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乞巧妙女
陆成江将手中的植株塞进唇中，席卷的石子被咬碎在口，嘎吱嘎吱的咀嚼声惹得“姜正则”身后的十二子馋食。
“弃魂草的根株结盘破碎，我在后院煎药的瓦罐子也被你们震碎，当我这祀关楚是驿站。”他还不忘在口中进食弃魂草的遗株。这人也只敢躲在屏风后碎念，女鬼面缠着胳膀狠咬死拽。
姜家女弟子的傀儡身立起，杂念挪步至阿斗身后，姜舒护在身前也不抵多人之臂。陆成江踢出一人之面“你这小孩，牙口倒是伶俐。”这鬼面咬住不松口，陆成江甩出袖子也未能拽出臂膀。
下瞬，另一只手捞起地上的碎草含进唇中。那鬼面直愣盯着他的嘴唇拨动“弃魂草不能于你补身，这灵草药是补养各家修为傍身之人。我虽不知你为何会被傀儡附身，魂舍也被人夺取分灵。却已是堕入魔道之身，你体内的还魂技早已破败。”陆成江踩碎余下的弃魂草，这些草药现成了夺人命的灵丹。
十二鬼面皆为阴性愈者，阳为悖逆。陆公子所言的傀儡附身之意是这些孩童面部的赤血呈现脏绿色，那分明是食用了所谓的“长生不老死药”所致，体内分灵则为舌尖的诡变，二朝端向，灵力值碾压成泥。分灵需在孩童之身时抽剥丝灵，阳性的灵线被冲毁，拉长阴性的旺值，业火灼身洗涤净身。还魂技的灵力值在阳线离身时便早已毁半，而等到金钗之身时夺身另一条灵丝，此线实为阴性之线。
本为女子天灵，却被强行离身。
双灵线皆被夺身后，便再无缘仙侠之路和修炼之法，鬼面的兽性便会在体内扎根而活。若被选道中和，这一生的女子所遭受之痛也会流失，剥夺更多的是性身。
而眼前的孩子，个头也不及陆楚长的腰身之线，年岁约在□□之岁，却已过髫年之岁的个头。体内的阳灵线早已被抽身，等及十二岁之时又为剥身之痛。
“小哥哥，我饿了。”鬼面收回面部所锣挂的面具，尖牙也有所退回扣。屏风外，堆站的傀儡身列阵而立，姜家弟子体内吸入蛊虫而动，擅捕捉动声。引线便为陆成江面前的孩童，十二鬼面的幼子，不喜活人之血，每次皆为若水解渴。
那鬼面的枯枝手臂藏在身后，面善露出孩童天性之笑“小哥哥，你手中的草药可愿分我所食。”女孩的长发打结错综生长，丝发尾部的幼蛊盘发，颅顶不时有黑虫跳动。楚长本以为是蛊惑所养的蛊虫，实则不然，这是虮虱的幼虫跳动。
原在多日身子上的泥垢未能除去，顶着脏败不堪的“臭身”拖动，近身时身上的异味也能吸入鼻中。而这幼子鬼面王，双眼最会夺人之命，长发围身之下全是幼蛊养地。
“阿斗，身后——那十二子的脖颈间藏有蛊虫，切不可与之交手。”屏风被“姜正则”落掌而袭，陆长江的遮身之物坍塌砸在地上。
“话多。弥公子，我所言你可有异？”“正则师兄”褪去蛇身，回骨咒的符咒被他任意贴至一鬼面之身，不过霎时那人便肉身燃落成灰。
碧玉抽出铁罐将那人的“肉灰”洒扫进罐中摇晃，将水炉的杂水掺入匀分给余下的几子。
“狗仗人势！”阿斗吹了一口在那人“你有意布局，将六界之人全部落网，就连不谙世事的古家也牵连其中，你此行所见之人为绪青界弥公子，但真要拜访之人是花檀古家遗孤之后——茱萸。”
“姜家仰居百花镇，六界之内也有所传言没于一带。而你蛰身姜家弟子，自入武夷山日起便暗中寻访古家之迹。而我姜家众人皆被你所蒙骗，你本就不是伪善，而是这十七年来你一直以正则之身存活。夺身也不过是你所言的借口而已。那日在武夷山，清芷所言你前往绪青界路上失踪。但在此前，你曾传书族长你在白榆镇歇脚，而落脚之地便是祀关楚。”姜舒直击命门，破喊之声叠加而出声线落入“正则”耳中。
“姜正则”挽起袖子，含入两颗灵药腮帮子鼓起而言“哦？我所行之迹不是在族长和各长老之手吗？我何苦谎报行迹？六界之内谁人不知祀关楚楚长陆长江与武夷山姜家姜舒有所联姻之象，我此行早已暴露。”肉面落垂，灵药入唇，阿斗不经睁眼相望，那人所食的灵药呈为灰黑色。
“正则”入唇的灵药是被贴身的鬼面之眼，碧玉在入罐之时尽是杂灰，并无双眼。唇中也无咀嚼之声，分明是活眼珠子。
“你……用活人的瞳眼为食养身。”姜舒长老所致方向便是阿斗所归属之地。
众人相眼看去，站立在“姜正则”身后的十二子冷不住节节后退，那张鬼面并不属这十二人。碧玉狠咬住手臂活吸赤血补身，她已过金钗之年，体内的双灵线活剥离身。
眼前名唤碧玉的女子，自金钗之年后便只是女子之身。阴性所持道的路途与她相绝横断，碧玉是十二鬼面之中双灵线断持第一人，自也是白爷麾下最器重的棋子。
碧玉还未及金钗之年好喜在柩花香胭脂铺子打转，花牌郎暮雪常留她和阿豆在院中做客。昔日在没梨园，暮雪也常和孩子打交道，便也知孩童好物为何。阿豆常进出暮雪的沉园，混熟之后常去听暮雪公子的丝乐。
阿豆曾言最喜暮雪公子的筝音之声，柩花香后院的一处屋间内昔年把锁，数次开门皆有落灰掉落，那是花牌郎四子的器乐房，屋内也有各式丝衣和昔日不常见的绸缎衣物。暮雪的古筝便锁在那间屋内，初入柩花香阿豆不理事，钻进屋内不出。暮雪公子的古筝留在房内，阿豆每日的偷闲之处便是暮雪公子的屋后，琴乐奏响，公子恨唱共声。
后来，柩花香胭脂铺子闭门不见客。自那日后柩花香内便没了乐声，白爷巡监的日子多于常年，六叔断了阿豆去沉园听曲的念头，碧玉来找阿豆之日也落为十五一望。
阿豆翻过墙头，爬进那间屋子。短腿的木椅之上斜放着一把古筝琴，不似往日遮身之物，这是断琴之声的第三日，它便被人遗弃在杂物间，琴弦之上的杂灰絮絮落了阿豆一手。
翌日，碧玉来寻阿豆。两人翻屋入内寻琴，阿豆伸手弹响一声，琴弦的丝线崩败打在阿豆脸上。碧玉不屑手将琴弦归位，圆头的空隙衔接错落，手心被勒出一条条红线“疼——”
“阿豆，暮雪公子近日为何不抚琴奏乐？白爷制住我门坎，相见的日子从一旬转为一望。”碧玉磨着手中的刮痕，攥紧拳头相问。
“我也不知，白爷来访柩花香的日数渐长，六叔都不让我出院门，整日待在屋中乏闷。”阿豆撕拉琴弦绑在琴头上，抖落出来的余线打结成一株铁花。
两人在屋内寻觅宝物，阿豆累瘫坐在石柱下，额头轻依靠在碧玉肩头，二人年龄相仿，碧玉的生辰却在阿豆头前“碧玉姐姐，你的名字真好听。碧玉，碧玉 ，小家碧玉。姐姐的爹娘定是疼惜孩子之人，才会为姐姐取这样的玉名。”
“阿豆，你很喜欢碧玉此名？”
“喜欢碧玉。”阿豆哆念己名，豆子能想到的就只有大豆和五谷了，碧玉却是命中含玉之象“白爷那么疼你，余下的十一人断不可出院门，唯有你与我打闹。”
“我的名字是白爷赐给我的。他是我的亲生父亲，可我未必是他的亲生女儿。”
“我不喜欢。”碧玉理好阿豆帽檐，冷不丁说出心中所想。
“那你便唤阿豆可好？我唤碧玉。”阿豆玩笑语气脱口而出此话“六叔给我取名阿豆是望我习五谷丰登之象，他说百姓最喜的为谷子，我是百家孩，便唤阿豆。”
“碧玉，看似纯真无瑕之物，却是装饰的赝品，货真物假。识货之人只可一眼便能识出此所含之道。在白爷手中，我不过是他对外招揽的盆饰之物，不值钱。你却不同，六叔所言有理，村民每日务农，便是在秋收季获粮，五谷为食中中品，对他们来说你便是不可得的珍品。”
赝品难以跻身真品，珍品又何以落子。
“阿豆姐姐，我是碧玉。你是百姓心中的珍品了，我是阴险狡诈之人的配饰之物。”
碧玉遮住阿豆的瞳眼，缓缓相道“阿豆姐姐是珍品，碧玉也是真品。”她咬破手臂的族血滴入阿豆的瞳眼内。
双灵线的夺身之痛落在碧玉身上，她拖着身子来赴约，阴阳双线皆被抽取。她要护住的就数阿豆一人，她早便知阿豆是下任花牌郎的艺妓。
白爷让阿豆做了花牌郎的戏子艺妓，花名为媚狐。碧玉束手未能救下阿豆，他被白爷带着不离身，碧玉几次近身全被白爷拦下。
“正则”吐出杂物，白爷伸手接住污秽之物，碧玉侧身而过，瞳眼相视直盯。
“弥公子，可是思量尽数？”“姜正则”没过姜舒之语，所视为真，他的养身之物是瞳眼。
“姜正则，你大肆找寻花檀古家后人必也是有存私心。你的身子早已过百，却可护养在而立之年，你想求长生不老啊？常人的瞳眼至多为两枚，古家之人阴阳眼之辈多为瞳色四眼，若得此术只可假借他人之手。”扬灵甩出长剑落在姜正则之身“正则师兄，多日未见。”
清芷抱着熟睡的茱萸，扬灵护住后背之身“正则师兄，你可知自你在白榆镇杳无音讯，莞青师姐整日在族长身前打转，师父更是多次相助她下山寻你踪迹。”
姜正则收住魂戾，面部舒展而语“莞青。”
“她在哪？”
“莞青多次下山寻你，和你此道相同没了音讯。”姜舒解语。
“莞青——去找，白爷，带人去找。黎安堂和苍梧台多加派人手，肆月界和扶桑界更视姜家为大敌，去找！白爷！碧玉你也去！十二鬼面皆去。”
“姜公子。”慌乱之际，阿斗身旁之人止住灵蚀，镜像门内的妖灵作祟，吸食血气和灵气，弥公子抑住血灵妖物出身。
“何不去扶海堰做客。”弥砚山不留所思之际，用镜像双生之门将姜家弟子纳入法阵渡回武夷山一脉。若此，封灵蛊缠身盘活。四界树敌都因弥公子所言，扶海堰受不住几日便要成为白榆镇。
弥砚山所行，虚为引火自焚，实则是渡身六界。作为风家独子被召回扶海堰，风老定是急召。他迟行动身之因便是引渡各家之势轮回绪青界。
入局之人所动，造局与共身。刻印符咒显效，欲行共身之礼。
阿斗冒身而觉，棋盘之上，黑棋欲要毁棋；白棋，进退维谷难却，他手中所握自是白棋。抬眼间，黑棋的攻击力涨升。他知道，悔棋者便是弥砚山。
而他，入局之时只是幻影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