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六十大寿要在村里摆宴席。

    难得的周末，本应睡到自然醒，可天还未亮，方蕊蕊就被爸爸叫醒了。

    方蕊蕊刚升入初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比从前能吃，也更能睡，她望了眼窗外的天色，心中不满，可什么也没有说。

    她机械地起床，穿衣服，洗漱。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却已经吐槽了一万句。

    不就是办个宴席吗？有必要天不亮就得出发回乡下吗？镇上开车回去也不过45分钟，宴席定在中午十二点，这么早赶回去是要干嘛？敲锣打鼓把熟睡中的乡亲们都吵醒？

    简直莫名其妙。

    妈妈一颗头探进卫生间，“方蕊蕊，你刷个牙刷了十分钟了啊，时间不等人，别磨磨唧唧的。”

    方蕊蕊耷拉着眼皮，不以为然。到底是时间不等人还是你们不等人？不想等就自己去好了，反正我也没说一定要去。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在心里嘀咕嘀咕就算了。

    一家人坐上车时，天色还是昏暗，外面刮着大风，萧瑟又凄清，大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方蕊蕊坐在后座，头抵着车窗玻璃已经半睡，可耳边又传来父母的唠叨。

    “一会儿见了奶奶先说几句吉祥话，别老是跟个哑巴似的。”

    还不是因为你们话太多。

    “你也不小了，上中学了，女孩子应该帮着干活，别到了奶奶家跟个大爷一样坐着不动，去帮忙择菜，端盘子，知道吗？”

    女孩子就应该帮忙干活？那男孩子就可以跟大爷一样坐着不动了？这是定的规矩？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

    无谓的话说了一大堆，可方蕊蕊已经懒得听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车子进了山，便上下左右摇晃颠簸，方蕊蕊被摇醒了。她对这段路很熟悉，也很抗拒。

    方蕊蕊小时候就聪明。

    人们说小孩子七坐八爬，七个月的时候就开始学坐，八个月就开始学爬，可方蕊蕊八个月的时候已经像个猴子似的满屋子跑，上蹿下跳的了。

    她后来看过一些科普，据说小孩子如果太早学走路，就会导致耳朵里的前半规管发育不完全。一个最让人痛苦的后果就是，会晕车。

    方蕊蕊敲着车窗，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快停车，我不行了。”

    再不停车她就要吐了。

    方妈妈离得近，赶紧拉了一下正在开车的方爸爸，“你女儿要吐了。”

    方爸爸一脚刹车，扭过头来问，“怎么回事，你的晕车不是治好了吗？这么久也没见你晕过呀？”

    方蕊蕊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把那阵恶心的感觉强压了回去，开车门下车，蹲在地上，一连串动作快得冒出残影。

    她的晕车只在城里的时候会好很多，可一旦走了山路，九曲十八弯的，路又不平，就非常难受了。

    方爸爸走到她身边，给她拍拍背，“你这孩子就是运动太少，你要是每天多花十分钟跑步，身体强壮了，哪有这么多事。”

    方妈妈从包里掏出一颗水煮蛋，递到方蕊蕊眼前，“我就说你再怎么不饿也要吃早餐，你非说没胃口，你要是吃了早餐哪里会晕车呢？”

    方蕊蕊无法辩驳，也无力辩驳。

    她一把推开眼前的鸡蛋，迅速地在合谷穴，太阳穴，印堂穴，翳风穴上用力地揉搓片刻，感觉自己恢复了平静。

    “走吧，上车。”她站起身，说出了今天的今天的第一句话，颇有种早死早超生的觉悟。

    方爸爸怀疑，“你行不行？”

    可别一会儿吐车上了，难洗。

    方妈妈扶了一把，“你坐前面，副驾驶视野好，你看着前面的风景，就不想吐了。”

    确定是风景而不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