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下班时间还有5分钟。林檀无声且快速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大家停一停自己手里的工作，跟大家宣布一个事情。”
来了，那个一到快下班就出来布置任务的地中海老男人来了。
“啊......”几声不敢太大的抗议声。
“啊什么啊，还没下班呢。”老男人说完瞥了一眼林檀。
“林檀，怎么开始收拾东西了？”
林檀停下手上收拾的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老男人，“组长，我在放姨妈巾。”
话音一落，周围几个小女生哧哧地笑起来。这一下尴尬的就是那个地中海老男人了。
男人果然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小声地说，“姑娘家家的，藏着点。”
林檀听见了，直接反驳道，“全世界一半的人都在流血，说姨妈巾是什么很羞耻的事吗？”
周围哧哧地笑声更多了。
老男人直接脸上挂不住，赶紧转移话题，“今天可是咱们公司的大喜日子啊，我们拿下了一个大客户！”组长双手举在空中，他在等待雷鸣般掌声，可下面却一片鸦雀无声。
“这些老男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公司拿下大客户，赚到了钱又不会给我们，算什么大喜日子？”
“就是就是，关我们什么事？还要在这里跟他玩假高兴啊？工资里可没给拍马屁的钱。”
林檀座位旁的两个女生小声在那嘀咕，声音更好不会太大，但是足够传到林檀的耳朵里。
“是不是值得庆贺啊？怎么没有掌声啊！”下面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组长并没有很满意，不过也没有纠结，因为他要开始憋大招了。
“这个客户对咱们公司可是相当重要，现在马上就年底了，就是要发年终奖的时候了，只要这个客户我们拿下，服务好，客户满意，大家的年终奖一定不会少的！”
又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不是说大家不积极，上过班的谁没吃过饼，在这家公司，吃得饼尤其多。
林檀上班都快3年了，每次任务完成的又快又好，好几次还被客户点名表扬，结果一次年终奖都没拿过，每次公司都说，今年公司效益不好，以后肯定补上。
有些事可以再一再二，可不能再三再四，林檀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她选择找机会跳槽。
再加上她本身的能力过硬，思维敏捷，跳槽难度并不大。
今天就有一个猎头约她。
林檀看了看表，下班时间到了，她拿着手机打了一个下班卡。
“叮咚，下班了，打卡成功。”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旁边两个个女生默默给她竖起了大拇哥。
“组长，我肚子疼先走了。”林檀没有等组长有反应，背起包就走出了公司，留下秃头老男人和他碎了一地的自尊。
刚下班的时间，人其实没有很多，林檀在坐电梯的空隙打开手机，找猎头给自己发的见面地址，确认了位置之后林檀在手机上打了辆车，等车的时候她看了看公司小群里发的信息。
“林哥就是牛啊。今天不但让老秃头尴尬，还给老秃头来了一个霹雳下马威。”
“是，看着就解气。”
“我看老秃头的头顶都快冒烟了。”
“哈哈哈哈哈哈。”
……
林檀看完消息没回复，把手机收了起来。
江芙坐在吧台等她今天约见的广告策划。
她专门挑了一个面对门的位置，方便观察每一个进出的客人。
其实广告策划这种职位一半是不需要猎头的，但是这一次是她的老客户专门委托她去找这个叫林檀的广告策划。
这让江芙有了好奇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让一个大企业专门要猎头挖人，还挖一个区区的广告策划。
她点了一杯绿色蚱蜢。杯中绿色的液体，让江芙心情愉悦。她喜欢绿色，端起酒杯，入口的酒散发着薄荷清爽的香味及可可酒的芳香。
就是她。
她看到门口进来了一个高挑的女子，干净利落的短发，不贴身的衬衫加牛仔裤。
江芙笑了笑，和自己想象中的差不多。
女子的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当目光落在吧台江芙的位置时，停了下来。
江芙看清了她的长相，俊美，英气，在对方看到江芙的时候，一瞬间流露出了一丝桀骜不驯，虽然快速被对方隐藏，但还是被江芙捕捉到了。
女子看着江芙，笑了笑，直径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林檀。”
“你好，我是江芙。”
江芙站了起来，拉了拉身边的椅子，示意林檀坐自己旁边。
这是江芙的小技巧，相比于相对而坐，坐在旁边两个人的亲切度提升得更快，也更有利于猎头成功。
“喝点什么？”江芙把酒水单递给林檀。
林檀跳过酒的部分，最后点了苹果肉桂茶。
一般猎头在跟候选人第一次沟通之前都会详细地调查研究对方的喜好，可江芙对今天的候选人了解非常少，只知道林檀在工作上的成绩比同龄人优秀，很多备受好评的广告要么是她有参与，要么是她主导，但是对她自己的私人爱好和生活并没有什么了解。
并不是江芙不努力，她借着咨询广告策划岗位画像的名义去找了林檀所在公司的人事了解情况，可发现对她的评价都是，工作效率高得惊人，可在人际交往上，那可以说是扑克脸本脸了，对谁都冷冰冰的，看不出情绪的波动。结果，这种性格反而吸引了公司很多小妹妹的喜欢，很多人都在背后说，林檀肯定喜欢女生，都暗暗地想着找个机会跟她表白。
不过也没什么好意外的，高冷俊美工作能力还强的小姐姐，谁会不喜欢呢？
后来，公司来了一位活泼可爱的妹妹，见了林檀，喜欢得不得了，也是e人属性大爆发，去表白林檀，结果林檀冷冷地回应了一句，没兴趣，把妹妹打击得emo了很长一段时间，从此以后，那些坚信林檀绝对是女同的人开始动摇了，公司再也没人敢跟林檀聊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了。
不了解候选人，江芙也是很头疼，不过作为一个优秀专业的猎头，她当然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她准备现场了解，投其所好。同时她本身也很有信心，一方面是自己足够专业，另一方面，想挖林檀的公司给的待遇比现在这家公司的待遇要优渥得多，钱给够了，什么都好说。
“你不喝酒吗？”江芙拿起绿色蚱蜢浅酌。
“我不太喜欢酒。”
“是不喜欢酒的味道吗？”
“不算是吧，我不太喜欢喝完酒之后飘飘然的感觉”，林檀回答道，“我们可以直奔主题，对方的待遇可以请你帮我讲解一下吗？”
这一招反客为主着实让江芙没有想到，果然是一个简单直接明了的人。
“当然可以，对方公司是和你合作过的公司，现在他们想忘电商发展，所以需要一位既了解电商运营模式又了解广告的人才主管这个方向......”江芙没有执着于要了解林檀，而是顺着她的要求把公司详细介绍了一番，同时包括公司对林檀的期望，和给林檀的待遇。
听完介绍后，林檀问了几个自己关注的问题，在确定自己想要的都能实现后，直接答应了这个offer。
整个沟通的过程没有超过半个小时。
在所有的问题敲定之后，两个人约好了入职的时间，林檀就起身告辞了。
整个过程江芙觉得自己一直被带着走，没有任何情感交流，没有任何无意义寒暄，对于经验丰富的江芙来说真的是第一次。
看着林檀走出餐厅的背影，江芙被这个叫林檀的女生激起了好奇心。
还没回过神，江芙的手机就响了。
是赵梓峰，她的男朋友。
江芙把电话按掉，回了一条信息，“今天有约候选人。”
赵梓峰说是她男朋友，其实是家里给安排的相亲。
江芙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考了一个好大学，后来又有一份光鲜亮丽的高收入猎头工作，可即便是这样，江芙的爸妈还是觉得不够。
“女孩子工作再好又有什么用呢？还是要找个好老公照顾你啊。”
每次听到爸妈这么说，江芙都如鲠在喉。
她不是没反抗过，高中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并不喜欢男生，跟爸妈有意无意地试探过一次，说身边有同学喜欢同性。
结果爸妈好像遇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整个脸都皱在了一起，说这种人不正常，叫她千万不要跟这种人玩，别到时候被传染了。然后转头又在那里说，也不知道这种人的父母怎么办，真可怜，生了个怪物出来。
听到这些话江芙明白了，如果自己告诉父母真相，自己就是怪物了。
所以在后来爸妈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的时候，江芙没有拒绝。
可相亲的次数多了，江芙也觉得烦了，每次见不同的男人吹牛，自己也麻了，所以最后选了一个还能接受的赵梓峰。
江芙知道这对赵梓峰不公平，可自己实在是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性取向，也没勇气告诉父母。
就像当初自己明明喜欢画画想当插画师，可父母却让她在会计和人力资源里面选专业。
也许人生的路就是没办法自己决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