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这边,万松云随他们坐回马车,棠溪午梨一言不发,靠在车厢上疲倦地闭上了双眼。马车一摇一晃,在沉默中回到了府邸。
江南督府门前聚集了一些人,见马车来了,有不少人争先恐后涌上前来:“大人,看看我们的平安符吧,降魔除妖镇宅,百试百灵啊!”“大人,我夜观天象,天杀星落于东北方位,京城恐有灾厄!”“大人……”“大人……”
棠溪午梨钻出马车,所有喧闹声停了一下,发出喟叹江南督之女出尘惊艳之声。闻决溪钻出马车,声音便又响了起来,夹杂着“年轻有为啊”“儿子都这么大了”,万松云出马车,周围的人震慑于她的肃杀神色,不敢开口置一词。一行人穿过吵嚷的人群,万松云嫌他们吵闹,便屏了耳识,突然她的手臂被人死死抓住,她挣脱不开,回头望去,是一位清瘦的中年男人。
万松云再使劲一抽手,那人竟然又立马松开,低下了头,嘴角嗫嚅着说着什么。“怎么了。”闻决溪的声音横插进入神识,万松云又回头看着那怪人,那人却像是被熔岩烫伤一般,迅速回身走了。
怪事发生了,接下来几天,那人常常在府邸周围出现,却又畏惧家丁不敢靠近。一日,他见万松云向他走来,吓得转身就走。“等一等!”情急之下万松云出声阻拦,那人果真停下脚步,回过头眼神闪躲地看着她。
走到那人跟前,万松云发现几日不见,那人眼下多了许多乌青,疑心更重,于是问:“你是谁?这几日为何在周围鬼鬼祟祟?”
那人连忙摆手道:“仙人您误会了,我是城北樵家刘三,世代以砍柴为生。近日我家遭遇不测,这才想要找仙人求助……”
万松云听眼前粗布麻衣,蹬一双泥脚布鞋,又神色戚戚的中年人将自身苦楚讲明白了,将他带回府里。
一进门,万松云便唤二人出来,闻决溪与棠溪午梨到了大厅,都用眼神询问万松云。万松云望着二人道:“此人也许与那六头鬼有关。”二人的神情立刻变了。
刘三便从一月前的祖宗墓穴异变开始说起:城北远离市井,地处荒凉,又同北方千里北域相连。三代前刘家祖先来京城立身时,风水师傅说此地福薄,只能泽被三代,三代之后后辈便凶险异常,先人无法庇佑。近日刘家果然鬼怪不断,先是村里的水坡墓用蚌壳摆成的龙虎图案被人破坏,村民都说是风水大变,老祖宗愤怒了,然后是刘家的祖坟流出了血水,再是刘三的媳妇怀胎十月诞下一畸胎,而后他的父母双双病逝,好好的一家子就这么凋敝了。
“小人……小人惶恐,”刘三神情具惊,已经开始流泪,“知晓前些日子督府闹鬼,但在场的二位仙人化险为夷,除了那鬼怪,现在恳请仙人救救我们刘家,替我们除了那恶祟吧!!”
城北,那就又与鬼域相关。问清八卦方位,万松云掐手算了一卦,卦象习坎,最是重险。看来鬼域有人不安分,意图作乱。但城内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迹象,不知背后之人的布局进行到了何种地步。
闻决溪又问他:“你如何得知是我二人除了那鬼?”
刘三抹着额头上的汗答到:“实不相瞒,这城内已经传开了……”闻决溪和万松云回头看棠溪午梨,后者耸耸肩。
万松云问刘三:“从这到你家要几日?”刘三回答:“脚程大约两日半。”万松云和闻决溪商量:“师兄,要不我们即日启程,随他去家中看看?”
棠溪午梨见二人心意已定,也不打算在京城久留,她即刻进宫去觐见太后与皇后,如果巧的话,顺便面圣,然后就迅速溜回金陵。
这边,二人同棠溪午梨与叶家告别后,便随着刘三一同前往城北。出了繁华的宫城,果真如刘三所说,城北矮旧破老,土地贫瘠,人人看上去灰头土脸的。行人们都盯着衣着不凡的闻、万二人,只是闻决溪将剑化出挂在腰间后,那些目光就躲闪了起来。
刘三领着二人到了一处破草屋,说到了。正在二人打量这座房子时,突然有人从一旁冲出来,目眦尽裂,嘴里呼喊着“为我哥哥报仇!”万松云回头一看,这不正是那骇人的六头鬼!闻决溪站在原地,剑意暴涨,剑身颤动,铮鸣作响,准备将那恶鬼一劈为二,万松云眼看那东西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向她扑来,正准备向后跃起,不防身后的门嘎吱一声打开,呕哑嘲哳万鬼泣音劈头盖脸涌出,将二人呼地卷了进去,随后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几息过后,门外烟尘落地。刘三站在原地,同摘了头套的“六头鬼”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幻象破宅缓缓隐没,复而不见踪影。祖坟异象,妻儿父母皆亡都是真的,悲痛到恍惚之际,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有一个仙气环绕,龟身蛇头的动物告诉他,只要找两位法力高强的修仙者,将他们喂给它,就能保他不死,还能重新赐他一对妻儿。希望吃掉了这一男一女,他们村子能够真正平静一段时间。刘三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