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误国

    皇宫,崇政殿。

    被后世称为宋徽宗的大宋天子赵佶正坐在御座上,着黄衫,皂纱巾,六合靴,脸圆口阔,双目轻佻。

    今日的朝会斗的火花四溅,争论的焦点是林灵素的敕封问题。

    皇上要封林灵素为“钦命奉天应神紫金国师”,可以穿道袍上朝,官阶从二品,班位位于宰相、参知政事、枢密使之间。

    又加封“神霄观”为天下第一道观,从内藏库中拨银两扩建。

    以御史中丞上官明道和靖妖司掌使姜弦惊为首的清流集团坚决反对,尤其是上官明道慷慨陈词,力谏皇上收回成命。

    但是以宰相为首的宰执集团坚决支持皇上的敕令。

    这些宰相,枢密使们,早已经被林灵素收买了。

    支持者的总体力量大于反对者,宰相、枢密使之流一直高赞皇上英明,林灵素有功于国家,有功于皇上,理应得到封赏!

    退朝后,皇帝本来以为可以去后宫找妃子们戏耍了,谁知上官明道、姜弦惊坚持要见皇上,说有要事禀告。

    赵佶拗不过,祖宗规矩,不能冷落了士大夫,毕竟在本朝,皇帝和士大夫是要共治天下的。

    于是在内东门小殿,皇帝被迫升了御座。

    殿内这三人的神态各异,皇帝目光游移,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上官明道脸上没有血色,头发斑白,忧心忡忡,姜弦惊紫棠面皮,精明强干!

    上官明道高声道:“启禀皇上,微臣前半生读书做官,所秉持的不过是忠、直二字,尤其是忠君之心,天日可鉴,今日朝会,臣所进之言,皆是为了皇上和百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林灵素是奸臣,万勿重用!”

    赵佶对这个老家伙是烦透了,同样的话,朝会上说,现在还在说,不胜其烦!

    但还是耐着心解释说:“卿的忠心,朕自然是深信不疑,但林灵素只是一道人,不掌握兵权,朕抬举他,并不影响江山社稷,何苦逼人太甚呢?”

    “皇上,”上官明道提高了声音“妖道林灵素以奇技妖术媚上,望皇上不可轻信,治国应重用道德仁义的君子,若皇上重用邪术妖道,非国之吉兆啊!”

    皇帝坐直了身体道:“林灵素所进的不是邪门歪道啊,朕思念过世的皇后,林灵素就想办法在屏风上为皇后招魂,朕当场听到了皇后的声音,这件事足见他道术之高!”

    姜弦惊在一旁轻蔑道:“只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罢了!”

    皇帝接着说:“朕梦见一个道人骑着青牛,林灵素说那个道人正是他,我问他青牛呢?他说寄养在国外,过几天就到,果然没多久,高丽就进贡了一头青牛!”

    姜弦惊反驳道:“这与治国也无益啊!”

    “好,那就说点有益的,上次京畿地区大旱,是林灵素作法,呼风唤雨,老百姓亲眼看到雨点从乌云上降下来,救活了禾苗,这总是好事吧!”

    姜弦惊不语,现场气氛尴尬了起来。姜弦惊突然道:“启禀皇上,近期京城里发现有不少孩童失踪、死亡,臣怀疑跟神霄道人有关!”

    “可有证据?”

    “这个······暂无证据,臣正在追查。”

    “那就查到了再说!卿以后要和神霄观和平相处,不要总是互相扯皮争斗,林灵素是朕的心腹大臣,我不希望听到你总是和他起冲突!”

    姜弦惊面露尴尬,皇上这明显在偏袒林灵素、敲打自己!

    上官明道继续输出火力:“皇上,林灵素是妖,不可付与大权和高位!”

    皇上没好气的说:“妖怎么了?现在是人妖共治时代,只要妖忠于国家,忠于朕,为何不能用之?”

    “臣熟读史书,历朝历代,凡相信重用方士道人,无不祸乱朝纲、荼毒百姓,今日朝堂,那么多宰执人员、翰林学士,居然没人站出来对抗妖道,这说明他们已经结为一党了,还有一件事,林灵素在太学篡改课本,蛊惑士子,他正在危害国家的未来啊!”

    皇上摆摆手道:“不要再说了,朕累了,朕自登基以来,整日为国家的事情操劳担忧,这样烦心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林灵素可以帮朕分忧,且无二心,朕需要他!你们下去吧,朕想清静一会儿······”

    上官明道欲再进谏,姜弦惊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言,二人于是出了殿门。

    在御道上,上官说:“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讲,为何不让我再说了!”

    姜弦惊叹了一口气:“皇上已经听不进忠言,再多说还有甚意义?”

    “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妥协和退让,要高举赤帜,和林灵素斗到底,让那些左右摇摆的人们看看,否则他们就会轻易投靠了林灵素!”

    “正面硬抗,没那么简单,明道,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一时半会还斗不倒他!”

    上官明道陷入了沉默,无异是同意姜弦惊的观点!

    而此时的大殿上,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

    二人刚出门没多久,从御座后头转出一个狡猾的身影来,正是荣升国师的林灵素!

    原来他一直在后面偷听,只见他头戴道冠,着紫金道袍,浓眉,左脸干瘪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右脸是一张骷髅,深陷的眼窝令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人们私下都称他为骷髅道人。

    林灵素嘴角上扬,露出一道狡狯的笑容。

    紧接着整了整衣冠,匍匐在皇帝脚下喊道:“蒙官家错爱微臣,臣定不负官家教诲,为官家尽心分忧!”

    赵佶满脸堆笑,挥手道:“卿快起来,上官明道这个老古董,太古板了,不必在意,朕对你的赏赐全数有效!”

    林灵素慌忙磕头道:“微臣惶恐,谢官家隆恩,从此之后,为官家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从左袖里摸出一个饰有金色龙凤的檀木匣子,“为报官家知遇之恩,臣有两粒仙药献上。”

    打开了匣子,只见里面平放着一黑一红两粒丹药,林灵素将丹药双手奉上,皇帝搓搓手,眉开眼笑。

    林灵素神秘说道:“红色这粒保精固肾,可保官家日夜云雨而不知疲倦,黑色这粒延年益寿,可保官家永享极乐长命百岁!”

    皇上令内侍韦进忠将丹药收下,欣喜道:“朕素知国师法力无边,道术高明,又能为朕解决切身问题,这些私事,那帮大臣们是做不到的!”

    林灵素沉声道:“臣只知道为官家尽忠,那些大臣们自诩为清流,但又为官家分了多少忧呢?上官明道说臣结党,他自己又何尝没有结党呢?”

    皇帝皱眉道:“朕也很烦这个古板的家伙,算了,不说他了,国师,上次你变了几个胡姬深得朕心,快给朕召唤她们出来······”

    林灵素微微一笑:“谨遵君命!”

    于是轻舒道袍,枯瘦的手指在空中作法,脚上踏着罡步,一股青烟从袖袍中缓缓流出,犹如薄雾出岫,在空中慢慢倾泻。

    林灵素面带微笑,长指甲引导着青烟在空中幻化,犹如一个舞姬在跳舞,身材娉婷,舞姿妖娆,烟雾中还不时传来□□的笑声,看的皇帝两眼瞪圆,只咽唾沫。

    不一会儿,林灵素手指一捅,这股青烟瞬间消散,人影不复存在,皇帝怅然若失,感到可惜!

    皇上急忙道:“我的可人儿呢?”

    林灵素嘿嘿冷笑:“圣上稍安勿躁,可人儿马上就来······”

    枯瘦的手指疯狂挥舞,这次袖中出来的青烟更多了,越聚越浓,在殿上形成一股龙卷风。

    紧接着,随着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个胡姬从龙卷风的漩涡里飘了出来。

    这些胡姬高鼻深目,樱桃小嘴,盘着各种的发髻,皮肤如羊脂般光滑洁白,身穿薄如蝉翼的衣服,半露□□,笑声□□,一个个走到皇帝身边。

    很快,皇帝已经被舞姬们包围了,桌子上多了不少金碗银盘,里面盛着西域的葡萄、蜜瓜、马奶酒······

    有的舞姬在跳舞,有的舞姬在吹胡笳、弹箜篌,一个舞姬给皇帝端了一杯红如鲜血的葡萄酒,一个舞姬给他捏肩捶背······

    皇帝沉浸在歌舞升平之中,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林灵素站在大殿一角,冷冷地注视这个昏庸的皇帝,心中感慨道:“这种昏君在位,真是天下的不幸啊!我早晚要取代他······”

    他又向站在大殿另一角的内侍韦进忠点了点头,韦进忠恭敬地向他行礼。

    林灵素满意的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开心快活的皇帝,缓缓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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