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李慕婉靠在他胸前,轻微点头,她不想王林失望,便一切都只能依着他说。

    王林把原先自己住的那间房重新收拾了下,李慕婉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又是擦桌子,又是扫地,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师兄还会干这个?”

    里头正搬动桌椅的王林回头,额发垂在眼角,少年轻笑,“婉儿,你站远些,灰重。”

    李慕婉听话退了几步,立在屋檐下,他身影轻移,一袭素雅的白色长袍,衣袖微卷,细腰束带,她便望着背影出神。

    斜阳溜进窗缝里,照着少年轮廓,待他收拾完,李慕婉只觉少了些什么。

    “师兄,我出去一趟。”她转身便出了院子,王林回过头时,李慕婉身影已经不见了,他急忙瞬移跟去,到了院外,只见她垫脚折下几枝白梅,捧在怀里。

    “婉儿。”王林心有余悸,哪怕是在他眼前消失片刻,他都无法接受,见着她后心底的害怕才有所收敛。

    李慕婉抬眼望着焦急的王林,朦胧中带着些不知所措,“师兄,你怎么了?”

    王林缓缓走近她,轻轻拥入怀,她手里还抱着梅枝,横在两人中间,斜斜的往外延伸,遮住了王林半边面颊。

    “婉儿,别走远了,”他轻声低语,掌心抚着她发丝,“要做什么,唤我与你一道做。”

    “好。”

    李慕婉沉思,怎得他如此离不开人,从前说走便走的是他,一走就是几十年,上百年,而今却要寸步不离。

    李慕婉重新装点屋子,素简的白梅枝插入白瓷里,索性把那些红绸缎也一并布置了。

    起先她还不要王林帮忙,奈何身高有限,够不着屋檐和床顶,又不想使用法术,只能唤了王林帮忙。

    “师兄,你帮帮婉儿。”轻软的声音传到院子,院里收拾的王林回眸转身,双手叠在胸前,一副打量的模样,“怎么,婉儿不是不要我添乱?”

    “我够不着。”她撒娇道。

    王林原想再端一会儿,见她那模样,已然撑不下去,靠近去拿过她手里的红绸缎,“婉儿要挂哪里?”

    李慕婉推着他腰身往前,指着头顶悬着的挂钩,“这儿,待会还有窗花,福字,双喜……”

    “榻里的帷幔也要换成红的,喜庆。”

    王林这边已经挂好了,俯视着那自顾念着话的人。

    “婉儿怎得记得这般详细。”

    “这可是我与师兄的婚礼,自然要重视的。”

    “可这婚礼,”王林眼含歉意,“过于简朴,委屈婉儿了。”

    她不在意,“云天宗当初的婚礼倒是盛大,可我也不开心啊。师兄,你不必自责,婉儿只想在爹娘面前,与你拜一次堂。”

    了却夙愿。

    只是她未曾道出口,了却的不仅是王父王母的夙愿,也是她的。

    两人身影落在院子里,王林挂红绸,贴窗花,李慕婉在一旁给他指正。

    忙碌完院里的装饰,破旧的小院焕然一新,可算是有婚房的模样了。

    李慕婉抻着懒腰,倒入铺好的红褥里,望着四周的帷幔,把她小脸映红,“凡人这些活,做起来竟然比修行还要累。”

    王林拍着衣裳上的灰尘,朝那半个身子陷入被褥的人扫了一眼,眼含宠溺,唇角也泛起笑意。

    他俯身下去,手臂伸进腰后,捞起人就往自己怀里带,“婉儿累了。”

    “知道我累,还不让我歇一会儿。”李慕婉眯着眼,任他抱着自己。

    “还差一件事。”王林抱着她起身到了书案前。

    “什么?”

    “婚书。”王林抬袖,笔墨纸砚整齐摆放案台上。

    “婚书?”李慕婉抬了小脸,侧头与他贴着面颊。

    “嗯。”王林专注道,“凡人成婚,自是要有婚书,其他礼节可以省去,婚书不能省。”

    “你的话本里没写这个?”

    李慕婉摇头,静静等着王林落笔。

    先前与孙镇伟的大婚,宗门倒是没有婚书一说。

    只见王林提笔,落下。

    喜鹊在梁,鸳鸯于飞,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今良时嬿婉,红叶灼灼,桃山青青。惟守诚节,不渝交颈之合,宜室宜家;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谨订此约。

    王林顿笔,而后写下姓名“王林”。

    他将笔递到李慕婉手里,李慕婉抓过笔杆,抬头看他。

    “该婉儿落笔了。”

    李慕婉扫了一眼,在“王林”二字一侧写下“李慕婉”。

    待墨迹干透,李慕婉指尖划过婚书外沿,“这便是婚书。”

    “是我与婉儿的婚书。”

    “今夕良宵,不若就此良辰,你我着喜服,拜父母。”王林牵起李慕婉的手,缓缓走到榻前。

    李慕婉神思须臾,从储物袋拿出先前备好的婚服,婚服繁琐,隔着屏风,王林望着里边的倩影浮动,心绪飘然。

    若爹娘在世,他娶亲也不过如此。

    “师兄,你帮帮忙。”李慕婉软语唤他,王林没反应,她又唤了一声。

    “师兄。”

    王林这才回神,瞳孔张了张,敛眸提步进去,“婉儿。”

    “这腰封后面的坠子,师兄帮我理一理。”

    王林低头寻着她口中之物,嫁衣把她的细腰遮了形,可他仿若能透过那衣物,清楚看见她的身段,大掌无声描摹她的腰廓,沿着腰封,滑过身后,他长指轻拂,摆正身后流苏坠。

    “好了。”王林哑声。

    李慕婉转回身,手臂搭在他肩头,描着宽肩,“师兄,该你了。”

    衣架上只剩王林的喜服。

    “师兄身量高,又健硕,婉儿可是费了好些心思才做成这件婚服。”她转身从衣架拿了里衣,“你先把身上的换下来。”

    “在这换?”王林本能应道。

    “嗯?”李慕婉歪头,他们之间什么没做过?

    什么都做了,他在那碧水宗的后山里,是怎么磨她的,李慕婉只要回想起,耳垂都红了,怎么这会还扭捏起来了。

    “师兄与我,还要避讳这些么?”她睁着一双桃花眼,长睫微颤。

    王林见她说得诚恳,也不再扭捏,端起来了,“既如此,那婉儿替为夫宽衣吧。”

    她手里还拿着喜服里衬,一时可腾不开手,“师兄自己褪下,婉儿再给你穿上。”

    王林盯着她,自顾解下衣袍,视线却一直停在她身上。

    李慕婉不动声色撇开脸,不让他看,王林藏着笑意,也不戳穿她。

    “好了。”良久她耳畔一道热气传来,惊得她不由打颤。

    李慕婉侧过身,视线齐平之处,是他分明可见的锁骨,往下是厚实的胸膛,线条分明,两颗粉珠明显,她仅是瞄了一眼,心便忍不住骤跳。

    方才说那种话的人是她,眼下慌张不定的也是她,李慕婉故作镇定,“你,你转过去。”

    王林挑着笑,向前一步,胸膛更是贴近了,未着衣物的前膛触碰到软唇,她羞涩涨红。

    李慕婉本能退了半步,却被长臂扣住,“不是婉儿说无需避讳吗?”

    “那,那你张手。”李慕婉垂眼,视线有意无意瞟着那精窄的腰腹,不禁又多瞧了两眼。

    王林伸出双臂,故意抬高了些,李慕婉垫脚,披上去,好不容易给他穿上了,腰带还没系。

    她细臂绕过王林腰部,从身后寻着系绳,绳子被掖进里衬,她碰不到,又看不着,摸索了许久,王林只觉腰后的手游离了许久,甚不安分。

    “婉儿,摸什么呢?”

    气息扑过,李慕婉猛然抬头,正好撞上俯身的王林,他噙着笑,言语逗弄,“等拜了堂,还得入洞房呢,到时再摸。”

    “洞,洞房?”

    “婉儿先前不是说,凡人夫妻成亲后,要洞房才算礼成?”

    “哦……”李慕婉仰着头心神恍惚,无辜看着他,“我,我找系绳的……”

    “可找着了?”

    “没,没有……”

    只听他轻笑出声,伸手绕过身后,扯出一条绳子,又拉过她的手臂,“呐。”

    李慕婉抓了绳,才给系上。

    继而又替他穿上外袍和披褂,连同发带也是红色的。

    “我还是第一次瞧师兄穿红衣。”李慕婉看呆了,他气质生得好,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他记着李慕婉着婚服的模样,刻骨铭心。

    “那让婉儿好好看。”

    双影互相搀扶出了屋内,往小院的正屋去,红烛点亮,烛火摇曳,王林不跪天地,只拜父母。

    “爹,娘,今日是孩儿与婉儿的成婚礼,儿携妻遥敬高堂,良缘永结,星月为证。”

    言罢,新人朝牌位三跪三拜。

    红盖头的流苏坠在地板上,两人侧了方向,对着彼此。

    王林掀了盖头,好一个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两人目光交汇,脸上扬起笑容。

    夫妻对拜。

    “永结同心,白首偕老。”王林捧着她如霜雪白皙的玉面,红烛映着红晕,宛若一朵待人采撷的雪莲。

    “白首偕老。”李慕婉嫣然一笑,回应他。

    待礼成后,二人回了婚房,王林抱着她在怀里诉说,谈及那模糊的幼年记忆,有些犹新,大多记忆随着几百年过去,渐渐模糊。

    李慕婉倾听,靠着厚实的胸膛,屋内烛火晃动。

    月光躲过树梢,竹林鸟兽静下,夜深了。

    王林收起思绪,替她卸妆,取下朱钗,墨发顺势铺下,李慕婉给他递了木梳,“师兄,替婉儿梳发吧。”

    王林接过木梳,轻柔地游过发丝,李慕婉口中念着,“一梳梳到尾。”

    王林微顿,李慕婉轻笑,“这是婉儿从话本看来的,是吉祥话。”

    “嗯。”王林接着继续梳。

    “二梳白发齐眉。”李慕婉低语,把那遗憾藏在笑颜里。

    “三梳儿孙满堂……”

    “婉儿。”王林眼眶淌着湿润,他的生死意境,在这一刻感受到的死气更为浓厚。

    “王林,”李慕婉抓过他手心,放在脸颊触碰着,“话本上还说,礼成后要喝合卺酒。”

    本是没有备酒,不过王林葫芦里还有果子酒。

    “那便以这酒替吧。”

    李慕婉从桌上拿了两个酒杯,王林特意给她的杯子少倒了一些。

    “婉儿酒量不好,只能喝少许。”

    李慕婉犹记得在云天宗时,喝醉了他给的果子酒,胡言乱语,惹得他动怒,之后不得已逃之夭夭。

    “你没记仇吧。”李慕婉捧着酒杯,端视着他。

    “婉儿指的是?”他状若不知。

    李慕婉没继续,拉着长长的尾音,“该喝合卺酒了,夫……君……”

    杯中尽,酒盏落,帷幔收,红烛灭。

    那一夜的红鸾叠帐,没有带任何修为,只是两个凡人的洞房花烛夜,矮榻下喜服散落,红烛燃尽,屋外晨光透窗,窗花遮了光线。

    李慕婉藏入红褥里,她转了个身,身侧却没了王林的身影,迷糊中撑起半个身子,探出头来,巡视了一周屋内,衣裳挂在衣架上,整齐划一。

    “师兄?”她软软的喊了一声,晨起的声音带哑。

    窗和门都是掩上的。

    李慕婉掀了被褥,蹬鞋下榻,却发现身上只挂了一件内衬,齿痕显眼的落在白皙处,自她身子羸弱后,从云天宗到赵国,王林再无与她欢愉过。

    只是昨夜日子特殊,两人都没克制,李慕婉覆在身上,主动引着他,扯下的红肚兜蒙着他眼。

    他用力时,发带被她扯下,王林继而缠上。

    回想昨夜的疯狂,李慕婉面颊泛起红晕,若是王林瞧见,又该笑话她。

    她抬手扯下衣裳,穿戴整齐,坐在妆台前点妆梳发。

    捋了一缕到胸前,木梳轻轻带过,看着铜镜里略显憔悴的容颜,她暗暗叹了一声。

    低头时,一缕发丝里,掺杂了几根白发,李慕婉倏然定睛,脸上泛起无奈,又很快隐去伤色,把那几根白发藏深。

    屋外脚步声传来,没一会儿门开了,王林手里拿着几枝白梅,视线被妆台的倩影吸过,李慕婉若无其事的继续梳妆,唇角牵出笑意。

    “你怎么起那么早。”她转过身,刚好抵住了他。

    “院里的雀叫得早,我便醒了,给婉儿摘了几枝刚开的白梅。”

    王林把梅花插入瓷瓶里,环住她,李慕婉生怕被他看见那几丝白发,推着他侧过身。

    “婉儿还未梳好妆,你不许看。”

    “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王林没动,虎视眈眈瞧着她。

    “你,”李慕婉语塞,“那不一样的。”

    她在怀里唤得不停时,模样乱糟糟的,也没说不让看,这会只是未点妆,而且她即便不施粉黛,也是娇俏的。

    王林拉了一张椅子,又给她原本坐着的椅子正过来,对着自己。

    再从妆匣里挑了支石黛,“婉儿,我来替你描眉吧。”

    “嗯?”李慕婉要躲,质疑道,“夫君会描眉?”

    “替哪家小娘子描的?我怎得不知道?”

    “手生,第一回,”王林正过她脸颊,“娘子勿怪。”

    说罢他落笔描眉,李慕婉只觉轻轻痒痒的,有些不放心,“师兄,你行不行啊?”

    “若是把婉儿画丑了,这堂拜了,亲成了,婚书也写了,可不许反悔。”

    王林蹙眉,李慕婉看得清楚,更是慌了,“你当真画丑了?”

    “别动。”王林摁住她,“快好了。”

    李慕婉心里慌一阵,平一阵的。待王林画完,给她拿了铜镜,她细细打量,说不上手艺好,但也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糟。

    只见她来回转着看,在王林期待的神色下,淡淡说:“还成。”

    王林听着便知不合她意,识趣道:“那我往后日日给婉儿描,熟能生巧。”

    “你怎得不问我同不同意?”

    王林泛起笑,抗起她便往屋外去,“不必问,婉儿自会同意。”

    “做什么去?”她脚不着地。

    院子里没有什么活干,王林在王家祖屋设下禁制,里边的生活景象都被禁制隔开,外人看不见。

    “早间起后,我去取了一些木段,给婉儿雕刻些小玩意儿,你陪着我。”

    “嗯?”李慕婉整个人被扛着,她从身后抬起头,“那师兄可否教我,婉儿也想学木雕。”

    “好。”

    堂屋的木桌,是父亲曾经雕刻时专用的,木段早已被他归置到此处,他给李慕婉拉了一个木墩,自个儿再落座。

    “木雕讲究的是形神兼备,不过婉儿第一次接触,得先习得刀法才行。”

    他握着李慕婉的手,从身后环住她,刻刀上还是冰凉的。

    “三指捏紧刀身,两指抵住木段。”他一步步细心教着,“下刀无需太深,若是错了还能挽救。”

    李慕婉沉浸在雕刻里,但是手上的动作几乎都是王林在带动她。

    “师兄,你还没说,这刻的是什么呢。”

    王林悠悠道,“给婉儿的雕像。”

    答应给她的,先前在云天宗给她刻了一个,李慕婉去了天枢国也一直带着。

    “你上回刻的是耍禁幡的婉儿。”

    “这回要刻什么?”

    “昨夜穿婚服的婉儿。”王林手指用力,木碎不断落下。

    李慕婉还想说话,王林止住了她,“木雕要静心,免得伤了手,婉儿有话等刻完再说。”

    “哦。”她收回心绪,专注着手里的动作,在王林牵引下,她似乎越发熟悉这股力量,王林察觉后,也松了力,让她自己感受木雕的深意。

    两个时辰后,手中的木段成了栩栩如生的小像,两人身上都落满了木削。

    “师兄,婉儿刻好了。”她雀跃地拿起木雕朝他一笑,似等待奖赏的孩童。

    “婉儿悟性好,学什么都快。”

    “那你可要给点什么奖赏?”

    王林自觉朝她唇瓣落吻,李慕婉仰头迎上去,却在即将触碰的那一刻,侧了头,王林落了空。

    李慕婉泛起得意,又在下一刻面颊蹭过去,温热贴过粉嫩的小脸。她抱着王林脖颈,正视他,眼神含着挑衅。

    王林把她的小心思全看在眼里,却又无可奈何,状若无事起身往外走,“坐了半晌,是有些累了。”

    他没带着李慕婉一块,也不唤她一道走,李慕婉还坐在木墩上发愣,望着身影出去了,也不等等自己。

    手里拿着自己的小像,她宽袖一挥,须臾间,屋内的木碎化为乌有,恢复整洁。继而再转身朝身后的牌位告状,“爹,娘,师兄欺负婉儿。”

    “你告谁的状?”门外身影探回来,把晒进来的日光挡下了。

    “自是你的,谁让你不等我了。”她赌气道。

    “走。”

    “去哪?”

    李慕婉脑子下意识飘过那句话。

    我带你去杀人。

    只要此刻王林再说这句,她铁定了心,调头回去再同爹娘告一回状。

    “我带你,去看风花雪月。”

    李慕婉笑面春风,魔头转性了。

    命魂珠的好感度一直停在九十九,还差一层,李慕婉在这些日子,与王林日夜相处,也终于明悟了玉简上刻的八个字“命魂有生,命魂无生”。

    ***

    王家小院月余后,迎来了初冬,王家村下了雪,那是李慕婉第一次看到雪,雪下得不厚,刚好把院子盖了白。

    王林从身后环住她,“外边冷。”

    “我自小在火焚国长大,楚国和天枢国又四季如春,也不曾下雪,这还是我第一回看见雪落。”

    “那便多看一会。”

    她隐着声,略带苍白,“凡间有语,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李慕婉拂过王林的红发,引着他下阶,雪片轻落,沾上发丝宛如夜幕下点缀的星光。

    长发惹了薄薄的一层,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师兄,我们这也算共白头了,可对?”

    “不对。”王林沉声,气息重了。

    “无需淋雪,我与婉儿也可共白头。”他施法加了一道禁制,把那些雪片都拦在阵法外。

    “无需淋雪……”王林抱紧她,她身上是冷的,“不看了,过些日子,深冬时,雪厚了,再带你看。”

    “那师兄会陪婉儿堆雪人吗?”

    “嗯。”王林把哽咽吞下,化作无声的爱意,他把风雪拦在外边,却拦不住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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