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67度,特罗姆瑟的十二月,极夜现象频繁发生,这段时间是见不到太阳的。
伴随着天空的是漫长的蓝调时刻,给整个挪威笼罩着一层蓝色幕布,还有下午三四点就已经完全天黑的场景。
这是沈池雨在挪威留学的第三年,他的继父每个月会给他打一笔不少的生活费,初来乍到的时候,他几乎受不了这极夜和极昼的现象,有时候见不到太阳有时候又见不到月亮。
他开始慢慢习惯于这种寒冷孤独的生活,在面对挪威人异样的眼神中,渐渐找寻自我,每每做出任何事,挪威人那高大的身影会给他带来强烈的压迫力,但他仍是以浅浅的微笑面对。
大学里有很多留学生,众多白人里出现几个黄种人是再正常不过的。
中午午饭几人来到餐厅,先后打了饭,找到座位坐下后。
沈池雨旁边的男生叫麦克斯说道:“我最喜欢的歌手出新专辑了!沈池雨你要听听嘛?”
他正要答应时,对面的夏纳惊呼:“喔太酷了!是上次你给我说的那个吧!但是沈池雨不像是会喜欢音乐的人吧。”
餐盘里的菜叶被沈池雨捣出汁水他抬眼嘴角微微向上扬:“是的不喜欢。 ”
每次放学,他裹着厚重的棉袄,艰难地在一米厚的雪地里走去,嘴里的哈气飞向上方又消失,雪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的他心里发麻,暖黄路灯下,雪匆匆飘过,也有了光,整个世界都像水晶球里的场景。
宋池雨,一个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的孩子,本来出生在贫苦的家中,母亲一天三份工,后来父亲出轨,母亲改嫁,嫁到了个有钱人家,那是他第一次松了口气,起码以后不用看到母亲一天都在忙碌的样子,宋池雨在学习方面尤为惊人,这是他获得继父爱戴的唯一原因。高考后拒绝国内顶尖大学的邀请,前往北欧,并给那所大学写了封道歉信,前往北欧,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他不会因为这里人异样的眼光而不开心,不会因为天气恶劣而失去对北欧的热爱,当他在某一天打开窗,发现自己生活在雪国时,回家的路上意外遇到极光爆发的时候,一切事情都烟飞云散。
所以如果有人问他还会待在北欧吗?他应该会回答会的。
这个雪的的世界晚上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冷冽的风呼啸,沈池雨裹紧外套快点赶回家,闵闵之中,空荡的街道上传来若隐若现的音乐,他循着声音慢慢移步过去,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在门口犹豫了很久后,缓缓扶着扶手往下去。
这是个狭窄的酒吧,里面的人不多不少,沈池雨摸索着来到吧台点了杯马天尼,身前的服务员转身去调制后,他打量着这个酒吧。
这不算太明亮,只有几个五颜六色的灯放在各个角落,最大的灯源吸引住他,转头看去,现在看到的场景,是七年后乃至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那个少年站在狭窄的舞台上,但整个乐队是完整的,他站在最中央,高大的身材,套着无袖黑色背心,可以明显看到分明的肌肉线条脖子上戴着许多银色项链,最引人注目的是最中间的十字架上的一颗红色宝石,尽管那里灯光多晃眼,但是那颗宝石深深吸引着他,往上看,深棕微卷的头发没经过打理,任由它快挡住眼睛,欧洲人特有的双眼皮,蔚蓝色的眼睛盯着腰间的贝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弹弄。
这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弹出《辛子小姐拜托了》时,沈池雨整个眼睛都睁大,当那个少年抬头要去调整麦克风时,被沈池雨光明正大的视线吸引,他抬头望过去。回他一个微笑后调好麦克风展现出他干净的嗓音。
沈池雨感觉自己是发烧了,耳尖烫的让人难受,一杯加冰的马天尼下肚后,还是热…他摸着鸡尾酒杯,随后拿包逃离现场。
在门口处,他又舍不得转头望过去,那首熟悉的音乐响彻整个酒吧,握住门把手后顿了一下,很不想把这次的第一次见面当成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他推开门想这种事情多了去了错过就错过了,异国他乡遇到同好,很不想真不想啊。
回去的路上,天渐渐变蓝,他抬头忘去地平线。
这次的极夜终于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