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鲤一路小跑回到办公室。电话接通，对面男人的声音清朗好听。

    “Fetty把你前段时间的课程录像拿给我看了。具体的改进意见我邮箱发你，记得看。”

    “好。”季鲤正经应下。

    可下一秒，对方就开始了不正经八卦时间。

    “Sharon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或许，你有准备跟我讲讲吗？”

    季鲤噎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招供”：“就，你知道的啊…”

    “哇哦…”男人的反应带着明显的夸张成分，“这你不得莽上去？”

    “莽什么！”季鲤小声吐槽道，“我没想好…”

    “小鱼，别犹豫。” 男人给她打气，“错过和也过错你总得选一个，但至少，别让错过成为最大的过错。”

    “你念绕口令呢…”季鲤的吐槽逐渐大声，想了想，还是决定慰问一下，道：“你最近还好吗？有没有想吃的，我给你转运过去。”

    “一切都还好…但真的，有点想念外外的腌菜了。”

    “好。”季鲤应得很爽快。

    上课对于季鲤来说是要投入120分精力的事情，而课与课之间短暂的休息时间，是难得的可以让脑袋全然放空的闲暇碎片。

    可她脑子里全是程旸。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她在心里暗叫了一声糟糕。

    “第一次爱的人”是一个太过美好的概念。也因为美好，有时远观或怀念要远胜于亲密和无间。

    可现在，她只想那人近在眼前。

    补好另外半条眉毛再换好私服，看看此时镜中的自己。季鲤格外希望时间可以倒流，

    那样她说不定会把程旸敲晕。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季鲤又想笑了。

    与程旸重遇这件事，是真的让她开心。

    周内的“就叫酒馆”也依旧人流攒动。季鲤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空桌子。

    坐下时才意识到，咦，竟还是第一次来时的位置。

    “二两桃花酒，粉瓶的这个。泡椒牛肉、香辣蔬菜卷…桂花糯米枣，谢谢。”

    放下菜单，季鲤忍不住探着头在店里找了一圈。

    “人好像不在啊…”她低声自言自语，心情这下是真的低落了下来。

    要见程旸的念头起了便怎么也压不住，没有联系方式就只能这样没头没脑的一个人找来。都说孤独也分级别，那像她这样，一个人在酒馆小酌的。

    在他人看来，可能还不仅是孤独那么简单。

    “小姐姐，心情不好吗？拼个桌吧。”菜还没上齐，就有人不请自来坐在了季鲤对面。

    该化自己的“日常”妆的，季鲤暗道。

    与上班不同，非“营业”状态的季鲤永远红唇黑发，看心情切换辣妹或者御姐模式。总之，端的是不好惹更不好撩的形象。

    但为了见程旸，她浏览了网站上点击量最高的妆教，而后锁定了其中颜色清淡楚楚可怜的一种，又配了A字摆的娃娃短裙.—传说中的直男斩。

    再然后，她就遭遇了这两年来的第一次搭讪。

    “没有，很好，等人。”季鲤近乎冷酷地甩下这几个字，就带上了耳机。

    但这只是个开始。

    第二个，第三个…

    在又一次有人准备坐下时，季鲤头都没抬，“不好意思不接受拼桌，在等…”

    “等我？”

    季鲤惊喜抬起头，面前的程旸眼神幽深，像海一样。

    “你坐…”季鲤有些慌乱，”你要喝吗？我给你要杯子…”

    “刚才试酒。”程旸招呼店员拿来一瓶冰水，吞了两口瞅她：“你一个人？”

    惯性的否认就在嘴边，可看着程旸坦荡的眼睛，季鲤忽然又觉得，没有什么说谎的必要。

    “是，一个人。”

    程旸依旧看着她。

    季鲤无意识捏紧了手指，此刻思维仍是一片混沌，潜意识里却觉得，有些事，重来一次，一定想自己先开口。

    “程旸，我…”季理没克制住微微结巴了一下，“我们…加个微信吧。”

    程旸的朋友圈比他本人更甚，没有任何文字的表达。但他审美极好，朋友圈里仅有的照片，定格的都是美丽的天空、夕阳、树与花，

    季鲤躺在床上，边翻边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程旸扫了她的码后，拎起桌上的酒瓶摇了一摇，又看了看表。

    下一秒，她的酒就被扣下了。

    季鲤：？？

    “叫车回家。”程旸指指她的手机，“到家微信告诉我一声。”

    “哦…”其实可以喝完的。季鲤又留恋看了看那粉嫩嫩的酒瓶。

    想到这儿，季鲤再忍不住，把脸埋进了软枕里。

    “我到了。”

    “好” 干净利落，连个多余的标点符号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

    “病了还是别喝酒”

    季鲤懵了

    “气色很差“

    季鲤默默关掉微信界面，又打开妆容教程，果决地点了【取消收藏】。

    等季鲤一五一十讲完她和程旸的对话，才发现尹杉差点笑得坐到地上。她有些郁闷地皱皱鼻子，等着好友给她支招。

    “说真的，这哥们儿不错。正义感强就不说了，有人情味儿还很有分寸就很难得了。但最重要的…”尹杉故作神秘地拉长了声音，“他对你，未必就没有你有的那种意思。”

    “什么乱七八糟你有我有的！”季鲤羞红了脸。

    尹杉并不理会好友的负隅顽抗，：“第一次送枣，还能当作是老同学送人情。但这次以为你生病所以直接扣了你的酒。你知道这信息量有多大嘛季鲤？这么跟你说吧，师兄要是敢关心一个女生气色好不好之后还在意她喝酒，我真的会锤爆他的狗头。”

    师兄是尹杉男朋友，两个人自幼相识，是真实又难见的青梅竹马。

    季鲤刚要说什么，办公室门开了。

    “Erica，有…快递员找你！”前台有相熟的女孩子忍着笑探头进来。

    “快递员？我？”季鲤和尹杉面面相觑。俩人对视了一下，前后脚出了办公室。

    然后，就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可爱到尖叫。

    程景灏小朋友身着一身鸭黄色的连体工装脚踩一双迷你版大黄靴，肩上斜挎着一个巨型奶茶桶，总之，整个崽看上去得瑟又酷炫。

    带着他来的是亲妈沈若愚。

    灏灏没给季鲤片刻可以失落的时间，继续着他的情景剧-看到季鲤的瞬间他就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因为身上背着“巨物”，小短腿看起来分外努力。

    “卡…卡…”他唤她。

    失落瞬间变惊喜，：“对，是卡…抱好不好？”

    肉团子头一次坚定地拒绝了她，：“Ge，Ge…”边说边想把身上的饮料扯下来给她。

    “是他舅舅交代的任务。”沈若愚看着儿子格外努力的样子似乎很是满意，：“大早晨开始这孩子就卡个不停，我们还以为他是哪儿不舒服。想着这几天是程旸在带他，就打电话去问。结果一猜就中，确实是卡，Erika的卡。”

    “不过，”沈若愚眼波流转，“我儿子可不知道要给老师买奶茶。快到的时候，旸旸忽然甩了个取餐码过来。说是补偿。我说Erica老师，我弟欠你什么了？钱债，还是情债…？”

    季鲤腾地一下脸红了。

    沈若愚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主动加了季鲤的微信，就带着儿子离开。

    想了又想，季鲤给程旸发信息。

    “谢谢。”

    “解酒。”程旸回她。

    最近要更新时令菜单，见到她之前程旸已经混着尝了不少。原本是不准备去店里的。

    可女孩儿怅然若失的模样总在半醉的脑子里晃来晃去。

    万一找他呢。

    还好去了。

    迷迷糊糊地也没问没解释就循着本能扣下了人家的酒。就算本意是好的，也属实不够尊重。

    想到这儿，程旸又低下头去看她那“奇特”的微信头像。

    不是她这样长相的女孩子常用的自拍，不是猎奇表情包，不是可爱的猫猫狗狗。

    是一只青蛙。

    准确来说，是一个长得既不可爱又有些时代感的青蛙玩偶。

    甚至，还有点莫名的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