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伏不搭理,巧靡冷哼了一声。
没意思,这个男人就是装。
读书时候那会年轻,觉得这是正经,现在看来,这哪里是正经,分明就是装。
巧靡刚要转身往回走,走了一步,心里怎么也不痛快,索性就不回卧室了,拐了个弯朝着楼梯走去。
他板着脸的时候不显凌厉,反而因为那双圆润的眼睛,还有微鼓起的脸颊而显得有些呆。
不过这点呆倒是恰到好处,脸也小,再加上身形比例好,看起来抽长。
他也不矮,有一米八,迈开腿走的步子大了点,一走就是两台阶。
巧靡的性子总是急一点,做事情也功利,总要达到目的,达不到他就死犟,对不喜欢的嗤之以鼻,对喜欢的恨不得多盯死了。
如今他这股热忱劲就放在钱上。
要他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钱重要。每每江想要送东西给他,他都只说要钱。
其他花里胡哨的是新鲜,但是没有钱实在。
曾经他觉得钱俗气,也从不谈钱,遇到事情了都是自己扛着。
现在一想,他从前也是清高,居然钱都看不上,连钱都看不上那还能看上什么?
学识?幸福?还是真爱?
得了吧,这些都没有握在手里的钞票心动。
进账的声音才是最美妙的。
他是拜金,是庸俗,那又怎么样,他乐意。他还要趁年轻多存点钱,下半辈子才有钱挥霍。
现在他生活好了,才不想再过勒紧裤腰带的日子。
走到一半,被风一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手臂弯着就想搓一搓。
指尖刚拢上外套,又显得自己怯了场,转而掸了掸衣服,只是脚下的步伐三步作两,暗恼刚见面气势就输了江伏一头。
越想越觉得不愉快,他想得越多,不就越显得他局促?
巧靡下了决心,一定要找机会赢回来。
面朝外的男人动了下手指,微偏的视线里注意到巧靡的神态,克制住想给巧靡裹上毛绒毯子的冲动。
他的心里像是熔浆沸腾了,滚滚地流淌出来,就是死死地抑在嘴边没说出来。
一旦带着情绪脱口而出,反而会让巧靡反感。
不论别的关系,别的原因,江伏不想再惹巧靡厌恶一分。
在说出来之前,他需要先和江想打探清楚。
巧靡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摆明了无所谓。
下了楼,他还是去找了套家居服换上,裹紧实就没风了,心里舒坦了点。
人往沙发上一坐,后背一靠,双腿蜷缩起来,眼神懒懒地望向墙上的木漆色挂钟。
指尖捏着烟斗,烟嘴往唇边送,不抽,但是鼻尖动了动。
他不喜欢抽这玩意,但是喜欢拿来装一装。
前些年好学生当久了,现在他就想当个黑心肝的,叫人恨他、骂他,却又奈何不了。
平时巧靡可不会老实待着,只是今日江伏在,他看江伏不爽,所以想让他也心情不快。
还有一层理由是,他发觉了江伏的不平静。
巧靡只是看起来钝,人却聪慧得紧,稍微一想,就明白江伏心里肯定还有他。
他勾起了一抹笑,这会是个好把柄,如果哪天他在江想那里翻车了,江伏肯定不会光看着而不作为。
只是可惜,他能想到的,江伏自然也都能想到,能不能成为把柄还不一定。
因为巧靡也有秘密。
他没把自己当成江想的金丝雀,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那就是江想的钱。
如果江想能给他足够的钱,被他养着也无妨,但若是给不了,或是一不小心被他吞完了,他也差不多该甩手走人了。
他想独吞了江想的钱,甚至是江家。
但凡江想起了疑心,就会发现他这里到处都是漏洞。
巧靡刚盯上江家不久,对江家不算了解,只是知道江家有钱,可江想从不跟他谈论太多东西。
为了装成无知愚笨的模样,巧靡还不能故意谈起。
每回试探着要买任何东西,江想几乎不带犹豫就应下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也让巧靡确信,江家就是有钱,不然江想怎么会对他这么大方。
可究竟有多有钱,他也不知道。
难搞,他皱眉想着。
江伏算了解得比较多,但时常揣摩不到他的想法,甚至之前都不知道他这么有钱。
一想到这,巧靡就鼓了气,气恼江伏藏得严密。
而看起来随意的江想,尽管对他出手阔绰,有时还没个正经,做事却也滴水不漏。
这两人都不好糊弄。
巧靡也不理解,为什么别人会畏惧江家。
连他这样心怀不轨的人都混进来了,江家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容他多想,电话突兀响起,他捞起手机一看,来电人是江想。
他清空了思绪,接通电话。
“宝贝,你在做什么?”
慵懒的声线传来,像醇厚的陈年老酒,江想的嗓音低沉,跟他这人的性子反着来。
巧靡抓了个抱枕拥在怀里,伸直了腿交叠起来,开口道:
“在家,坐着。”
这问题实在没什么好答,他也就敷衍地答了下。
听着爱人的声音,江想低低地笑了下,心情一愉悦,就想加快进展,早点回去。
他抓起人的头发往地上抡,那人发出一声惨叫,鼻子淌出了一抹血,躺在地上宛如一滩烂泥。
江想嫌弃地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招手叫人处理。
昏暗的地下室里,身穿黑衣的男人往前,将人拖走。
那声惨叫将巧靡吓得心里一跳,他下意识坐直身子,踢到了放在扶手上的外套,外套被掀在地板上。
他来不及捡,攒起眉心,疑虑地问道:“你那边是发生了什么?”
听到江想轻笑着回:“我在片场里,那人的演技还不错吧?”
“片场?”
巧靡记起上次钱太太说过,江家可没有娱乐产业。便继续问:
“你去片场做什么?看人演戏还是,你自己演?”
后半句他放得慢,只因他觉得有些荒谬,他可从来都没见过江想跟演戏搭边。
谁知这个问题把江想逗乐了,大笑起来:
“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想想都知道这不可能。”
他否定了这个猜想,却是胡扯了另一个理由:“最近开了家娱乐公司,来这监督呢。”
“要是你感兴趣,也可以来看看。”
我看那做什么。
巧靡下意识要回拒,随后又想到,这可能是个机会,多接触一些也是好的,便说:
“那好,下次有机会我也去看看。”
江想爽快地应下,根本就不担心还没影的娱乐公司该从哪里来。
没有那就临时买一个,总不能让他的宝贝失望。
“没别的事情了?”
巧靡吐出一口气,眼睛瞄到地上的西装外套,在心里抱歉了一声,弯腰去捡。
“嗯,只是想你而已。”
江想向来诚实,将真实的想法说出去。
不过巧靡不信,只觉得他不正经,认为是他见不到人,在试探他。
他抓起外套,却见到口袋里有个东西掉出来了。
细瞧了眼,竟是个怀表。
手往下探,勾起怀表的链子往上提,握在手心时却是愣住了。
只见到怀表里放了张照片,照片中的人还很青涩,眼皮微敛,不熟练地扯开笑,黑发软软地垂在肩上,领口整理得规整。
看起来有些呆气。
巧靡的眼神躲开,将怀表反着握在掌心,膈得手心有点疼,又因为渗出了点冷汗,滑溜得有点抓不住。
他愣神的原因是这张照片的人是他,他不太想与之对视。
成为这样的人可怪不了他.......
巧靡安慰了自己一句。
任谁是他的处境,总会朝着这个走向来,他就是普通了点,避免不了俗气。
“宝贝?”
电话还没挂断,又传来江想的声音。
巧靡回了神,放缓了语气说:“哦,刚刚有东西掉了,我忙着捡。”
“你想我的话,要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提起家,他又想到了江伏,语气稍稍埋怨:“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家里会来客人。”
他说这话,带着试探的意思。
巧靡不清楚江想知不知道他跟江伏的旧情。
“那是我哥,可不能算客人。”
“不过,要是你受了委屈就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江想哄着他,他心里却暗想道,委屈事情多着呢,只是不敢让江想知道。
谁知道这话是真还是假。
又或者是一时兴头上,当不得真。
巧靡打趣道:“莫不是你刚刚打电话就是想说这事?”
“是,只是刚刚一听到你的声音,别的事情就都给忘了。”
江想总是插着缝说这些话,一点都不觉得害臊。
巧靡起初不适应,听多了倒是习惯了。
没个正经。
巧靡都不知道把这句话重复多少回了,好像自从遇到江想,就时不时会这么想。
而从前面对江伏,他想得最多的就是,这人太正经。
明明是兄弟,却没有一处是像的。
那他也算是挺厉害的,总能应付得来。
巧靡自夸了一句,随后结束这通电话。
刚挂断,他就注意到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
他抬头望去,江伏正站在楼梯上看着他,目光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目光相视,江伏率先说道:“看来他经常哄你。”
巧靡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嘴上搭腔:“是。”
又问:“你听了多久?”
“从你说客人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