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回来时杨奶奶睡得沉，许归年麻溜的冲个澡就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难得的周末，赵叔的店也歇业一天说是要陪陪儿子，杨奶奶起来也没叫他，许归年这一觉睡到傍晚，起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红霞
他是被热醒的，立在旁边的风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杨奶奶关了，开了风扇吹了会儿身上的燥热感才退却几分
顶着鸡窝头就朝客厅去，这会儿杨奶奶正和几个老姐妹在广场跳广场舞，屋里没开灯光线极暗
许归年接了杯水就仰天大口喝了起来，吞水时喉结跟着上下滚动，昏暗的光线里映出刀锋般的下划线
喝完便去冲澡了
水汽氤氲花洒里的水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滑
许归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漫不经心的刷着手机，一只手也没能阻止他打字的速度
dear李（许哥，干嘛呢？）
，（有屁放。）
dear李（作业写完给俺抄一下呗。）
，（。）
dear李回复一个笑得含蓄的表情包。
许归年关了手机摔在沙发上，睡了一天肚子有些饿便开始翻冰箱，里面放着早上杨奶奶刚炒的菜，一盘莴笋炒肉，一盘炒胡萝卜很简单的家常菜
他拿着往锅里随便一热盛了点饭一阵搅和，不一会儿一盘简单的炒饭出锅
坐在茶几上吃得津津有味，另一种手也没闲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翻阅桌上宣传册
是杨奶奶跳广场舞时别人发的，宣传的是一家专门教老人跳舞的培训机构，环境还不错，就是价格不太友好
杨奶奶虽然爱跳舞可节约是刻入老人骨子的，即使热爱也不会花那冤枉钱去报什么舞蹈班。
一阵手机提示音响起许归年拿起手机一看是一条醒目的入账提醒
中国银行:您的账户2234……入账20000元
许归年看着那串冰冷的数字没什么表情的丢在一边，下一刻便接到了许伟刚的电话
接通后电话那头便传来男子洪亮略带沙哑的嗓音
“喂！儿子，爸给你转了点钱，你想吃什么就自己买……老公干嘛呢？吃饭了……好嘞！来了来了……朵朵吃饭了……来了妈妈”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和小孩的声音，不难想象电话那头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
许伟刚又嘱咐了句“缺什么就自己买，爸挂了”下一秒电话就被匆匆挂断
许归年面无表情的又将电话丢回沙发上，吃了口炒饭却感觉食而无味干脆倒入了垃圾桶
15岁时父母离异，许归年跟着父亲生活，许伟刚是小老板常年在外，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前年许伟刚带着新欢女友回了家，是个上海姑娘长得漂亮，打扮很时髦，浓妆艳抹，杨奶奶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觉得做不了家，大城市的姑娘那受得住这气当即扭头就走，回来许伟刚一直跟这女人生活在外面，两年了他已经习惯了这样毫无感情的关心，要不是时不时会打些生活费回来，许归年差点都忘了自己还有个爸。
许归年窝回房间就接到了杨奶奶的电话说是跳完广场舞跟几个老姐妹散步去了，许归年嘱咐几句路上注意安全那头就已经不太耐烦的挂了电话
许归年吹着风扇蹲在椅子上写起了卷子
许归年的房间很简单也很干净整洁，书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一盏普通的台灯，床铺得很整齐，一米长的玉米粒毛绒玩具随意的躺在床上，衣柜门上贴了几张怪盗基德的海报
窗户外夏夜的繁星点点，忽闪忽闪像是在窃窃私语
许归年写得快，就是字迹实在是难看发出李明时他看了半晌才勉强看明白
dear李（感谢许哥，改天请喝奶茶）
看着那朵老奶奶钟爱的玫瑰花，许归年面无表情的关了手机，倒头便窝回床上，渐渐的陷入了梦乡
杨奶奶晚上九点才回来，习惯性的打开孙子的房间先看看，许归年已经睡熟风扇还飞速的旋转，阵阵凉风灌入他的衣襟
许归年睡姿不太好，短袖都已经卷到了腰上，大片肌肤裸露在外床单被他老回翻滚弄得皱巴巴的
杨奶奶小声嘀咕“这么吹不得感冒了……”
关了风扇拿着薄毯子给许归年盖上才轻手轻脚的关门回房去
周末的夜晚人很多，“夜生活”店外坐了乌泱泱的人，实在太忙赵一交代了个简单的任务给赵兰溪
赵兰溪被迫营业不太乐意的拿着点菜单
“弟弟，我要十串羊肉串，在来这个一号套餐，三瓶啤酒……”
说话的是个长得成熟的美女，一身职业装，黑色小高跟鞋，桌上还放着黑色公文包，像是刚下班，看赵兰溪的眼神很慈母，像看崽崽。
赵兰溪面无表情的“噢。”了一声拿着写好的单子便丢进了赵一面前的篮筐
许归年又是端串，又是抬酒，忙得不可开交，额头布满了汗珠，背脊上汗水打湿了短袖
一夜下来三人都累得够呛，实在太累也没顾得上在吃什么夜宵收拾乱糟糟好场地便回家去了
阳光小区夜晚很安静，路灯经久未修忽闪忽闪的
赵一和许归年边走边聊
赵一问“小许啊！最近课业忙不忙？”
“还好”
赵一摸了把头顶说得诚恳“马上要上高三了吧？那可得好好加油，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叔，叔虽然没啥本事，但能帮的叔一定帮”
许归年心底一暖含笑道谢“谢谢叔”
赵兰溪走在二人后面，一路没说话盯着许归年削瘦高挑的背影发愣
也不知道二人又聊了什么许归年竟回了头二人四目相对，都摸不透对方眼底的表情
赵一迈步一手揽在赵兰溪肩上，搂着人便往家赶，赵一身上那烟熏油渍味熏得赵兰溪两眼发黑
“爸，臭死了！”赵兰溪推推他
赵一抓起衣服闻闻常年寖泡在烟熏油渍味里早就免疫，自己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异样
慈祥老父亲嘿嘿一笑“行！爸回家洗澡。”
许归年双手插兜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步子很慢
赵兰溪却突然停了脚边回头却对上他那双格外深邃的双目，带着让人猜不透的情绪
许归年插兜也停在远地没什么表情的和他对视
“小许赶紧回家了，明天还上学呢！”赵一也跟着回头催促两声
眼神的交锋宣告结束
“嗯，来了”
许归年腿长没两步就走到了二人身边，背影望去像是一个明显的三格信号
许归年回到家时杨奶奶在织毛鞋
杨奶奶眼都没抬就问“二狗，回来了？”
“小芳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熬夜不要熬夜！”许归年语重心长像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没大没小的！”杨奶奶死亡凝视“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雨，衣服在阳台上你去收收”
“行！”许归年拿了衣杆就去阳台收衣服，阳台上弥漫着薰衣草洗衣液的芳香
楼下传来某个小屁孩的抱怨声，悠悠的传到许归年耳朵里
“妈，我能自己去上学，你别送我了”
“还小？都15了，身边的同学都是自己上学的……”
“我自己能行……”
隔得远，王微说什么没听清，脚步似乎已经从阳台转移至了客厅
15岁正是叛逆的年纪总想着逃离家长的保护伞，以此证明自己真的长大了，这一点许归年倒是能感同身受
谁还没个叛逆期呢
第二天许归年吃完早餐和杨奶奶说了两句便下楼去了
刚到五楼就与开门送小孩上学的赵一打个照面
许归年礼貌的打招呼“赵叔”
赵一顶着熊猫眼，眼神迷离“小许上学呢？”下一刻眼里却突然亮了一下“叔记得你在一高上学吧？”
许归年“嗯”
“那好啊！一中就在对门街，那孩子刚转学过来，一个人上下学她妈不放心出门前特意交代让我送去学校，刚好顺路麻烦你了。”朝着屋里催促“溪溪赶紧的！跟哥哥一起上学去”
赵兰溪穿着校服手里拿了杯热豆浆，白瓷一般的脸上有些不情不愿，许归年很高，二人并排走着他也只到许归年的肩下，抬眸望去只能看见他刀锋般的下颌线，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像振翅的蝴蝶。
许是目光灼热，似有所感
许归年问“看我做什么？”
赵兰溪收回视线吸了口豆浆掩饰眼底的心虚“没什么”
就这样许归年临时充当家长送某个小孩上学，赵一美美的躺着补觉去了
一路上二人也不说话，许归年走在前面，赵兰溪跟在后头二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许归年尽职尽责的将他送到校门口还不忘嘱咐几句“在学校好好学习，不准早恋。”
赵兰溪没搭理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许归年看着他进学校才转身穿过红绿灯往高中校区去
初三一班
赵兰溪，坐姿端正，白玉般的脸庞映在阳光里格外耀眼，睫毛很长扑动时像振翅的蝴蝶，手里的笔画在纸上发出唰唰的声响
此刻完全将讲台上激情澎湃授课的老师当做空气
李德眉头一皱又继续讲题时间已经过去半节课，题都快讲完了，他也没舍得抬头一下
李德火气一下蹭蹭往上涨
“赵兰溪！画什么呢？我讲课很无聊嘛？”李德迈着步子已经走到了赵兰溪桌边
这一嗓子教室里气氛瞬间僵硬起来，目光齐刷刷的往这汇聚
赵兰溪手疾眼快拿着草稿本就盖在了那张没画完的画纸上
这点小动作那逃得过李德的法眼手指敲敲桌面略带强调“拿出来！”
赵兰溪愣了半晌蛮不情愿的抽出那张画纸
画纸上画了双眼睛，栩栩如生略带标志性的眼角月牙形伤疤，仿佛能透过纸张看见那双笑得如沐春风的双眼
李德火气熄灭了几分，语气都缓和了些“有兴趣没错，可也要分清时间，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情”
看着眼前的好学生李德还是软了心“下不为例，好好听课。”
李德眉头皱了下便将那张画还给了赵兰溪转身继续上台讲题了
赵兰溪将画落了宽——他的眼睛是星星。
而后夹进了素描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