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好好好!”罗氏满口应下,当夜让人准备起来。

    所幸李家嫡系就剩李彻这一脉,京中并无族老宗亲,至于旁支宗族,罗氏向来不愿走动,过继之事倒也用不着请旁支的人,只由罗氏一人说了算。

    初二当晚,仆婢便将祠堂打扫干净,备下香烛纸钱,酒帛牲畜用以祭告祖先,玉袖也换上了一身体面长衫,与李骄一起站在赵清仪身旁,只等天一亮就去官府报备,立下文书。

    到了吉时,罗氏不敢有一刻耽误,在官府之人的见证下,将李骄的名字纳入族谱,焚香磕头,自此,七岁的李骄便是赵清仪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了。

    赵清仪在文书上签字画押后,看着李骄冲自己行拜礼,心头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木已成舟,等李彻抱着与赵漫仪的孩子回来,再说什么都是无用,毕竟过继的事儿可是他的好母亲罗氏主动要求操办的,要怪,也怪不到她头上。

    在场之人个个喜不自胜,赵清仪顺便将府里最后一处空置的院子琉璃斋拨给玉袖,而李骄还是继续与玉袖生活在同个院里,每日只须按时到揽月阁请安便是。

    一切琐事安排好后,赵清仪没有回房,而是在前厅坐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罗氏与李素素正高兴,索性陪她坐在一处,打算商量李骄开蒙读书之事,玉袖则在一旁奉茶倒水。

    赵清仪看了眼日头,漫不经心地说,“家中没有私塾,又只有骄儿一个少爷,依我看,不若送到赵家族学,与赵家郎君们一起读书,婆母觉得如何?”

    能送去赵家族学,无疑又替李家省了先生的束脩,罗氏哪有不愿的道理?

    连连点头,“如今你掌家是越发得心应手了,这些事,你自个儿拿主意便好。”

    赵清仪面上含笑,她心情不错,并未揭穿罗氏那点心思,接过玉袖递来的钧窑天青盏,葱指捏着茶盖轻轻撇去浮沫,以袖掩面啜饮。

    看她不紧不慢的样子,罗氏与李素素对视一眼,不敢再像从前那般大呼小叫,只耐心地等,等了许久,没等到赵清仪的后文,却是等来了门房小厮的声音。

    “大、大爷回来了!大爷回来了!”

    厅中几人除了赵清仪,皆倏地起身,罗氏面上大喜,“我儿回来了?哎呀,今儿个真真是好日子!”

    李家不仅有嫡长子了,李彻也回来了。

    李素素同样高兴,搀着罗氏就要往门口去,只有玉袖见赵清仪不动,便也没动。

    她小声问,“奶奶,咱们……不去门口相迎吗?”

    “不必。”

    下一瞬,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绕过廊庑,阔步朝前厅而来,一袭墨绿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墨发高束,眉目清隽。

    不是李彻又是谁?

    几乎在进来的刹那间,李彻的目光便掠过母亲妹妹,落在主座上。

    赵清仪始终垂目吃茶,待察觉有人看过来,方才撩起眼皮,与李彻的目光隔空对上。

    杏眸黑沉,仿若冬日里的幽邃深井凝了寒霜,一眼便冷得人脊骨发颤。

    李彻的心猛地一紧,可再定睛一瞧,那女子已收回了目光,放下茶盏,纤腕微抬间,又显出高门贵女的婉约动人。

    是他的错觉么?

    李彻不由放缓了脚步,唇角下垂,有些不高兴。

    他实在不喜欢这种被人居高临下瞧不起的感觉,当年他李家也不是没有发达过,赵清仪又何必在自己面前摆出这幅高高在上的姿态?就连他回府了,也不知起身相迎。

    李彻心中不满,站定在距离赵清仪十步远的位置,罗氏与李素素已经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了许多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直到他的小厮青石跟了上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约莫三岁的孩童。

    罗氏与李素素脸上的笑意僵住,看了眼孩子,再看看李彻。

    “彻儿,这……这哪儿来的孩子?”

    李彻回神,朝罗氏略一施礼,“母亲,儿子这次回来,就是想同您商量件事……”

    他还没说具体何事,门房再次跑进来,这次是跑到了赵清仪跟前,“大奶奶,外头来了位太太,说是您的三妹妹。”

    来了。

    赵清仪眸底闪过一丝兴奋,红唇勾起好看的弧度,“那是贵客,还不快请进来。”

    门房被她这一笑晃了眼,旋即应是,慌忙跑了出去。

    这一幕和上辈子简直如出一辙,李彻前脚进来,小厮抱着奸生子紧随其后,再然后,她那守寡的庶出堂妹赵漫仪,打着姐妹叙旧的幌子登门拜访。

    她原以为一切不过巧合,如今看来,处处都是破绽。

    赵漫仪还是太心急了,迫不及待想看她认下那个奸生子。

    此时李彻正与罗氏李素素解释,“我是想着清仪身子不好,不愿她受生育之苦,便从李家旁支抱了一个孩子回来,让他过继到咱们家承嗣香火……”

    “不行!”

    罗氏从一开始的欣喜若狂,陡然转变成横眉怒喝,“当我李家是善堂吗?我们才不替别人养儿子!”

    李素素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这么大的事,哥哥不提前知会娘一声便擅自做主,未免太冲动了。”

    主要是哥哥月俸就那么点,还不够她和娘日常花销,谁都不想浪费银钱,替别人养孩子。

    李彻没想到自己母亲妹妹反应如此大,那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罗氏与李素素的不喜,张嘴便哭。

    赵漫仪远远听到哭声,一路小跑着进来,好在尚存一丝理智,先冲赵清仪几人行礼,“大姐姐,伯母,李姑娘。”

    因为守寡,赵漫仪一直穿着素色长裙,不施粉黛,端的是弱柳扶风,清姿出尘。

    她飞快打量几人的脸色,讪讪地说,“没想到大姐夫也正巧今日回来,竟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了。”

    “怎么会呢?”赵清仪露出一个虚伪至极的笑容,却没有半点要与她亲近的意思。

    赵漫仪只好看向罗氏与李素素,二人不约而同移开目光,似乎是生气。

    过去她也曾来李家,与罗氏李素素有些交情,那时她们可不像现在这般冷淡。

    难道,是罗氏与李素素见到她的儿子,不高兴?

    那孩子一直哭,李彻又不会带,抱在怀里哄了半日不见消停,赵漫仪都快心疼死了,碍于身份,不好上前。

    罗氏心烦地挥挥手,“快抱走快抱走!哪里来的就送回哪儿去,我李家可不养闲人!”

    一听这话赵漫仪急了,赶忙说,“伯母别急,我试试哄哄这个孩子。”说罢走到李彻面前接过孩子,仿佛初次见面一般新奇,抱到一旁柔声安抚。

    孩子到了赵漫仪怀里果然不再哭了,李彻暗暗松了口气,转向罗氏,“母亲……”

    “没得商量。”罗氏此刻心比那铁杵还硬,或许是刚有了嫡长孙的缘故,她底气十足。

    李彻只好转向赵清仪,放缓声音,“清仪,我在鹤山县这些年都听说了,你嫁过来后身子一向不好,我不想你太过辛苦再为我生儿育女,所以我抱了个孩子……”

    赵漫仪含笑听着前世已经听过的说辞,不置可否。

    玉袖适时上前两步,一脸娇羞地福了福身,“妾身玉袖,向大爷问安。”

    李彻余下的话哽在喉中,认真端详了玉袖几眼,似乎才认出来。

    “玉、玉袖?你怎么回来了?”

    玉袖怯怯应了声,双颊绯红,“是大奶奶怜惜妾身,便在大爷回来之前将妾身接了回来,做主将妾身纳了,如今,妾身已是大爷房里的人。”

    此话一出,李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居然,稀里糊涂的就多了一个小妾?

    就连站在一边哄孩子的赵漫仪都不淡定了,她刚想迈出步子,想到自己和李彻商量过的主意,又生生忍下了。

    不,她不能冲动,纳妾什么的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要说服赵清仪过继她的骏哥儿。

    赵清仪默默将这二人的反应看在眼中,给玉袖递了个眼神,玉袖了然,去了趟后院,不多时,便领着李骄出来了。

    “少爷。”

    过继之后,李骄的嫡母便是赵清仪,明面上玉袖这个妾室只能称呼李骄为少爷,她示意李骄看向李彻,语气激动,“少爷你快看,那就是你的亲生父亲,是你心心念念想了很多年的亲生父亲啊!”

    她刻意咬重了“亲生”二字。

    李骄一听,当即上前规规矩矩行了跪拜大礼,“儿子李骄,见过父亲!”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落在李彻与赵漫仪头上,二人齐声惊呼,“什么?”

    此话一出,顿觉失言,李彻还好,赵漫仪一个外人惊讶什么?罗氏本就不悦,睨了赵漫仪一眼。

    赵漫仪死死抱着怀里的儿子,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李骄,最后似是质问的眼神落在李彻这个男人身上。

    在一起四年了,他从来没和自己说过,他和别的女人还有一个儿子!

    那儿子居然都长这么大了!

    那她为李彻偷偷生下的骏哥儿又算什么?他可是答应过她,要让她的骏哥儿做李家嫡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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