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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恶魔的谈话(其一)

    7月19日傍晚,临海市汇德区,市民其多多被发现死于家中卧室,报案人亦第一发现人为物业员工。案发现场细节由警方记录如下:

    1、死者平卧在床,双手交叠,手心与腹部形成的三角空隙间插有一枝白色康乃馨。(“白色康乃馨”一词用红笔圈出,指向另外几个似是而非的猜测:情杀?家庭问题?连环杀手?心理疾病?)

    2、死者喉部被利器割开,血液自然流出,尸斑浅淡,推测死亡时间为凌晨3点;右小臂处受相同利器剜割,部分皮肉缺失,创口缘部平滑;血液中监测到麻醉物质。此外无异常。

    3、现场无搏斗痕迹,无指纹,无脚印;物品摆放整齐;门窗紧锁,无撬动痕迹;未发现凶器。

    4、宜安小区内监控未发现可疑人士。经走访询问,保安与单元楼住户不曾发现可疑人员,死者生前不曾与人结仇。

    ……

    其多多看着这份毫无价值的搜查报告,叹了口气,本就驼起的背更没精神了。他知道这类文件的最终归宿就是在档案室里尘封,光照不见,连褪色的机会也没有。他的死将成为一桩悬案,除非意外发生。

    意外?

    他面前坐着的那个红发女人才是他28年来遭遇的最大意外。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女人问道:“考虑得怎么样?”

    女人没有面孔,甚至没有头颅,但从那张漂浮在常规意义上人脸位置的白色假面来看,她正在微笑。

    其多多的心脏像条抖水的狗一样哆嗦了下,有意错开与对方冰冷的目光相交。因为理所当然地,女人的眼眶、眼球、瞳孔也和嘴唇一样,是雕刻在那张假面上的产物。它们动起来时越像人类,越增强了人类注视异族时心头泛起的惊惧与慌乱。

    然而,女人抬起手杖,让银质套头抵住其多多的下颌,逼迫他望向自己,好脾气地重复道:“考虑得怎么样?”

    “考虑……”其多多咽了口唾沫,“什么?”

    他真没印象了。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下班回家,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然后,眼睛闭上了,眼睛睁开了。其多多忍不住想起他13岁时看的小品,眼睛一闭,再睁,这辈子竟然也能过去。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意。一切来得太快,去得太快,刚考取了人间籍没几年,就被扔到幻想故事一样的世界里。你死了,被谋杀了,成幽灵了,叽里呱啦倒凉水似的泼下来。泼水者名为梅菲斯特,正是那个红发女人。

    梅菲斯特说:“成为我的代理人,加入游戏,你的灵魂就不会消散,还能知道杀死自己的真凶是谁。至于复仇的方式?随便你。”

    其多多琢磨了一会儿,摇头。这个动作使他的脑袋离开了手杖。

    “不要。”他说,“死就死了,我没什么非得以这种状态继续活下去的必要,对找仇家也没兴趣。”

    “这就是你对自己这条烂命的估价?”

    其多多又不看她了。

    “啪。”

    梅菲斯特打了个响指。一张长长的羊皮卷在两人之间展开,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一个名为其多多的男人的一生。

    其多多的注意力却放在梅菲斯特的手上。他尽量不去思考一双漂浮的白手套究竟是怎么打出清脆响指的。

    “让我看看,你的功德簿上说,你养了一盆吊兰和一盆仙人球;经常喂一条流浪的野狗——”

    “等等。”其多多一脸“听错了吧”的表情,“你?功德簿?你不应该是……呃,至少是德国人、欧洲人、西方传说里的玩意儿?”

    梅菲斯特歪头。“我甚至在用中文和你讲话呢,亲爱的,你怎么不问这个?”

    说的也对。其多多默然,也许是地府地狱之间为了更好地对接移民混血问题达成了某种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呢?

    见其多多自顾自地理顺了他的脑回路,梅菲斯特好笑地勾起嘴角,又迅速压平。她清清嗓子,继续道:

    “你还给野狗起了名字,‘埃里克’,因为它的左眼处有一大片白斑;你定期给家里汇款,给同事带咖啡,做义工活动……在我看来,你是个对生活很有热情的人。”

    梅菲斯特念的几条都写羊皮卷上,因此其多多能清楚地看到,她没有念完。

    “为什么不念完?”其多多指着羊皮卷,“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你故意夸我也没用。”

    他顿了顿,决定自揭老底:“吊兰被养死了。埃里克进不了我家门。工作后再也没回过家也不跟家人联系。记不住同事的名字。义工活动是做给领导看的面子工程。”

    “看来仙人球活得不错。”

    “这东西本来也很难死吧。”

    “论迹不论心嘛。”梅菲斯特漫不经意地说。手杖一挥,羊皮卷暂时飘到了一旁。

    “让我换个方式说服你吧,其多多。”

    这是女人第一次喊出死者的名字。一阵心脏被攥紧的压迫感碾过死者,明明是灵魂,却像还活着一样痛苦地呼吸起来。

    “如果说,你不同意的话,人类将在6个月后灭亡,怎样?”

    其多多的呼吸停止了一瞬,接着抵触地吼道:“管我什么事!”

    梅菲斯特仔细凝视着他眼底深处闪烁的红光,满意地露出微笑,“很好,终于有个人样了。”她说,她似乎也兴奋起来,语速变得更快,“我指的灭亡,是全世界8011002759个人全部死亡同时死亡,刺死吊死烧死窒息死淹死粉碎死,只要大家有这样的念头,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我会大笑着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有个人本来可以做他们的救世主却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逃跑了放弃了,到时候也拜托你像条狗一样汪汪叫着对这8011002759具尸体谢罪吧!”

    “……疯子。”

    “啊,理论上讲,‘疯’是由神经传导的一种情绪。”梅菲斯特撩起她如厚重帘幕般垂在身侧的红发,可以看到衣领之上、面具之后的部分竟然真的空无一物,“我没有神经,所以我很正常。8011002759条人命,这是我为和你的谈判压上的全部筹码。”

    其多多的肺叶猛烈扩收着,却因肋骨与胸膛的压迫显得克制。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了,导致他退化了斥责与辩诉的能力,有时连为自身的行动做解释也显得困难。

    良久,他终于问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加入我们的游戏。”

    “你们?”

    “游戏当然是越多人参与越好咯。七名恶魔选出七位代理人,最后选出仅此一位的胜利者。”梅菲斯特竖起一根食指,接着缓缓落下,平指向了其多多,“当然,你现在没信心获胜也没关系,只要同意参与就好,毕竟你们不是有句话叫‘敢于挑战的皆是赢家’嘛。”

    其多多信不过她的鬼话,审慎地追问她:“什么类型的游戏?输了之后的惩罚是什么?……赢了之后的奖励又是什么?”

    “算是侦探游戏?只动脑不动手。怎样,对你来说很有优势吧?”

    剩下的两个问题,梅菲斯特仿佛没听见似的,泰然自若地闭起了嘴。

    其多多抿着下唇,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吐出一个字:“好。”

    刚刚还是生死簿的羊皮卷立刻飞回他的面前,展开,这回出现了新内容:

    “其多多(种族:人类)自愿献上灵魂,作为傲慢之恶魔梅菲斯特的代理人加入竞选赛。竞选赛结束前,全体代理人的灵魂所有权归其各自主人所有;竞选赛结束后,全体代理人的灵魂所有权转移至胜利者手中,胜利者可自行处置灵魂。竞选赛过程中,代理人不可退赛,不可向非代理人泄露自身代理人身份,七大恶魔不可为代理人提供任何实质性帮助,违者受惩。”

    散发着幽森光芒的方块字在羊皮卷上浮动着,扭曲而魔幻。一支羽毛笔飘到其多多手边,示意他在最下方签下姓名。

    其多多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这份“卖身契”,可惜他生前是会计,不是律师,也从来没学过什么话中有话弦外之音。明明意识到了与梅菲斯特的谈话中必定布满陷阱,他却像只迟钝的蜗牛,只能朝着南墙撞去,在身后拖出一条通向死亡的路线图。

    哦,错了,他又忘记自己已经死了。

    其多多嘲笑着自己,拾起笔,利落地签下了名字。

    “很好!”一个咧到耳后的大笑出现在梅菲斯特的白假面上。她右手虚握,一条狗链出现在她手中,末端固定在其多多的脖颈上。

    “你浪费太长时间了!去吧,他们该等急了!”梅菲斯特豪爽地欢呼着,“去参加你的第一场游戏,其多多!然后赢下它,赢下那帮蠢货!”

    她猛力一拽,其多多便被扯得向前扑去,直直地倒进了一扇圆形传送门中。

    五感被黑暗笼罩的瞬间,其多多听见梅菲斯特似乎在对谁说:

    “晚上好,各位,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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