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近期都先暂时不要独自行动,现在每个宗门都在秘密排查是否有种入尸茧的弟子、长老。”沐点轻不放心地叮嘱道。
水云身听话地点头,但是沐点轻心里的担心却没有减少,毕竟自己这个师妹,嘴上答应的和实际做的可不一样。
了尘休息的房间门再次被打开,看清来人后,原本亮起的眼眸又暗了下去。
“这是不欢迎我啊。”了缘吊儿郎当地进来,看见了尘的反应都气笑了。
“并未。”了尘吐出两个字后就不在说话,闭着眼睛继续假寐。
习惯了他一贯话少的性子,了缘不再理会他,径自坐在桌边给自己到了一杯茶。
品茗了一会后,才慢悠悠地转着手中玉白的茶盏,“尸茧现世了。”
如果说千年前谁是那场浩劫最大的受害者,必然是玉玄子无疑。
当年的禅明寺的住持另有其人,正是现在禅明寺的住持玉玄子的师兄释空。
那是一段许久不被人提起的往事,也是众人讳莫如深的禁忌。
随着时间的流逝甚至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少。
千年前佛门也有一位惊才绝艳的佛子,正是玉玄子的师兄释空。
与从小叛逆闯祸的玉玄子不同,释空是佛门典范,同辈中的佼佼者。
在玉玄子拒绝师父赐名,硬生生选了个道号为名,差点要被逐出师门时,是释空力保他。
他只是笑着对他说。
“师弟随心而活就好,一切有为兄。”
平静又鸡飞狗跳的日子还是被打破。
人族和妖族大战爆发,尸茧伺机泛滥,很多宗门都受重创。
玉玄子已经力竭,周围全是尸体,分不清敌我。
就在这时一柄长剑泛着寒光,朝着他的后心而来。
生死攸关之际,只听见一声闷哼在身后响起。
转过头来,就看见释空半跪在地,胸口已被剑尖洞穿。
尸茧顺着剑刃爬进释空的身体,在即将失去意识之际,释空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就像平时总是站出来护着他那般。
“师弟,杀了我,不要犹豫。”
玉玄子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做到,只是机械般执行着释空的指令。
那个总是为他善后,为他说话,教他修炼的师兄。
给他人生最大的亲情和底气,让他肆意生活的师兄。
他……再也没有师兄了……
温润如玉、心怀天下的释空佛子死在了那天。
佛门最不羁的弟子也死在了那天……
玉玄子收起了自己的性子,变得就像师兄一般,承担起佛门的责任。
时光流逝,再无人知道佛门逆徒玉玄子,只有禅明寺住持玉玄子。
这段往事别人不知,身为禅明寺亲传弟子的几人却心知肚明。
如今尸茧再现,不知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了尘不由得按了按眉心,“师父他……还好吗?”
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喝着的了缘笑呵呵道:“别小瞧了师父。”
“身体怎么样?”
“死不了。”
“看来是不行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间,了义边进门边问道。
“谁不行了?”
“他。”
“他。”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了尘和了缘互相指着对方。
了义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了缘使了个眼色。
两人走到了尘的床边把他架起来就往外走。
“哎,你们……”
无视了尘的挣扎,两人一路将了尘架回了禅明寺的驻地玉玄子的院子。
刚一进院门就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高声骂着。
“狗杂碎,果然还没死,这次老子不弄死你就吃屎!”
院中插着腰气势汹汹骂人的不是玉玄子又是谁。
“咳咳。”
了义看着精神气十足的玉玄子忍不住轻咳两声。
“狗东西,呸,狗都不如……”
“哎呀,你们来了,了尘怎么样了,身体可还好?”
被了义拉回注意力到玉玄子立刻变脸一般,笑眯眯地朝三人走过来。
和刚刚破口大骂的老头判若两人。
“你这是……快回宗。”玉玄子走近后发觉了尘身上的气息不对,立刻抓住他的手腕几息间便消失在视线中。
留下了义和了缘还保持着架着人的姿势,一脸懵懂地看着对方。
这时水云身被另一位禅明寺弟子引着走进院门,正好看到了义和了缘两人。
她来到之前了尘的房间却发现空无一人,找人询问后才知道他去见了玉玄子便找了过来。
“了义师兄,了缘师兄,不知了尘他……”
“他刚被师父带回禅明寺了。”了缘抢答道,眼睛转了转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因为身体有恙,我看师父挺着急的。”
了义听到了缘的话,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万一水施主误会什么担心多不好。
只是了缘说的极快,根本没有给了义阻止的机会。
“他的伤,这么严重?”水云身想到之前了尘骗自己昏迷和后面发生的时候不由得脸颊发烫,迟疑地问。
“是的。”了缘再次赶在了义开口前斩钉截铁地答道。
“不知你们何时返程,是否方便让我与你们同行?”
水云身心里担忧的情绪开始止不住翻腾,自己怎么会以为他真的没事,明明是被那样一群不择手段的人掳走。
越想越后悔,只恨不能立即出发去见他。
了义和了缘同样也想尽快回去,三人商量了一下,了义作为禅明寺大弟子需要在师父不在的时候留下来主持大局。
由了缘和水云身一炷香后一起回禅明寺。
水云身立即去寻了师父将自己要与了缘去禅明寺的事情告知,在她匆匆跑走时含明舞在后面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你们两人去我不放心,去把你二师姐喊上一起去。”
看着敷衍地摆着手消失的背影,含明舞无奈地摇了摇头。
“水施主,这边。”了缘远远看见跑来的身影,扬起手招呼着。
“虞施主。”了缘冲着站在一旁的虞临飞也点头招呼道。
虞临飞同样点头回礼,三人便朝着禅明寺的方向一路疾驰。
古朴又庄严的寺门上提着龙飞凤舞的禅明寺的牌匾。
抬头仰视能从中感受到一丝远古的禅蕴,似有悠长的钟声在脑海响起。
青翠的竹林郁郁葱葱,雅致清幽的环境让人心也变得安静。
水云身第一次来到禅明寺,心里感叹不愧是第一佛门,果然不一样。
了缘一路都在前面领路,很快穿过静谧的廊道,走过印刻着陈旧纹路的石阶。
穿过一个弯月门,就见一棵参天大树正散发着柔和的光,树叶随风飘落,在空中打着转。
最后落在树下闭目打坐的少年肩头。
少年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如纸,双唇因为溢出的鲜血而变得鲜红刺目。
在了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身影冲了过去。
又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水云身双手颤抖,双眼已被泪水模糊。
不敢再上前,怕打扰了正在疗伤的人。
死死咬住的下唇冒出点点血迹,水云身双目赤红地回身。
“他怎么了?”
了缘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救命谁来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的师弟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还有那个感觉要撕了自己的未来弟妹,了缘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活不起了。
就在他张皇失措不知如何作答时,一道身影缓缓落下。
“不必担心,有菩提树在,他不会有事。”
玉玄子眉目和善,笑眯眯地打破僵持的氛围。
“师父。”了缘就想看到救星般,赶紧跑到玉玄子身侧。
“小施主可以在寺内小住几日。”玉玄子笑着开口,眼神示意了缘带路。
“我就在这里,等他。”水云身不愿离开,就在不远处盘腿而坐。
“那我也……”虞临飞见水云身不愿离开便打算一起守在这里。
“虞施主,了尘他疗伤无需这么多人守着,这边请。”玉玄子打断道,抬手示意虞临飞跟上了缘。
了缘见此赶紧快走两步,引着虞临飞离开。
不好驳了玉玄子的话,虞临飞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了缘离开。
一道道灵气化做的光连接着了尘和菩提树,源源不断的治愈之力顺着灵气输送到了尘体内。
菩提树宛如母亲般环绕住了尘,为他破除体内的暗伤。
水云身一直在一旁守着,日夜不离。
虞临飞则是除了休息时间也都来一旁守着水云身。
中途了缘来过几次,面上隐隐带着之前没有的担忧。
再一次离开后,了缘在禅房找到玉玄子。
“师父,师弟他……”
“他会熬过去的,之前会,这次也会。”
玉玄子没有睁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但是这次之后呢?”了缘还是担忧地问道。
一声轻轻的叹息,玉玄子缓缓睁开眼,“他该回去了。”
“师父!他不能!”了缘猛地站起来,急声拒绝。
“了缘,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再有下次,菩提树也无能为力。”
“他必须回去,寻得一线生机。”玉玄子眼中闪过不忍。
长久的沉默后,了缘留下一句话离开。
“我陪他一起。”
玉玄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愿我佛庇佑。”
七天七夜。
菩提树的枝叶垂落,不复之前的繁茂。
周围的光晕也渐渐消散,树下少年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
了尘一睁眼,入目便是水云身惊喜的眉眼,唇角勾起融化了脸上的淡漠。
“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如何?是哪里受伤了?之前怎么不说?”水云身声音急切,一连串的问题蹦出。
了尘闪着光彩的眼眸弯弯,对着她笑着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水云身上前几步,手掌抚在了尘的额头,探入灵力查看。
了尘笑容不减,伸手拉住她的手放到心口。
“睁开眼就看到你,真好。”
感受着少年手掌传来的温度,耳边清润的声音响起。
水云身不由的脸颊发烫,却并没有抽出自己的手。
她直视着了尘,小小声说:“你没事就好。”
玉玄子和了缘显然也得知了尘醒来的消息,一起赶了过来。
“小师弟啊,你可吓死我了啊。”了缘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嚎叫着跑来。
玉玄子看着自己三徒弟这死出太阳穴直跳,要不是有外人在场,他都要忍不住抽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了。
“师父,让您担心了。”了尘拉着水云身的手起身,对着玉玄子单手行礼。
“好。”玉玄子欣慰地看着了尘,语气里却带着期盼和不舍。
“你去吧。”
水云身的视线疑惑地在了尘三人中来回转动,心中不由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