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门插上了铜锁,要打烊了。刘掌柜抓着钥匙准备离开,回头和李书言知会了一声。
李书色点点头,算是应了。
刘掌柜手里转着钥匙,一步一步离开,直到背影消失在月色里。
她先前看过账本,今日赚了一百两银子,一日能赚一百两,一月就能赚三千两银,也就是三千贯。再把那达官显贵引进门,这银子不就如流水一般来了。
赚的银子多,底气就足了不少。和罗叔约定四六分,等下月初三,便可领银钱了。李书言心里美滋滋的,回家的一路上都笑嘻嘻的。红荞瞧见小姐喜悦,自个儿心里也欢喜的紧。
“红荞,明日你和那两个小丫头一道去铺里帮忙。”李书言兀的开口。
红荞自然是连连应下。
罗府牌匾挂的方正,李书言瞧着那块匾,脚下动作不停。
这右脚刚一踏进罗府门槛,王菱便闻声出来了。王菱面上带笑,想必也是遇着开心事了。头上那支翠绿的翡翠簪子在丫鬟油灯的照耀下,反着点点星光。
“言言回来了!”王菱赶忙朝她走进,扶住了李书言的右手臂。
“饭菜呀我都让张妈妈温着呢!快来!你这一日从白到晚都在布行里忙这忙那,定是饿坏了。”
“好。”李书言的嘴角有淡淡笑意。
李书言被王菱挽着胳膊坐在了桌旁,王菱还招呼着摆菜。
菜都还温热,正可口。李书言闻见饭香才发觉自己那肚子早已饿过了头。
大块猪肉先腌再蒸,筷子一架便分散了。时辰够久,肉越鲜嫩。鲜甜口的肉,李书言最是喜欢。
正大快朵颐着,王菱从身后绕到边上的木椅上,手里拿了个玩意儿,往桌上一搁。还顺手往她那方向推了推。正巧在了李书言眼前。
那是个镯子,白玉的,通体晶莹,无一点杂色,成色极好。抵价钱是买不来的。
这下李书言彻底懵了。眼底一片清澈的望着王菱。
王菱开口:“这镯子是我同你罗叔一道去市集上买回来的,说是最适合年轻女子。我一想,这最适合你了,戴在腕间便衬得手腕纤细,就想着买来送你。萎姨知晓,你为布行花了不少气力,如今城南那辅子有了起色,你功不可没!好了好了,莫要在推脱了。”
李书言扭不过她,想来也算是报酬一份,便收下了。王菱见她收下,正想要离开。李书言在这时叫住了她。
“菱姨!我还有一事想问!”
王菱又坐下,面色温和:“你说!”
见李书言那神情如此认真,王菱面上退去欢笑的表情。
“我从溪州进京一事,可有外人知晓?”
“除了我、你罗叔和阿咏,便是城南铺子里的掌柜和小厮,其他便没有了。”
“凡请萎姨去封信,叫掌柜小厮莫要将我是谁,来自哪的事传出去。”李书言有些急,有关身世的事,她竟忘提前告知。若非今日遇见银钗,怕是日后也不会再想起来了。
王菱摸着她的手,安抚道。
“放心,你人还未进京,但外祖父的信便已到了。他叫我们隐瞒你的身世,我们只说你是友人之孙,姓李。其他半个字都没提。城南那铺子里的小厮都是些嘴巴严的,莫怕。”
“多谢菱姨和罗叔!”李书言诚恳道谢。
王菱拍拍她的肩,便出门去了。
外祖父定是怕她身世被孙名远知晓,引来横祸。外祖父真好!心头一大结解开,李书言欢喜的连饭都多吃了两口。
回到厢房,李书言坐在在桌前用桃木梳梳着长发,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又想起白日遇到的银钗。
银钗的主子,在李书言读原书时便给她留下了足够深的印象。
杀人夺衣,无恶不作。打出生起,便在永玥长公主身边教养,养成了一个同母亲一模一样的恶人。若她自来便安宁乖巧,哪怕性子真的娇纵,但手上未粘血腥,或许还可放她一马。
只不过人在做天在看,若想除掉孙名远,便要在长公主府安下一眼线。她要将银钗养成一把刀,一把一箭穿三心的刀,一把能保护好自己的刀。
之所以未将真名告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见到孙名远,吓死他。因为铜镜中的这双眼睛,像极了她的母亲李兰幽,像极了孙名远从前的妻子。这是原主告诉她的。
不光眼睛像,名字也像,若是真相见,孙名远会是什么表情?
还真是让人有些期待了。
午夜做梦,他可会被吓醒?
李书言笑了,仿佛离孙名远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现在要做的,便是先取得银钗全部的信任。
她找来红荞,叫她去长公主府门口盯着,若有风吹草动,回来告诉她。
一只瓷瓶滚下台阶,瓷瓶易碎,而这外力太大。已碎成一片一片。
“银钗,这瓷瓶哪儿来的?”
“回郡主,这是那日去布行顺道带回的,奴婢手指的伤不见好,夜晚会疼的睡不着。怕翌日起床没精神伺候郡主,便想用药处理。求郡主恕罪!”
一番话说的真心又肺腑,叫人拿不出错儿来。
银钗跪在地下磕头,她不知这瓷瓶是怎么被翻出来的,椅上那人慢悠悠的走下台阶。扶着银钗的手让她站起来。
“好了,我自然信你。若是示疼,叫他人去买药便可。可你还是错了,今日的吃食是没有了。不过,只要你明日同我一道去那布行,就没有惩罚了。”孙照影眼带笑意的看着她。
“奴婢自是愿意的!”
孙照影摸摸银钗受伤的指节,用力摁了摁,笑道:“这才乖。”
银钗踉踉跄跄的回到通房,她在孙照影走后又捡起了四分五裂的瓷瓶,想要重新粘在一起存放好。
可破镜难重圆,破瓷亦难重归于好。
“呵!还拿着呢,不会是哪个情郎送的吧。”来人是玉溪。抱着手臂事不关己的靠在墙壁上。
“是你告诉郡主的!”银钗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对呀,就是我。凭什么郡主这那么信任你!你总能拿到外出采买的机会,而我却不能,日日在宅院里拿着笤帚清扫!我偏要这样,让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玉溪趾高飞扬的望着她,看起来到是积怨已久。
外出采买竟还有人羡慕,买的一个不顺心就是受罚。她倒是宁愿拿着笤帚清扫庭院。
“多嘴多舌,小心哪日丢了性命!”银钗气急,随口就说了出来。
“你……”玉溪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转身走了。
凭什么郡主明日出府仍是不带她,她得再添一把火。贴身丫鬟,总是能拿到郡主的想要丢弃的首饰,将这些拿去当了也能挣不少钱。
她边走边想,拐道去了郡主的厢房门口,拍着门环一刻不停。
“郡主郡主!”
门内的孙照影按按眉心。
“真是吵死了。”
门开了,孙照影正躺在贵妃榻上读着话本子,正瞧见要紧处,这死丫头便来,真是烦人。
“奴婢明日想同郡主一块儿去布行,奴婢自幼便懂针织女工,衣裳绣工如何奴婢一眼便能……”
孙照影听烦了,抬手按按太阳六,顺道给了两个扇风的小丫鬟一个眼神。只一瞬,玉溪便被抬了出去,被捂住了口鼻,窒画而亡。
“如此聒噪,死不足惜。”
这是孙照影送给玉溪的最后一句话。
玉溪死了的事,当天就被传进了银钗的耳朵里,到还真是一语成谶。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既然能把她收了,可否也能把孙照影收了。银钗虔诚的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
她在害怕,若是明日孙照影去了布行,要是兰青明日应付不得,丢了性命该怎么办。
她趁着夜深,走出门去,想要去寻兰青,叫她跑吧。可一开门就发现那门外,竟有一人。
那人将她拽到隐蔽处,自报家门。银钗激动的差点落下泪来。她如实告知孙照影的计划,让兰青早做打算。若是想不出对策,包袱一裹,离开京城也是好的。
红荞心下了然,这件事还是尽早回去告知小姐才好,便扮做水房丫头离开了。
红荞一五一十的将银钗的话告知,彼时李书言于里正执一子,思索着该在哪儿落这个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让我会会这户部尚书和长公主之女,可有过人之处。”
她就没想过跑,人家既想来,她便敞开布行大门欢迎她的光临。
李书言坐在床榻上,她要对银钗更好些,让银钗再磨制的利一些。今日长公主付死的那个小丫鬟,倒是让银钗这把刀又磨了磨。
她直觉,即使孙照影真的死了,孙名远也不会掉一滴泪。这样的人,只会在丢了功名利禄的时后,才会痛哭流涕。孙名远能走到今天这步,靠的还不是长公主,若是女儿出事,母亲就会发狂。这样,孙名远着户部尚书的位置,还坐的稳吗?
带着满腔疑问,李书言进入了梦乡。
这一睡,久违的梦到了姑姑,在现代世界的姑姑。
“不要……不要。”李书言攥紧了身下的床褥,满额的汗,不安的神情都突显着这并非一场好梦。
李书言究竟梦到了什么?
子时一刻,澄风带着夜中的凉意,迈进了东厢房。
“殿下。”
“李姑娘派着贴身丫鬟去了长公主府门口打探。”澄风向江韶耳语。
原本,江韶是打算让下人不再追踪李书言了。可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他在等等。
没成想,这目标竟是打到长公主府头上了。阴差阳错的成了同路人,那这疑心也没必要了。
“这回真的不必在派人跟着她了。”
澄风仍有事要禀报,江韶听完后沉吟片刻。
“知道了,退下吧!”
竟还做起生意了,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