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这是......”

    宋玮意不禁好奇问道:

    “莫掌院,这是哪来的乱七八糟的玩意,谁家好人还会在狼毫里藏刀子,是诚心想害你不成?”

    话一说口他就双手捂住了嘴巴,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

    莫遣心甩给了他一个白眼:“我的,你管得着?”

    宋玮意没敢吭声,只见莫遣心将狼毫收到了衣袖当中,面上不动声色。

    “我得去散散心。”

    “你的伤——”

    “不碍事的。”

    说着莫遣心就从裙摆上撕下了布条,随便在掌心上绕了几圈,权当做是包扎了。

    ===

    莫遣心来到画坊的时候天还没黑,他爬上了墙头,一墙之隔就是青葑斋。

    白某刚刚回来没多久,就去了书房。

    他曾经去过这个地方,当时还编纂了一堆理由,但实际上只是不想将真实宣之于口。

    他只是想趁着这段时间多了解了解他,这边逛逛那边瞧瞧,逛着逛着就来到了此处,仅此而已。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只狼毫,他也只是想让白某来的时候发现有东西被人拿走了,那时候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再回来,将狼毫还给他。

    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莫遣心的声音闷闷作响,他贴在白某的身后,闭上了眼睛:

    “真蝉,你为何要在狼毫内藏刀?”

    莫遣心感受到怀中的身体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两人紧紧相贴的肌肤之间也被灌入了沉默。

    “这——”白某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许久不说话终于开口的沙哑:“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莫遣心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来应对:

    “怎么没关系,它咬了我。”

    撒娇赖皮耍无赖。

    “所以如果你不说的话,那这只笔就是我的了。”

    白某挣开了他的拥抱,与他面对面,一边走一边随口说道:

    “好啊,你的了。”

    他走到了门前的位置,打开了书房的大门,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莫掌院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是最后通牒。

    从门外吹来了几丝凉风,莫遣心还不知,什么时候夏夜也变得如此冷了,彻骨寒一般。

    他在情感方面最擅长的事情在白某面前总是失灵,每次碰到他脑袋就像是断掉了一根弦,怎么都接不上,什么合适的话都说不出来。

    相处的时间越久反而越是看不透他,做的事也越来越错,说的话也处处不对,他十年来所经历的一切都没办法填补两人之间的空白,所学来的事物也不能帮助走近他分毫,他曾经过于简单的情感经历,太过贫瘠的大脑到了如今乱作一团,捋不出来一根牵引线索来。

    莫遣心从袖口中掏出了那只刀笔,他将竹管扔在了地上,拿着裸露的刀笔干净利落地在胳膊上划了一道。

    “这就是你平时会做的事是吗?”

    接着一道。

    “这就是你在作画的时候会做的事情是吗?”

    再接着一道。

    “我一开始以为是朱砂,但味道实在奇怪得很。”

    “直到看到这把刀的时候我才懂了,那是血。”

    “这狼毫上曾经浸染的全都是血!”

    “全都是真蝉你的血。”

    莫遣心渗出的血染红了整条左小臂,堆叠的衣物上被蹭出了斑驳的血痕,连手掌心那块已经干涸的白布条都被流淌下来的血液浸透,滴答滴答落下了一滴又一滴,在他的脚下聚集了一小片红色。

    白某试图从他的手中将那把刀夺过,却挡不住他的动作,更不知该如何下手,直到他的右手朝着莫遣心挥舞的刀笔而去,结结实实地将它握在手中,手掌心也滴落出同样红色的时候。

    莫遣心才好像清醒了过来。

    “真蝉......”

    他从白某的手中准备夺过刀笔,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白某紧攥不放,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显得过分慌乱的眼睛:

    “你发够疯了没有?”

    这次莫遣心却一反常态,没有劝着他让白某将刀子放下,反而攥住了他的手腕,用力捏着,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白某疼痛难忍,但却硬是没松手。

    “我白某怎么样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莫遣心又加大了力度,直到白某的手指变得疲软,再也撑不住,才将刀笔抓了过来扔到了一边去。

    白某从始至终没有过一声痛呼。

    刀笔在地上滚出了几圈,迸溅出了星星点点的红色,在浅色地板上如同冬日盛放的红梅。

    莫遣心没有松开白某的手腕,反而拉进了些许,用身上尚且干净的衣物一点点将他掌心的血液擦净。

    然后便显露出他右掌心的景色来,斑驳的血痕、杂错的疤痕。

    白某护得很好,从来没有在人前显露过右手掌心的模样。

    但令莫遣心感到惊讶的是,他自己居然也从来没有注意过。

    这段时间他的心思跑到哪里去了呢?

    他轻轻地捧着这只手,生怕碰碎了这世间最易碎的瓷器,刚刚被他捏过的手腕一片猩红。

    他凑了过去,细细密密地吻了下去。

    从指尖传来酥麻的感受,白某垂眸望向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莫遣心已然跪在了他的脚旁,他的手臂自然下垂着,被捧起来的手掌放在了莫遣心的唇前。

    “莫遣心!”

    白某晃过神来,抽出去的手却又被紧追着捧了回去,放在了他的胸前。

    “你难道看不清我的心吗?”

    莫遣心抬头望着他,眼神浸满了哀伤,白某避开了他的目光。

    莫遣心的脸庞紧紧贴上了他的手臂,贴在了他那算不上柔软、称得上一句冰寒彻骨的衣物上,甘之若饴。

    白某也蹲了下来,捧起了他的脸庞,与莫遣心面对面对视着:

    “莫遣心,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手臂还冒着血,湿透了他的衣袖。

    莫遣心抿着唇,蹙着眉头看向了他,一滴眼泪在他的眼眶中打转,随着他眼珠的动作而不停地颤抖着,最终落在了白某的右手背上。

    “我要去叫太医了,你先在这待着不要动。”

    说着白某便要起身,却被莫遣心忽然拥入怀中,他在他的耳边喃喃道:

    “你不能走,别再丢下我。”

    这句话好似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别再”也就意味着曾经有过,但他们从来没有曾经之说。

    莫遣心一定将他错认成了其他人,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兴许自己的种种让他想起了那个人吧,也许那人也是画师,也曾用血作画,刀笔也许只是导火索而已。

    白某不禁轻笑起来,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什么其他的乱七八糟的情感。

    “那你松开我,我去拿药为你包扎。”

    莫遣心在他颈窝中摇了摇头,抱着他的手并没有松开。

    “那我叫梅雨来。”

    说着白某便要转头去叫人,但头还没回过去,就被捧过了脸庞,堵住了嘴巴。

    莫遣心吻了他。

    白某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近在咫尺、同样睁着眼睛的莫遣心。

    将他错认成别人就算了,看着爱而不得的样子也怪可怜的,但这就过分了。

    白某一把将莫遣心推开,却被莫遣心一手扣住了后脑勺,一手搂住了他的后腰,让他再难逃脱。

    不仅如此,还要趁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逞口舌之快,攻城掠地了个干干净净。

    白某屏住了呼吸,鼻息落在别人的脸上实在不太礼貌,有失掌院风姿。

    但他实在是顾不上什么风姿了,白某高举左手,挥打在了他的脸上,莫遣心僵在了原地,接下来却吻得更凶了,甚至将他扑在了地上,双手撑在他的耳旁。

    “真蝉,你当真没有心吗?”

    白某从来没有问过他关于这个称呼的问题,只当是他一时口癖,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一如他的名字,“白某”,世人谦称自己从来要在姓氏之后加个“某”字。

    他无字可加,他就是“白某”。

    白某也好,其他任何名字也罢,所有的名字对他而言都没有太大的意义,就像是他的名字,姓氏之后空无一物,指代的到底是哪个“某”呢?

    他不知道,也无人可过问。

    他被师父从河上抱来的时候就叫这个名字,于是就这么叫了下去。

    他自称白某的时候从来不是什么谦称,他只是在强调他自己。好像这样就可以明确他的位置,即便所有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谦称,但他还是这般强调着,好像就可以从这个本就空无一物的名字当中寻觅到一丝自己存在的痕迹。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然麻木,名字没有任何意义,自称白某也只成了一种习惯。

    所有的代号,还不如一句“白掌院”带来的意义大。

    翰林画院白掌院,这是他的职位,也是他可依赖凭借的名字,代表了权力与位置,代表了责任,代表了意义所在。

    他是谁?

    翰林画院白掌院。

    真蝉又是谁?

    他不知道。

    “真蝉,你当真没有心吗?”

    这句话自然不是问他的,而是问莫遣心的真蝉的,他自然没有回答的义务。

    白某一偏头便看到了莫遣心手臂的伤口,若是明日被人看到了总不好交代,要让人知道他莫掌院又是在青葑斋受的伤,他白某就算是全身都长满了嘴,恐怕都不好解释。

    如果这事闹到了陛下哪里,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你先让我起来,我拿药为你包扎。”

    “真蝉......”

    莫遣心口中喃喃,眼中一滴泪又落了下来,正巧落在了他的眼窝处。

    白某忽然一阵没由来的怒气涌了上来:

    “不要再叫我这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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