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志

    谢时醒后印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红。

    红嫁衣,红盖头,红绣鞋。

    这是什么鬼?为什么她要嫁人了?

    她想抬手扯掉红盖头,却发现这具身体压根就不听她使唤。她不能眨眼,不能说话,不能走路,不能做任何事。

    谢时好像只是寄居在这具身体里的一个过客,她的视线只有脚边的那一抹地面,她死死地盯着那处光亮,期待着能有人踏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既然是成亲,又为什么没有与之匹配的敲锣打鼓的喜乐?没有宾客盈门的欢笑?没有......没有离朱?!

    她想起来了!最后一刻,他们都被风卷跑了!

    谢时安慰自己,离朱修为那么高应该不会有事,梅清昼也看起来也有些本事,两个都比她厉害,好像应该是他们担心她才对......

    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都怎么样了,这次脱困后她一定好好学习,争取再也不做拖后腿的那个!

    绝对的安静,又配上这鲜艳的大红,一切都如此诡异。

    谢时也不知道她将嫁衣上精致华美的刺绣以及绣鞋顶端点缀的圆润细腻的明珠看了多久,她只知道要是目光也有穿透力的话,她估计她已经能把地心穿个来回。

    “来人啊,就算是新娘子不同意成亲,也不能点了她的穴道,锁住她的灵魂,让她一直干坐在这啊!你们这是非法拘禁啊!要坐牢的!”

    有没有人能跟她说句话?

    “系统,你在吗?你们这个世界是不是出现漏洞了?狼书生怎么还负责包办婚姻啊?”

    系统:......

    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你愿意嫁给他吗?”

    谢时连忙答应:“我愿意我愿意。”不管嫁给谁,只要她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就行。

    远处喜乐骤然响起,谢时身边一下出现两个胖妇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往屋外走去。

    屋内是精致的地板,屋外却是潮湿的泥土路,似乎刚下过雨。

    这家人的房子好奇怪,怎么一会儿好一会儿差的?

    谢时一步步走着,终于见到了另一双喜鞋,她在心里怒骂着:“也不知道是谁要娶我,看我自由后怎么收拾你!我背后还有金手指呢!”

    礼官高声喊道:“请新郎新娘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喜乐声越来越大,震得谢时脑袋嗡嗡的,糟了,她把这茬忘了!

    “我要不要趁现在能走路,先不管三七二十一跑了再说?再不跑可就没机会了,不管了......跑!”

    咦?

    怎么腿不跑啊?

    为什么此时她的腿能动,却不听她的,还在往屋内走去?难不成她已经死了?她的灵魂寄居在了这具身体上?

    “请新郎挑起盖头,从此称心如意!”喜婆高喊着。

    让她看看,是哪个兔崽子干的好事!

    离朱?师父?

    “请新郎新娘入洞房!”喜婆说完一瞬间就消失了。

    入洞房???!!!

    “师父,不,离朱,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脱起了衣服?救命啊,我要长针眼了!”

    “哎哎哎,你别过来啊,有没有好心人来救她一下!光天化日之下,没天理了啊!”

    ***

    谢时与离朱二人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晚就过去了。

    谢时已经摸清楚了,她和离朱都被控制住了,他们完全控制不了这具身体,只能在脑海里发表感想。

    第二天一早,他们起床吃早饭,离朱吃完饭后出门,谢时就在家中洗衣做饭干家务,晚上离朱带了新鲜的果蔬回来,二人吃晚饭,睡觉。第三天,第四天都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离朱每天带回家的东西。

    第七天谢时的肚子突然就变大了,第八天谢时生了一对双胞胎。

    谢时与离朱一起养儿育女,却像提线木偶般没有任何沟通交流。

    他们为何会在过一对平凡夫妻的日子?妻子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丈夫养家糊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其乐融融。

    狼书生,狼书生,如果她之前推理的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书生生前的美满生活被胡府先祖毁了。书生因为某种原因,碰到了恶妖,又因为某种原因,他和恶狼达成了合作,恶狼帮他抓胡府中人报仇。

    而且恶狼可能有什么密法,能够让人像提线木偶般,在幻境中上演生活话剧,书生就在台下观看他们表演,以此来满足生前的遗憾。

    可她就算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呢,连离朱都拿狼书生没办法。

    第九天,谢时发现离朱的左耳渐渐变得透明,看来维持幻境的密法就是燃烧表演者的生命,可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再挣脱不了的话,就会彻底消亡?

    系统:【叮~您有一把匕首已送达,请签收!】

    匕首?

    如果说她和离朱表演的是书生的遗憾与执念,那如果她现在撕下这层美好的假象,那书生会不会在台下气急败坏,甚至气得立刻冲到台上?

    很有道理!

    不,不行。

    谢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系统之前会消除她有三次复活机会和穿过来后已经死过两次的记忆,这显然是有事瞒着她,幸好她上次被小猫抓伤濒死之际想起来了。

    狼书生还只是她的第二个捉妖任务,她难道现在就要把第三次机会用掉吗?可是用掉的话,她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来了......

    原来她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高尚,她在真正的生死之际也会犹豫徘徊。

    说来也怪,她穿来后的前两次没遇上他,一上来就死了。倒是第三次遇到他后,她几次遇险都活了下来。离朱是实打实地救了她许多次的,还有那个苹果。

    第十天,谢时见离朱的右耳也渐渐变得透明......

    她唤出外挂匕首,对准自己的喉咙,准备来上一刀。

    她给自己打气,离朱这么强,他肯定能在狼书生上台的第一时间内挣破束缚,救下她。

    接着又给自己泄气,万一没成功的话,没成功那的确是有点亏。

    不知道她最后一次复活时,系统会不会再次抹去她的记忆,要是没抹去的话,她下次一定什么也不干,立马抱块大石头沉到湖底找他。

    匕首划破喉咙的声音响起,鲜血如注时,谢时终于感受到了痛苦,痛苦它此刻彷佛要从她的血肉钻入她的神魂,又再从她的神魂贯穿到她的心魄。

    做个无知无觉的人好像并不全是坏处?

    她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即将落地前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依旧是那个让人一眼惊艳的红衣无常鬼。

    她错了,眼前这个美丽的东西她很喜欢。

    只是不知道她还有没有第二次机会......

    ***

    离朱从未想过自己也能有这样的生活,平淡的,朴实无华的生活。

    因此就算是假的,他也一度沉醉在了这秋风中。

    谢时那时虽盖着盖头,但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预感,新娘就是她。等他掀开盖头后,果不其然,他的预感没错。

    入洞房时,他的心就像飞鸟在空中将一粒石子炸响了平静的湖面般泛起了阵阵涟漪,那是种比不能自由控制自己身体还要难受数倍的虚无缥缈。

    情爱之事从古至今到底为何能引无数人折腰?

    两百多年前,他看不懂他的父王;两百多年后,他看不懂他自己。

    娘亲爱看话本,尤其以才子佳人的故事居多,读到动人之处时还会忍不住为书中人物流泪。

    可他觉得他和谢时那几日的生活却像那话本中的经典配角,小配角的生活幸福美满,总要遭遇点什么挫折。

    他一开始也看不懂为何那恶妖要让他和谢时这样做,后来他才想明白,不管是人还是妖,总是会有遗憾的。

    他的遗憾倒是和这恶妖有相似之处,他从小期盼的眷恋的,父母恩爱、家庭合睦,倒是在这幻境中得到了慰藉。

    只是慰藉终归只是慰藉,慰藉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难道他要靠慰藉度过余生?

    不!他要报仇!杀他欺他至亲的,他要一个个找出来,以他们的鲜血祭奠父母在天之灵。

    除此以外,他还要将别人从他手里夺走的全部夺回来!

    在这过程中纵是天荆地棘,寸步难行,他也永不放弃!

    只有这样,他余生才能有资格过上那样的日子!

    不然其他,皆是虚妄。

    赤铜的力量果然不同凡响,这小小狼妖只是了解到了一点皮毛,就能将他控制住这么久。可惜他的妖丹至纯至臻,不出十日便能突破这狼妖的控制。

    因此他享受着这几日的安稳,静静地等待着第十天的到来。等到第十日,他就带谢时突破这幻境离开,再杀了那恶妖,取走赤铜。

    可为什么第十天的一切都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走?

    为什么谢时在他的面前血流如注,堪堪易碎?

    为什么她的呢喃,她的痛苦如此清晰可闻?

    为什么他在迂回曲折的小道上磕磕绊绊地走了二百多年,一路凄风沥雨,如今好不容易才看到一角挣破旧梦的曙光,就要就此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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