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一定要与桑家结亲......
燕启明苦笑,他该从何处说起呢?
是该说他那该死的虚荣心在作祟,看上了桑家价值不菲的身家,还是恰巧那桑家小姐对他一见倾心,许下了此生非他不嫁的誓言?
亦或是,如果今生注定不能和相爱的人共度白首,旁的人,无论娶谁,对他来说大差不差呢......
瞧着眼前涉世未深的妹妹,燕启明只能无奈摇头道:“哥哥哪有什么别的选择啊......”
他缓缓起身,在燕晚蕙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床前,接着又在枕边摸出一个木匣。
他回身,将木匣递给了燕晚蕙:“来,打开看看。”
燕晚蕙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照做。
“这、这是?”
她打开木匣,发现里面是几张字迹泛黄的纸张,上面写的是......
“是父亲用性命为你我换来的后路。”
燕启明边说,边将匣子里的纸张取出,他的指尖无力的摩挲着纸张的边缘,像是在试图抚平被岁月碾压过的痕迹。
他停顿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小妹,你可知,为何这些年来咱们燕家一直被人瞧不起吗?”
“知道,因为......”
燕晚蕙低了头,语气不免有些失落:“因为父亲不在了,没人能保护我们了。”
“呵!”
听到她的回答,燕启明自嘲的笑了笑:“你真的以为,父亲活着,便能保护我们吗?”
“哥哥,你在说什么?”
燕晚蕙疑惑的看向他,她不知道为何她哥哥会突然提起父亲,更是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可一旁的燕启明全然不顾妹妹异样的眼光,继续自顾自道:“当年,燕家不过是榕城一户普通人家,父亲偶然得高人指点,有了修行的机缘,由此成为了一名灵师。”
“只是母亲因病去世没多久,朝廷便看中了父亲的一身本领,派他假意投诚魔族,借此成为朝廷的眼线,父亲为了大义以身入局,临行前,他不放心你我的安危,便我们托孤于宋伯父......”
听到这儿,燕晚蕙不觉有些愣神。
她记得,他们的父亲离开的那年,她还只当父亲是外出办差,过几年便会回来。
自从父亲出事的消息传回后,她哥哥便对父亲的事闭口不提,今天还是她第一次从哥哥的口中得知父亲的过去。
她想知道更多,便上前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然后......”
瞧着眼前乖巧的妹妹,燕启明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时间便证明了,我们的父亲并不是无所不能之人,但他深谋远虑,早就为我们谋好了后路。”
说着,他将那几页纸递给了燕晚蕙:“他跟朝廷上书,若他此行不幸殒命,便求朝廷能追封他一个闲散官职的称号,到时他的孩子便可以以燕家遗孤的身份活下去,得到朝廷的庇护。”
“这几页纸,便是父亲当初上书的内容。”
燕晚蕙伸手接过那几页纸,阅览过后,她紧紧捏着那几页泛黄的纸张,双手是止不住的颤抖。
隔了许久,她才恍惚道:“所以父亲他,生前并没有做过官,我们现在享有的一切,都是他用性命换来的......”
燕启明不语,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安慰道:“小妹,今日哥哥告诉你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内疚,而是希望你理解哥哥。”
“燕家和寻常的官宦人家不同,咱们燕家没有根基,若再无旁人帮衬,定是会让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哥哥没有修行天份,亦没有为官的才能,桑家在榕城是有些地位的,若哥哥娶了桑家的小姐,那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哥哥......”
燕晚蕙沉默了,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她哥哥的话,他知道她哥哥为了燕家用心良苦,但作为妹妹,她真的不希望哥哥为了只有一个空壳的燕家献祭他自己的幸福。
她十分想再劝一劝她的哥哥,可她,终究没有再多说一字。
她整理好情绪,背过身道:“我知道了哥哥,桌上的喜服你记得试穿,我明日再来拿。”
说完,她不等燕启明作何反应,快步不停的离开了房间。
看着妹妹慌忙离去的背影,燕启明强颜一笑道:“若是可以,哥哥真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啊......”
榕城的黑夜似乎格外漫长,长到可以做很多事。
就譬如另一边的顾清栀,她将小姑娘带回客栈后,先是帮小姑娘沐浴更衣,接着又带她出门饱餐了一顿,做完这些后,她看出来小姑娘也折腾累了,便什么都没问,哄着人早早睡下了,她决定,剩下的事,便等到明日再做吧!
然而明日,很快便如约而至了。
天微微亮时,顾清栀便醒了过来,她梳洗过后,瞧着小姑娘还没醒,便想着先运功打坐,巩固一下自己的灵力。
然而,这一运功可不得了,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灵力竟莫名提升了一阶!
顾清栀懵了,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清晰的疼痛感告诉她,这不是梦!
这下她更不理解了。
按理来说,一个灵师若想提升灵阶,唯一的方法便是突破自己现阶修为的极限,可这段时间以来,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难不成......是吃多了丁卯给的那瓶丹药?
胡思乱想的同时,她自言自语道:“不要慌,不要慌,再确认一下。”
说罢,她再次施法探查自己的灵力,看着眼前术法印记的加深,她倒吸一口冷气,满心欢喜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现在,居然真的是个三阶灵师了!
顾清栀激动的不行,她赶忙起身,从她的宝贝包袱中一顿翻找,最后翻出了从前她在门派修行时整理的心法笔录。
她随意翻了几下,每页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那些都是她从前整理记录的,因当时功力受限而难以攻克的心法。
她心想,若是以她现在三阶灵师的灵力再去练习这些的话......
“嗯,试试!”
话不多说,她立刻运功调息,照着上面的要诀操练了起来。
一番参悟下,果不其然,她对灵力的掌控程度比从前更加收放自如了。
“姐姐,你是灵师吗?”
正当顾清栀潜心钻研之时,一道声音从她后方传来,她回头一看,是那小姑娘不知何时醒了,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
她收起灵力回过身,对小姑娘温声道:“你醒啦,饿不饿?姐姐带你去吃饭可好?”
然而那小姑娘却摇了摇头,她紧紧抓着顾清栀的胳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小姑娘重复道:“姐姐,你是灵师吗?”
顾清栀愣了愣,她不知道小姑娘是何用意,却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是啊,姐姐是灵师,不过你别怕,姐姐是不会伤害你的......”
“姐姐,你能不能教我灵术!”
顾清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小姑娘着急打断。
小姑娘恳求道:“求求你了,姐姐,教我灵术吧,只要你教我灵术,让我做什么都行。”
看着小姑娘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顾清栀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着急,来,坐下慢慢说。”
顾清栀拿起茶壶,给小姑娘倒了杯水,小姑娘接过水杯,小口的喝了一口。
昨夜夜里太黑,她只看清小姑娘瘦弱的身形,今日凑近一看,她发现这小姑娘看上去年纪虽小,但模样却十分清秀,尤其是那双杏眼,灵动又清澈,说话时还隐隐透着一股倔强。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孩子。
对此,顾清栀十分好奇:“小妹妹,你姓甚名谁?今岁几何?家住在何处啊?”
听她这么问,小姑娘放下杯子,小心翼翼的抬头道:“我......我叫桑瑶,今年十四岁。”
“我是榕城桑家的小姐,我的爹娘都不在了,我没有家了......”
桑家?
顾清栀努力回忆着,这名字听着似乎有些耳熟,但时间太久,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原来你叫阿瑶啊,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顾清栀了然,她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继续耐心道:“那你在榕城可还有其他亲人?”
“其他亲人......”
小姑娘愣愣的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她认真想了想,随后失望道:“以前有,可现在他们都不要我了,那他们,就算不得是亲人了。”
听完她的话,顾清栀有些诧异。
所以说,这小姑娘原本是有家的,只是如今,她被她的亲人给抛弃了吗?
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顾清栀赶忙出言安慰道:“阿瑶不怕,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可以和姐姐说,姐姐帮你出手教训他们。”
“姐姐......”
小姑娘怔怔的看着她,语气有些哽咽。
她似乎是没想到,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会如此关心她,甚至比她名义上的亲人对她还好,也是此时,她才完全对顾清栀放下了警惕。
“没关系的,不着急。”
顾清栀继续引导:“姐姐一直在,你可以慢慢说。”
闻言,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我、我本来是......”
本以为这小姑娘会直接告状,可话说一半,她却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用了姐姐,我的仇我自己会报的,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鼓足勇气,眼神坚定道:“只是我现在没有能力,我没有机会学习灵术,姐姐,我会很努力的学的,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顾清栀不解,这小姑娘怎么就对学习灵术如此执着?难不成此事实则另有隐情?
她拉着小姑娘的手,顺势问道:“若是不学灵术,那便不能报仇了吗?”
“对。”小姑娘眼神闪躲,但却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这下,顾清栀不得不多想了。
难不成,这小姑娘的父母也是死于魔族之手?所以她才一定要学习灵术?
可是,这又跟抛弃她的亲人有何关系呢?
还有,她为何偏偏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宋府?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带着诸多疑问,顾清栀决定刨根问底。
她先是推辞道:“阿瑶,不是姐姐不想教你,只是姐姐学艺不精,对修行之事也是一知半解。”
“再者说,学习灵术需要先贯通灵脉,更是需要修行之人天生具备修行根基,我此刻瞧不出你有没有修行根基,若是没有,怕是要借助灵器才可为你强行拓脉,你还是先......”
“我知道我知道,姐姐你放心,我有灵器的。”
不等顾清栀说完,小姑娘便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她翻翻找找,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顾清栀一愣,她伸手接过,迟疑的打开荷包,发现里面竟真的装着一枚灵器。
只是这灵器好像是......
恍惚间,顾清栀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看着小姑娘认真道:“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