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天还很黑，绝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除了高三的学子。
孟白摁停闹钟，匆匆洗漱，背上书包蹲在门口换鞋，准备一会儿的百米冲刺。
孟白他们班要在五点五十之前到班早读，准确来说，这个规定是对于一二三班的，其他十个班是六点早读。听之前的班主任说，这个规定还是他高一刚来的时候加上的。为了凸显他们好学生的用功。
简直要命。
孟白一路吐槽，终于卡点到达。
抬头一看，五点四十九分。完美！
喘了口气，孟白发现新同桌还没有来，新同桌桌子上放着数学模拟卷，写的满满当当。出于学霸的好奇心，他不自觉伸头看同桌的试卷。
他们这种人有一种直觉，做题做多了，看一眼就知道对不对，对一些数很敏感，他不确定同桌的答案是不是都是对的，但是思路完全没问题。不出意外应该是全对。
看起来应该是新做的，这得来多早啊，简直不是人。
“同学？”
“啊？”孟白猛的一激灵，问道，“怎么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同学。”云雾开口道。
云雾拿着水杯站在桌子旁边，有点好笑的看着孟白。
孟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我有道题不会，我看看你怎么写的。”
说完孟白就想逆转时间扇自己一巴掌。
逆天不会，逆天你怎么写的。
根本就没见过这套试卷，就大致看了一眼，他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
万一人家要是问他哪道题不会，再大发好心教他…………还是别活了。如果现在有个地缝，孟白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云雾坐下来，拿起桌子上的试卷放到孟白桌子上。
果然，做人不能乱说话，不然会遭报应。
孟白看着面前的试卷，思考一会儿要怎么说才能糊弄过去。
实在不行就摊牌，说自己没写过。
但是这不是打脸吗！
男人的面子就是天！
该丢就丢。
…………
“其实我没写过！”
“怎么不看卷子？”
“？”
“？”
“不是说不会？卷子给你怎么不看？”云雾有点想笑，开口解释了一下。
云雾生的很好看，有一种自带书卷气的感觉，冷白的肤色在他身上衬的有些温柔，特别是像现在这样笑起来。
孟白脑子有点晕，他胡乱的应下:“嗯嗯下课再看，早读了。”
云雾这下是真笑了:“今天不早读，昨天班级群通知了。”
孟白一噎，看了几眼班里的情况，做题的，聊天的，就是没有读书的，他慌忙拿出手机翻看班级群的消息。
他们一班是可以带手机的，算是给他们的特殊待遇，这也是二高所有学生都拼命想考上一班的原因，一班的同学因为害怕成绩被追上后刷下一班，只能更加努力的学习。学校简直是一箭双雕，老谋深算。
班级群的消息不多，零星的几个“收到”上面就是班主任昨天发的通知。
“同学们，明天正式开学第一天，不再进行早读，早读时间开班会。”
时间是昨天夜晚十一点。
孟白突然想到昨天晚上低血糖的事情，还是他爸妈喊了好几遍，没见他出来，才被发现。
今天早上事情太多忘记了，现在突然想起来，心里莫名有点酸。
云雾不解的看着孟白，他不理解一个人怎么能在短短十分钟内出神那么多次。
班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老师来了！”
一阵兵荒马乱，三秒钟之后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一阵脚步声传来，班主任展华打开门，走到讲桌前扫视了一圈班级开口道:“今天是正式开学第一天，不再进行早读，现在展开开学第一课班会。我现在先把班会主题写黑板上，一会儿同学们依次上台做自我介绍。”
在展华转身写字的那一刻，全班同学都呼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学生时代的少年或许就是这样，还没有认识和熟悉，就下意识的报信和躲避老师，仿佛老师和学生是对立的两个群体，那些真实和个性都要“偷偷的”。
那些光明正大的反而会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展华转过身说:“这次自我介绍按照去年期末成绩排名来，第一名的第一个介绍。”
全班默契的“啊？”了一声。
展华皱眉说:“啊什么！？主要是让你们认识一下自己的同学，在你前面的同学是你要超越的，在你后面的是你要帮助的。超越是超越别人的长处，帮助是帮助别人的短板。”
展华拿起成绩单，开口喊道:“第一名，徐睿。”
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上去了，开口道:“大家好，我是徐瑞，很荣幸和各位同学在同一个班级，希望能被超越。”少年声音洋溢却不高昂，带着点自豪，眼里是对自己的肯定和对对手的渴望。
云雾第三名，期末685分。
孟白第十五名，期末680分。
五分，挤了十一个人。
这就是尖子班。
二高并不是重点高中，这里的尖子班也不是整个班都是接近满分的存在，满分750，在这里甚至没有700分以上的学生。
第一名徐睿也只是考了698，只差两分。
第二名是一个女生，圆圆的脸非常可爱，两个眼睛笑的弯弯的开口说:“大家好，我叫李瑜，很高兴和大家成为同学。”
接着就是云雾，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抽条拔节的时候。光有身量，骨架单薄，加上云雾特有的书生气，反而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云雾走上讲台，不出意外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好，我叫云雾，很高兴和大家成为同班同学。”云雾开口说，声音温和与接下来的内容极其不符，“我的目标是成为第一名。”
云雾神色平淡温和，整体看上去甚至让人莫名觉得“彬彬有礼”？可能就是这份平淡自然，让他在后来如愿以偿。
孟白注视着云雾走下讲台，走到他旁边坐下。
其实孟白很早之前就认识云雾了，这个城市说大也不大，初中高中无非就那么几所，常常会遇到同校的同学。
孟白的初中是在市里最好的重点初中上的，那年他初三，软弱自卑，班级门口同学“开玩笑”的说他是“才子”，他低头没有反驳，也确实没办法反驳，不知道云雾怎么想的，路过平淡的说了一句:“他确实是才子，初一的时候我知道他，成绩特别好，我当时特别羡慕。”
那时候的云雾已经是全校前几，他早就是倒数了，一句轻飘飘的话堵住了哪些人的嘴。
已经三年了，孟白一直记得这个瞬间，一直记得那天早上阳光洒在走廊，一个纤瘦的身影拉了他一把。让他从角落看见了栏杆外的阳光。
自我介绍的速度很快，一个同学基本就一两句话，很快就到了孟白。
孟白往后看了一眼，等着第十四名说完。简洁的介绍，平淡的内容，热烈的鼓掌，孟白站起来就要从云雾后边卡过去。
好巧不巧，云雾也同时站起来准备给孟白让路。
孟白:“？”
云雾:“？”
就这样两个人和贴烧饼一样贴在一起，直到班主任喊了一句:“第十五名，孟白。”云雾才僵硬的往外挪了一步。
孟白低头往讲台上走，感觉耳朵有点热。
“同学们好，我叫孟白，孟子的孟，李白的白。很高兴认识大家，俗话说，没有目标的高三不是好汉，我的目标是当一次第一。”站在讲台上孟白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尴尬，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装一把大的，环视班里同学，从北侧到南侧，再从南侧到云雾饶有兴趣的脸上，孟白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怎么了放弃了再说一段的想法，下台前匆匆说了一句:“谢谢大家”。
孟白回到座位上，他不记得怎么走到座位上的，也不记得刚刚怎么走上讲台的，脑子里控制不住的回想刚刚在讲台上说的话，和云雾独一无二的表情。