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
同玉是在第二天下午清醒过来的,金红色的夕阳照在她的脸上,纤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颤了颤,随后睁开眼睛。
远处,众山沉寂,唯独这间小小的医务室里,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体温。
她缓缓坐起身,掀开被子,穿上鞋,刚站起身,就听到腹部传来“咕噜”一声。
她饿了。
不经意扫过身边,看到了放在一边桌子上的烧饼夹里脊,它被放在一只快餐盒里,看上去已经凉了。
小腹微微发热,同玉不动声色地检查一遍这间医务室,确定没有别人,也没有摄像头,于是轻轻掀开背心下摆,扯开|裤|腰,看了看小腹处。
果然,那处印记正散发着一丝淡淡的光芒,因为被裤子裹着,所以从外面根本看不到。
同玉毫无波澜地整理好衣服,看着那份已经凉了的烧饼夹里脊,手指伸到一半,有些犹豫不决。
医务室的门被打开,苏奕走进来:“梁小姐醒了?”
同玉非常自然的收回手,转过身,看着苏奕:“嗯。”看到她穿白大褂,又开口,“我昏迷这段时间,麻烦医生了。”
苏奕微微一笑:“不客气。我叫苏奕,梁小姐叫我名字就好。”
“好的。”同玉开口,声音清润,如同清凉泉水冲洗瓷器一般,“苏……奕。”
她咬字清晰,明明是不带感情地唤人名字,却平白多了丝蛊惑温柔。
苏奕听得一愣。
同玉看着她,微微歪头,苏奕马上回过神来,道:“灵薇他们在食堂吃饭,天色不早了,你应该也饿了,要不一起?”转头看到那份烧饼夹里脊,“这个凉了。”
“好”同玉点头,“麻烦苏奕你带路了。”
一边的凳子上,有一件黑色冲锋衣,是她的衣服。
苏奕也看到了:“哦,灵薇怕你再着凉,给你从房间把外套拿过来了。”
同玉猛然想起,昨天她似乎说了一些很莫名其妙的话,但具体是什么内容,已经模糊不清了,但她好死不死地记着灵薇的那句“你喜欢上|我了”……
同玉:……
苏奕看她站在原地发呆,试探性地开口:“梁小姐?”
同玉回过神来,穿好冲锋衣,走到苏奕跟前:“我们走吧。”
两人一同出了医务室,上了电梯,准备下楼,走进电梯之后,苏奕微微侧头,细细打量同玉。
女孩子看上去个子很高,约摸一米七往上,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束了马尾辫,双手抱|胸|,低着头靠在电梯墙壁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看上去很像那种,正处在青春期不太好惹的孩子。
电梯到了一楼,发出“叮”地一声,苏奕走下去,同玉跟在她后面。
她们一起进入食堂,同玉脚一踏进去,原本闹哄哄的食堂瞬间安静,所有人都往她这边看,一边的两个嘀嘀咕咕。
“我怎么闻到一股人味儿?”
“我也闻见了……”
这话落到同玉耳朵里,就仿佛有人在说——“我怎么闻到一股狗味儿?”另一个人回应——“我也闻见了。”
苏奕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凑在同玉耳边:“这是一食堂……非人类比较多……”
“嗯。”
到了打饭窗口,同玉淡淡扫了一眼——蟑螂肉,老鼠肉,兔子肉……
同玉:……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苏奕打了满满一饭盒炖苍蝇和油炸蟑螂。
同玉:……
最后,同玉打了一饭盒米饭和两只麻辣兔头还有几块兔子肉。
端着饭盒找座位的时候,只听见有人叫她,同玉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少年正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一边笑一边叫她名字。
——“同玉!梁同玉!”
是张少隐。
苏奕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呦,你认识少隐?”
同玉:“我其实挺想说我不认识他的。”
苏奕轻笑一声,端着饭盒走向张少隐那边的位置,同玉跟在她后面。
两人坐下之后,才发现,张少隐身边还坐着一个女生,女生是琥珀色眼眸,淡淡地扫了同玉一眼,目光不善。
少隐看到苏奕的饭盒,开口:“苏姐姐,你又吃这个?”
苏奕夹了一只被油炸过的蟑螂,放进嘴里咀嚼:“嗯,这可是樱桃蟑螂。”
同玉用筷子戳戳饭盒里的麻辣兔头,她可以吃辣,但是她不喜欢吃,戳了半天之后,把兔头掰开,拿起一半,开始吃。
少隐看着她:“同玉,你喜欢吃麻辣兔头?你是四川人吗?”
“不是,我是东海本地人。”
张少隐:“哦哦。”
一边的女生突然重重地把筷子放在饭盒上,拧开面前的那瓶饮料,喝了一口,拧好盖子,又狠狠放在餐桌上,仿佛今天的餐具还有饮料瓶子惹她生气了。
张少隐扭头看着她:“怎么了?”
女生:“没事。”
一边的同玉突然开口:“张……少隐?”
被叫了名字,连忙转过头看向同玉。
同玉夹了块兔子肉,吃下去之后,也没抬头看他,而是拨弄饭盒里的米饭。
“你想泡我?”
一句话问懵了三个人,张少隐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嘴唇颤抖,却发不出声音。
同玉又道:“你不用说别的乱七八糟的,你就回答是或者是不是。”
张少隐涨红脸,磕磕巴巴:“是。”
听完他的回答,同玉放下筷子,抬头看他:“可是我不喜欢男人。”
听她说完,少隐手上的筷子落在不锈钢饭盒上,叮当一响,接着又顺着桌子活下去,落在地上,又是“叮当”一震。
这下,连坐在他们附近的一众少年神魔都不说话了,只往他们这里看。
同玉仿若无人,又重复一遍:“我不喜欢男人。”
少隐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你和灵薇|搞|到一起了?”
同玉:“……?”
吃过饭,同玉回了自己的房间,或许是刚生完病,身体有些虚弱,她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走在一条石板路上,四周都是浓雾,石板并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她的脚上穿着一对黑色靴子,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她还是下意识往前走,突然被一只手抓住脚踝,同玉心上一跳,低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面容美艳的女人,脸上都是血,声音嘶哑:“你这么对我……你母神不会放过你……”
她话还没说完,同玉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剑,一剑刺穿她的咽喉。
鲜血瞬间涌出来,女人目呲欲裂,吐出一口血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注视她。
“你以后……骨肉相杀,姊妹相恨,你心上之人,对你怨恨无穷尽……”
因为一剑穿喉,她的声音变得艰涩难听,可是浓烈的恨意实在让人心惊。
同玉不愿意再听下去,剑上再次用力,女人彻底没了气息。
浓雾散去,四周的悬崖峭壁磷磷,只需一眼,就让人不敢再看,而这条石板路上,尸|体|陈横,很多的尸|体|,都不完整,身首异处的比比皆是。
石板上,血腥更甚,骨肉皆有。
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梦境,以至于同玉在醒过来之后,还忍不住回忆。
“……母神?”
罢了,兴许是看玄幻小说看多了。
她慢慢坐起来,去拿旁边桌子上的水,一阵风轻轻吹过,床帘动了动。
同玉马上清醒过来:“薛胤?”
男人的轻笑声在夜色中分外动听。
同玉一把扯开床帘,压低声音:“小点声。”
薛胤跳下窗台,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她:“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同玉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天上午。”
同玉喝下最后一口水,看着他:“我不信你来是为了看我。”
“你有什么好看的?你又|死|不了。”
“但是你会骗风寅,你会骗他说,你是来看我的。”
“嗯。”薛胤并不拘束,两条腿懒洋洋地伸展开,整个人都状态非常悠闲,“同玉,你把那只簪子带在身上吧?”
同玉不动声色:“什么簪子?”
“你知道的。”薛胤用鞋尖碰碰她,“老头子已经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了。”
同玉拧好矿泉水瓶的盖子,扔进垃圾桶:“嗯,然后呢?”
“没有然后,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过,你回去之后,他估计得让你把它交出来。”
“他要是能给我与那只簪子相匹配的钱,我现在就能给他。”
薛胤看着她,笑了一声:“你这性子真是怎么都不变。你是真不怕他整死你。”
“我又不是第一次和他作对。”同玉看着他,一双眼眸深邃,“薛胤,下次想见风寅,不要用我做挡箭牌了。”
“为什么?”
“因为这种手段很|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