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去哪里？”司机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澄阳附中”顾旭伸手按下降车窗的按钮
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风里裹挟着一丝青草味很好闻，冲淡了车座椅的皮革味
“是所省重点呢，小伙子，这么有出息”司机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称赞
顾旭不喜欢搭理陌生人，碰到这种自来熟的司机，他会出于礼貌地回答几句，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司机又说话了。
司机叹了口气，自顾自道：“我家那臭小子要是能有这么出息就好喽”
出租车司机一看这小伙子就是帅哥胚子，皮肤白，长的十分英俊，听到他说去澄阳附中后，满脸羡慕，一想到自家臭小子，不由感慨万千，同样是高中生，差距怎么能这么远
顾旭觉得这位司机有点太热情了，自己从上车后只说了一句话，正常情况下，大多数司机会有眼力见地认为，接到的客人不怎么想聊天，默默闭了嘴
但这位司机也不需要捧场，纯粹就是爱讲话，嘴巴闲不住，因为顾旭又听到司机开口说：
“我开出租车三年了，接过数不清的客人，看人一向很准，小伙子，你将来一定大有所为”
顾旭挑起眉，很轻的笑了一下，没吭声
司机还想在说点什么，就听见“嗡嗡”的声音
顾旭抓着的手机接连震动着，屏幕显示来电：妈妈
他拇指向右划开屏幕，握着手机贴在耳边，“喂”了一声
“儿子，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来学校”电话里响起一道平稳中带着一丝丝担忧的声音，贴着耳边传来
与此同时，十字路口的绿灯熄灭，红灯出现，车子缓缓停下
顾旭朝窗外看了一眼
路边的梧桐树挺拔粗壮，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梢照射下来，洒在地上留下影子，行人在光影中穿行
顾旭看了一会儿后，收回视线，垂眸道：“爷爷还在住院，这几天你也忙坏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别担心”
顾旭的爸爸杨军台是一名摄影师，杨军台在顾旭13岁那年，奔赴拍摄现场的途中出车祸离世了。顾旭的妈妈顾玲近几年对儿子的控制越来越强，任何事物都要在她的控制范围内，不然就会焦虑不安，这几年顾玲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差。
老天仿佛跟他们开了个玩笑
顾旭的爷爷患上肺癌，为了治病，顾玲不得不带着儿子来广东生活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良久才听顾玲轻叹了口气，说：“好吧”
顾玲自己也能意识到自从丈夫去世后，自己似乎越来越离不开顾旭，以至于她会下意识地干涉顾旭的生活，替他做出选择
顾旭其实跟她说过很多次“自己很反感她的这种行为”，顾玲还是听进去了一点，她最近实在太累了，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顾玲想了想，又开口说：“你到学校之后，教务处的陈主任会来接你，陈主任个头不高，微胖
“好的，我知道了”顾旭回答道
顾旭抬头看了一眼前方，车子拐进一条小路，前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所学校
“小伙子，马上到了”司机提高音量说道
顾旭“嗯”了声，对电话里头的人说：“我快到了，先挂了”
顾玲加快了语速：“努力适应新学校，给老师留个好印象”
“知道了”顾旭懒洋洋道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用手机付完钱后，把手机关机了放进书包里，从车里下来后，看见一个人站在校门口，朝他挥了挥手
顾旭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面前这位应该就是陈主任了，只是……
这位陈主任头顶中间那块没有头发，被太阳一照，头顶发光
“你就是顾旭吗？”陈主任仰着脸问
顾旭垂眼看着面前这位比他矮了近一个头的主任，表情空白了一瞬，回答说：“我是，你是陈主任吗？”
陈主任点了点头
顾旭眯起眼睛，刚才好像被光晃了一下眼睛
·
澄阳附中大课间向来吵闹
顾旭跟在陈主任后面，感觉有聚光灯打在自己身上，路过的同学纷纷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帅哥干啥了？被教务处主任抓包了？”某班女生用手掩着嘴，用更低的声音对旁边戴眼镜的女生说
“不知道，不过这种长相的男生在我们学校实在是罕见”戴眼镜的女生扶了一下眼镜，沉恳道
顾旭眉眼生得极为好看，弧线似的眉毛浓密沉黑，像描画过的 ，深黑色的眼珠透着一股戏谑感，却又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锐利，笔直挺拔的鼻梁，微微翘起的薄唇看起来似笑非笑。顾旭个子很高，穿着夏季运动校服，单肩背着黑色书包，显得身材英挺颀长
“来，坐”陈主任指着一张早已摆放在办公桌旁的红色塑料凳对顾旭说
顾旭坐下后，看见陈主任满头大汗
陈主任尴尬而抱歉地冲顾旭一笑，伸手朝办公桌上的纸巾盒连抽了几张纸巾擦汗，声音都虚了：“顾旭同学，你不热吗？”
顾旭蹦出两个字：“不热”
陈主任理解地点点头，心说年轻真好，朝气蓬勃，青春洋溢
顾旭看着面前主任的脸苍白如纸，感觉他下一秒能原地表演猝死
徐主任做完第三遍深呼吸后，脸色缓和了一些，指着桌面上一小摞书，冲顾旭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这是这学期要用到的教材，你可以先看一下”
顾旭：“……”
顾旭拿了最上面的一本物理书，翻了几页，内容跟之前学的差不多，学起来没有太大问题
紧接着，陈主任又开口说：“我已经看过你的资料了，各科成绩十分出色，每次大考的年级排名总能保持在第一名的位置”
顾旭把书放回原位，一抬头看见陈主任投来欣赏的目光，斟酌片刻，谦虚道：“陈主任您过奖了，这些成绩已经是过去式了”
陈主任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怪不得顾旭这孩子的成绩总能遥遥领先，不过分骄傲自满，永远朝前看
陈主任满意地点点头，说：“你马上要加入的是高二（1）班，我们学校高二年级1-5班是理科班，6-12班是文科班，数字越小的班级里的人越厉害，也就是我们学校的尖子班。每学期有期中期末两次大考，每个班排名最后五名同学会退到后一个班，而后一个班的前五名同学会补进来，这就是我们学校的走班制
顾旭：“……”
这种走班制跟社会上的筛选机制还真像，目的都是选拔人才
陈主任抬起手臂，朝戴在手腕上的老式手表看了一眼，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去见高二（1）班的班主任”
高二年级办公室
“陈主任，您来了”某位老师直起身，朝陈主任一摆手
“嗯”陈主任点了点头，转身向顾旭介绍道：“这位就是高二（1）班的班主任张又”
张又是位女老师，教物理的
张老师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个字很高，有点瘦，卷发披肩。张老师戴着黑色加粗长方形镜框的眼镜，有一种教了十几年书的老教师的压迫感，显得并不那么好亲切
张老师弯起眼睛，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顾旭的肩膀，笑说：“你是顾旭吧？别紧张。叫我张老师就好”
顾旭笑了起来，笑里带着少年气，朗声道：“张老师好！”
顾旭长着一张帅哥脸，当他扬起唇角，笑得肆意又张扬的时候，那种独属于十六七岁的年轻活力扑面而来，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张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心里乐开了花
“这孩子就交给你了”陈主任对张又说
“好的，您放心”张又回答
张又带着顾旭往教室走去，路过光荣榜的时候，顾旭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目光落在“穆宁”这个名字上，因为这个人的名字霸占了一横排
“这是上学期市统考结束后，在市里各科排名靠前的学生榜单，这上面有你的同班同学，你可以提前了解一下”张又在旁边解释道
顾旭对提前了解同学不感兴趣，如果真的要了解同学的话，他挺想了解名叫“穆宁”的同学
他下意识地认为，穆宁的出现极有可能打破他从小学到高中保持了整整十年的年级排名第一名的记录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选择先跟对方交个朋友。如果没有机会的话，也没有关系
顾旭从小到大的性格都是不服输，保持着向上拼搏的冲劲。其次，他总是爱笑，像太阳一样温暖又耀眼，身边的朋友跟他相处下来很舒服，所以顾旭很容易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机会还真就来了
·
“徐言泽，帮老师把还在外面的同学叫进班里来，我有事情要宣布”张又吩咐道
“好嘞”被叫“徐言泽”的跑腿小人拔脚狂奔而去
没一会儿，班上就填满了人
顾旭站在张又旁边，张又还没有开口说话，他就感觉有二十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他谁啊？”有人扭头小声问旁边的同桌
“不清楚，不是还没有期中考吗？怎么就有同学补进咱班来了？”
“难道是转学生？”
…………
“安静”张又吼了一嗓子
话音刚落，全班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张又平复了几秒，清了清嗓子，说：“我旁边的同学是从外省转过来的”说着，她目光转向顾旭
顾旭顺着张老师的目光，头顶冒出一个问号，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刚才张老师没有替他介绍自己
顾旭尴尬地笑了一下，开口道：“大家好，我叫顾旭”
他的嗓音低沉好听，自带一股懒散的劲儿
班上几个女生的脸腾地红了
“啪啪啪……”鼓掌声响起
大家为新同学的到来热烈鼓掌
顾旭目光穿过众人，落在唯一没有鼓掌的一个人身上
那人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黑色碎发贴在额前，衬得皮肤极白，琥珀色的眼睛透着一抹冷冽，像覆盖在雪山之巅的白雪，遥远而寒冷，那人似乎注意到了顾旭的目光，与他对视
高二年级每个班都有三十几名同学，高二（1）班排座位的方式是两两成为同桌，但是有些同学喜欢成为独立个体，就跟张老师申请不要同桌，张老师同意了，最后一排的独立个体课桌旁边还合并着另一套课桌，没有撤走的原因是方便前来听公开课的老师落座，恭喜这些独立个体在公开课上喜提“老师”同桌一位
高二（1）班的独立个体：“……x他妈的”
张又考虑了一会儿，开口道：“顾旭你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吧，和穆宁成为同桌
张老师认为，在学习上碰到疑难，除了问老师，最好的办法就是问同桌，这个班，不，整个年级，没有比“穆宁”更合适的同桌了
顾旭依然看着那人，旁边张老师说完后，他也明白过来，刚才唯一没有鼓掌的那人就是穆宁
“好的，老师”顾旭爽朗回答道
紧接着，他抬脚走下讲台，在全班三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到穆宁身边，朝他伸出骨节分明，薄而干净的右手
笑说：“你好，新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