光环的恐怖，但却还是小瞧了爽文主角光环能涉及到的方方面面。
他们虽然后进猎场，甚至因为两人同乘一马速度也慢，可他们的运气却绝对是无人可比的。
穆笙感觉他们才刚进了猎场不久，前方就出现了一头小鹿。
“殿下，你要射箭试试吗？”楚修远没小瞧他的意思，开口问他。
“那我试试。”
穆笙抱着蹭主角光环的想法拉开弓，希望自己能乱七八糟地射中目标。
可惜没有。
那箭落不仅没中，反而还让鹿受了惊吓，撒腿就跑。
“没事儿，看我的。”
楚修远轻笑着安慰他道，随即快速地拉开弓，利落地射出一支破空的箭矢。
……强。
穆笙看见那快速奔跑的鹿被一箭射穿了脖子，摔在地上，内心不由得佩服起来。
不愧是主角，运气和实力兼具。
后续他们又接连狩猎到了些兔子野猪，甚至还捉到了一头狼。
“看来这次的头筹非表哥你莫属了。”穆笙道。
“那当然。”楚修远在这种事上毫不谦虚。
他爹可是镇远将军，当朝第一武官，他这个儿子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对了表哥，皇上为何会突然安排你来带我参加秋狩？”穆笙见他们身后最后一个运猎物的人也满载着骑马走后，突然问道。
按常理而言，皇子不应该对母妃的母家避嫌吗？
何况还是握有一方兵权的楚家。
“皇上？不是皇后吗？”楚修远蹙着眉反问。但很快，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表哥，万事小心。”穆笙听他这样说心下也是一惊，压着嗓子道。
“殿下放心，微臣以一敌十还是没问题的。”楚修远安抚他道，一手紧紧握住了缰绳。
他环视一周，决定驾马原路返回。
“架！”
楚修远熟稔地挥打起鞭子，□□的马奔腾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
就在马跑起来的同时，穆笙听见了大量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
好在楚修远早有防备。
他抽出佩剑敏捷地纵身一跃，挽了数个剑花就将空中的箭矢全部挡下，稳稳落回了马背上面。
“表哥好身手。”穆笙感慨道。
这剑法轻功可比现代那些影视剧的动作戏强出百倍。
“先别放松，他们追上来了。”楚修远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继续挥鞭。
刚才他跳到空中的时候就发现一队黑衣人马直冲他们而来。
秋狩猎场的范围极大，他本意是带着穆笙随意玩玩，没打算去人太多的地方。
没想到这反而给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到底谁这么大胆子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杀人？
他脑中飞快闪过朝中与他父亲有仇的一个个官员，挨个比对起来。
穆笙这边则首先怀疑到了皇后身上。
在他看来，除了皇后，其他人没道理要来杀他。
但既然那个太监特意将他和楚修远凑在一起，也许背后主使不只一位也未可知。
“小心！”
一直防备四周的楚修远看到前方忽然拉起来一根粗壮的麻绳，反应极快地一手抱着穆笙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那马速度极快，猛一被麻绳绊倒后便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
“别怕，这些人不是我的对手。”楚修远死死盯着将他们包围起来的黑衣人。
“楚大公子，到了这般田地，您竟还有心思关心旁人？”为首的人一边说，一边寻找楚修远的破绽。
“是吗？就凭你们？”楚修远冷笑一声，“谁指使你们的，说出来我饶他一命！”
“这等您死后就知道了。”黑衣人毫无预兆地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